“啊,还没有结束,现在骑士压着魔王,拿起了宝剑”
后半截话里的情绪都扭曲了,“狠狠地插在了魔王旁边的草地上”
“魔王翻身了,骑士,你会被被自己的轻敌和自负害死。魔王将权杖对准了骑士”
苏倾嘟囔道“你也不许让我。”
“砰”地一下,幽绿的光芒从魔王的法杖中迸出,游戏里戴着骷髅面具的角色发出了沙哑的喋喋怪笑。
“我们看到呃,呃,”解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魔王把骑士变成了,呃,露莎”
露莎是这款游戏里的一个大胸细腰的女性角色,有卷曲的金发和褐色眼睛,脚踩绑带过膝长靴,穿高开叉长裙,直露出丰腴的腿根,妖娆地坐在地上,哪还有半分英俊骑士的影子。
“这是怎么做到的”
在游戏设定里,没有任何一个技能是可以改变角色的。但苏倾既然篡改规则,魔王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容辩驳。
露莎默了片刻,从地上一骨碌坐起来,同魔王打了起来。
“哈,骑士终于被惹恼了。”
观战的玩家越来越多,各种角色挤在一起,人头攒动。
两道迸发闪烁的绿色、蓝色光晕几乎成重合在一起,不断地有小规模的爆炸,藏在其中的两道人影,屋脊上你追我赶,如两道惊鸿掠过河面,时而拉近,时而离远。
y目不转睛,眼睛发亮地盯着屏幕,手操纵手柄的手快得闪出重影来,游戏音效一声叠一声地横出。他许久没有这么专注过,像个孩子一样拥有泼天的好胜心。
虽然最后,露莎依然倒在魔王的斗篷之下,魔王的黑色斗篷飘飞,配合着场景中澄黄纸片似的太阳,那场景竟然有几分悲壮的味道。
y并不恼,长舒一口气,喝了口青柠汁,在透心凉的直冲头顶的酸涩,畅快地向后靠在了沙发脚上。
“啊,太可惜了。”
“等等等等”
一点水珠还沾在y的嘴唇上,他错愕地抬头看向屏幕。
温柔的夕阳里,魔王的斗篷烈烈翻飞着,他蹲下身抱起了露莎,慢慢将狰狞的骷髅面具掀开一个角,露出苍白的皮肤和神秘的上勾的唇线。
随后他低下头,吻上了露莎的红唇。
观战的游戏者们全都瞠目结舌,四面鸦雀无声,有些人捂住了脸,好事者则在饶有兴致地录屏。
“这一定是对于骑士全方位的羞辱。”
“骑士不动了,可能已经受不了下线了,我们以后还看得到西区骑士吗”
“”
苏倾抱着膝盖,窸窸窣窣地笑着,幸灾乐祸,她搁下手柄,活动了一下十指和手腕,让画面定格在这一幕。
屏幕上出现“截图成功”提示,随即闪了一下,整个儿黑屏了y把设备关掉了。
t将她的脸扭过去,手指轻轻擦过她的脸,嘴唇轻抿着,表情稍有些凶。不过她知道他没有真的生气,因为他的眼底深处闪烁着细碎的光芒“跟谁学的”
话音未落,他忽地捏着她的下颌亲吻她,极尽勾逗,直将她弄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地将额头埋在他肩膀上。
随即她侧过头,碎发柔软地蹭了蹭的他的耳朵“跟你。”
y慢慢收紧手臂抱紧了她,在她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我把你教坏了。”
她的骨骼纤细,抱起来分外柔软,像是抱枕,一压就能缩成小小一团,总让他有种想欺负的恶劣冲动,又舍不得对她太坏。
“那你为什么截图”她才问了一句,又被y故意拍了一掌,“唔”地激灵了一下,蹙起眉疑问地瞧着他,一双眼睛蒙昧而天真。
“还问”他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沉下声威胁。
“为什么截图”
y推着她的肩膀,猛地将她压倒在冰凉的地板上挠了一阵,五分钟后才放开她起身,哼道“留个纪念。”
他仰起头摸了摸脖子,玩闹时她慌忙躲闪,指甲无意从这里划过去,现在还火辣辣的疼痛,这种体验令他惊奇而心动。
别过头去时,他摸着这道伤痕,忍不住歪起唇角笑了一下,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
