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时,是小麦的开花期,水坝暂停了半月,放农忙假让诸工人回去做小麦的第三次浇水。
这关系着小麦的产量,什么事情都要让路。
而趁着这个时候,工程专业的玩家们对着那几公里的铁轨做了一次检修,没办法,谁让这些枕木都是没有刷油防腐的,风吹雨打日晒下,腐朽的非常快。
拆下的一些木料是非常好的柴火,换枕木的工人也熟练非常,而在一边监理的玩家叼着一根青草,表示等以后老子富有了,所有的枕木都要换成水泥的!
工人们便纷纷笑了出来,说老大你又在说大话了。
……
不远处的水渠边,一台巨大的蒸气机正在接受农人们的叩拜,游析瑜远远看到,冲上去大骂:“说过多少次了,天神车不喜人接近,你们再敢过来,水费通通上涨三倍!”
农人们面露畏惧,又磕头数次后,纷纷跑掉。
游析瑜戳身边新朋友:“大佬,有什么问题吗?”
跟在他身边的是一位俊美的华服青年,他习惯性地想推推眼镜,结果摸了个空,便面无表情地道:“没有,这旧式机车上我改进了双层安全阀,只要按规范操作,抽水入渠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锅炉老式蒸气机诞生的第一个应用场景就是抽煤矿透水,而最近一直没下雨,为了加快水坝建设又不耽误春耕,上党市政和几个挖矿大佬沟通后,就将几抬大蒸气抽水机放在河边,应用在水渠里。
庶民们初时畏惧这个大家伙,但当水顺着陶瓷水管涌到比河面高的干渠里后,就纷纷加入了真香党,毕竟挑着两桶水走上十几里浇地,再来回数十次的感觉,谁浇谁知道。
别提手推车送水,提就是到地方后大半桶水都浪出去了。
这玩意其实是很垃圾的,体积大、能量应用效率超低、耗煤高、污染大,和瓦特先生改进过的那款差距犹如京东和东京,但这也不能改变它解放人力的强大。
有这几台机器日夜不停歇汲水入渠,农业系的云玩家计算出来的结果是上党最近大部分地区土壤含水量是是12%,已经达到接近春旱的标准,小麦生长最适合的用水量是28%,所以按拔节到抽穗的用水量,就是灌水量(立方米亩)667*(田间最大持水量—灌水前士壤含水量)土壤容重计划灌水土层深度,代入就是每亩立方米的水。
这位玩家很快就受到魏瑾的重点观注,在又有一个玩家感冒风寒后强烈要求打抗生素,结果因为青霉素中毒拿到贡献奖后,他就成为了新的欧皇玩家。
不过这也带来了个后遗症,一是云玩家们讨论在古代怎么才能完全地提纯青霉素而不让它救人要看欧不欧;二是先有“程小星”后有“田小水”,科技党玩家的两次中奖是否代表着官网在摇号过程中有暗箱操作?我们云玩家要强烈要求官方给说法,不然就再也不管你这个烂游戏。
于是关于这是科技党的实力还是另外一种作弊的讨论又一次冲上热搜,结果暂时还没出来,但关于改造潞城各种科技的论文视频却爆涨了一百倍。
由此可以证明,虽然嘴上说讨厌,但身体诚实的云玩家们还是非常多的。
在这种玩家奋发努力的情况下,上党很有欣欣向荣之势,魏瑾甚至考虑着要不要再来几十名玩家搞个三测,毕竟暗箱多了不好,很伤云玩家的兴致的。
……
五月已是夏初,魏瑾巡视着农田,这里的干渠并没有修得多四通八达,干渠到了田边,机器会将水引流到一个大池之中,庶民们是给他们节省路程的,还得自己打水浇地,但总归好过自己去走远路挑水,不过代价是他们要按亩给钱。
庶民都理解,毕竟这机器简直是个吞煤机器——不理解也没关系,你们别用这个自己打水就是。
单谦之撑着一把青纸伞,走在她身边,悠悠道:“汲桑、石勒起兵河北,声称为成都王司马颖报仇,围攻邺县。”
并州的那位前任刺史、东赢公