苏倾的辫子都挣松了,皮肤上一层薄汗,遇到空调冷风,轻微的沁凉。她伸手将羊毛毯子够过来,垫在脑袋下面,摊开四肢,舒服地平躺在了地上“下午想吃什么”
“吃鱼吧。”
可是这顿饭最后没有吃成,苏倾把小鱼清洗好,在它腹中塞了鼓囊囊的葱姜,刚捉着它丢进锅里,游戏部那边便来了个电话,说第四个世界的构建遇到了问题。
y现在是项目组的负责人,正是关键期,他抓起外套匆匆赶回了公司。
拉开车门时,他回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苏倾,她拿手臂反挡着阳光,树叶间隙里投下的阳光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投下一个又一个亮点,她真不怕晒,身侧的一只手还拎着一只锅铲,身上的小熊围裙在风中轻轻抖动。
他压下心底酸涩,朝她摆手“走了,你回去吧。”
苏倾也冲他笑着摆摆手,不过仍然站在门口没动。
他的手臂搭在车门上,顿了顿,朝她勾了勾手。
两条麻花辫的小姑娘于这个手势却极其敏锐,她哒哒地下了台阶,朝他飞奔而来。
扑进他怀时,y猛地把她抱起来,难耐地亲了亲她的脸,苏倾支着锅铲,笑着别过头躲开“我脸上有油烟。”
y置若罔闻,直到苏倾回头在他脸上轻碰了一下,y将她放下来,推开两步。
“行了,”他很凶地拍拍车门“再不回去就把你塞进车里带到办公室去。”
她退了两步,车子慢慢向后倒着,又向前开去,从芦苇密布的木栈道上驶出,消失夕阳铺满的地平线上。
苏倾从锅里把鱼捞出来,托着腮闷闷地同它对视着,她用筷子轻轻戳了戳它张开的嘴,假装是它在一张一合地说话“下次再见。”
“下次再见。”女孩把它冻进了冰箱里。
y再发信息说要回家时,已经过了近半个月,她还是跑去了无人超市,挑了另外两尾新鲜的鲫鱼。
在秤上它们拼命地挣扎跳跃,腮一张一合,电子秤上的数值闪烁不定,溅了苏倾一脸的水。
“唔。”她拿袖子擦试着脸,没注意到头顶闪烁红光的摄像头徐徐转动,由生鲜区转向了她。那没于黑暗中的镜头像是缄默的一只独眼。
机械臂落下,将鲫鱼抓起来,扔进含水的透明袋子里封好,她把袋子捏在手里,刷嵌y在她手指里的那枚伪造身份卡出门。
“嘟”一阵刺耳的警告声,门却纹丝不动。
她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再次搁在扫描区。
“嘟嘟嘟嘟”尖锐的警报声响起。
苏倾直到傍晚才回来,辫子有些散乱,她像是在走神,慢吞吞地走进屋里,将两条活蹦乱跳的鲫鱼放进水槽里,加满了水。
小腿上一阵凉意,她忽然注意到那装鱼的袋子破个角,滴滴答答的水渍在地板上延绵出一条线。
她忙旋开清洁机器人,一路弯腰推着它向外擦试着,擦到了门口时,门开了,她看见了西裤下一双皮鞋。
顿了一顿,一只手按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y的语气里带着坏笑的意味“好勤劳。”
他将清洁机器人推到一边,俯身抱了抱她,随即放开,将外套脱下来,衬衣背后已经让汗浸得透湿。
他开车开得很野,空轨上汽车破云而出,一路超车,赶在天黑到了家,回来时,夕阳洒在一片芦苇荡中,桐木立面的别墅泛出黄澄澄的颜色。
看到这一幕时,汽车的速度才缓缓降下来,他不疾不徐,满心欢喜,慢悠悠地地停在了别墅门口。
他将领带随意地摘下来丢在床上,换了身轻便的衣服“第四个世界暂时稳定了。”
半晌没听见应答,他侧过头看了一眼外面,走廊上空荡荡的。
他下楼去,在厨房里看见苏倾忙碌的背影,女孩的脚踝纤细,灵巧地在橱柜前走来走去。他忽然瞥见她白皙的脖子后面有一小道血印,像是被猫爪狠狠挠了一道似的,他微微蹙眉“苏倾”
苏倾拿着锅铲,看着锅里的滚动的气泡发呆。遭遇强震动以后,她的听力有瞬时的受损,直到y抓住她的肩头,把她翻了个个儿面朝着他,她才意识到他在同她说话。
“这儿怎么了”他小心地钻过她的辫子,触碰那道血痕,苏倾忽而感觉到了一阵刺痛,身体随之颤抖了一下。
女孩的鬓边的发丝微卷,被薄汗濡湿贴着,她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一双杏仁眼黑如点墨,怔怔地看着他。
走出无人超市门口的时候,她记得她打不开生鲜区的门,还触发了警报,随后被一道蓝光从头到脚地扫过,一束光阵大网似地从上头落下来,像是机械八爪鱼,将在她退后时,将她狠狠绊倒在了地上。
红色的光阵从她身上扫过,随后她感觉到机械臂死死卡住她的脖子,金属弯钩挖向她的后脖颈。她拼命挣扎着,弯钩冰冷地贴住她的皮肤,引得她一阵惊恐的战栗,猛地伸手“咔嚓”地扭断了掐她脖子的机械臂。
她将散落的电线从身上拍落下来,一骨碌爬起来向外跑去,翻过了生鲜区的栅栏门,想起她还没有拿她的鲫鱼,慌慌张张地回头去捡时,再次被一束从头顶落下的光阵困住了。
她被举起来狠狠摔在地上,滚了两圈,那片刻她有些眩晕,用力眨了眨眼睛,看见塑料袋里的小鱼也在晃动的水面下惊恐而寂静地乱撞着。
她没能发出声音,又一只机械臂卡住了她的脖子。
她想它们一定是弄错了。她经常来这家无人超市,已经来了十几年,从没有一次被这样对待,她想一定是系统出了故障,再次用力扭断了机械臂,拎起她的鱼翻过栅栏门,快速地逃出了无人超市。
在门口,她咬着下唇,“咔”地接回了自己脱臼的胳膊,擦了擦洇出的眼泪,在浑身剧痛中一瘸一拐地走回家里,每一步都像散架了一样疼痛,好在这些痛楚并不持久,走回家前慢慢地便消散了。
到了家门口时,她却蓦然停住,摸了摸后脖颈,y给她加的那一圈密封圈还在。
她突然想到,那个金属弯钩一直试图剖开着她的脖颈,是不是想要把这枚芯片挖出来
“我不小心撞在超市的挂钩上。”她看了y一眼,轻轻慢慢地说。
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鸵鸟,把头埋进滚烫的沙子。莫名的胆怯击溃了她。那最好是一个噩梦,睁开眼睛,忘掉它就一切正常了。
小机器人从来有一说一,y紧绷的神色放松下来,将她从厨房拖出来,按在沙发上,去取外伤药箱“怎么撞得这么狠”
他给她擦了点碘酒,涂了药膏,因她的痛感还在,他的手都微微发抖,将涂出去的药膏刮了回来,感觉自己变得异常拙笨。
不过苏倾怀里抱着坐垫乖乖地坐着,一声也没吭。那伤痕距离她存放芯片的地方不过几厘米,他忽而有些后怕,摸了摸她的中央控制区,反倒引得她敏感地缩了一下脖子。
“给你把控制区外面再加固一下”
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多余,从她从实验舱诞生开始,这样好好地活了十多年,就像人懂得保护眼睛一样,她也懂得保护这枚芯片。
苏倾却点头“好的。”
“好。”他拍拍她的背,苏倾从沙发上站起来,“今天晚上帮你做。”
烧好的水已经调整成自动保温模式,苏倾感到压在她心上的石块消去了,她又变得快乐起来,她将手伸进池子里搅了搅,将滑溜溜的惊恐躲避的小鱼捞出来,放在案板上。
这个时候,她听见y的电话声,他似乎有点发火了。
“你自己不能处理吗同样的事情我教过你两遍。”
“就是因为处理不了才找你的嘛。”薇安委屈地抱怨,“学长,这个关头,你也不希望进度出什么问题吧”
他的手搭着窗台栏杆,冷冷地看着外面的暮色,似乎极其不甘“现在是我的法定假”
y感觉自己的衣摆被人轻轻拽了拽,他转过头,苏倾笑着朝他摆了摆手,不知道是“没关系”还是“再见”。
“可我不是也没休假吗这种意外也不是我能把控的。”薇安说,“帮帮我吧,学长。”
电话微微移开,他看着她。
苏倾又朝他摆了摆手,见他眉心还蹙着,她犹豫了一下,踮起脚尖轻轻亲了他的侧脸。
y在她脑袋上按了一把,停顿了片刻,绷着脸接回了电话,身上那股尖锐的戾气烟消云散“等等吧,我稍后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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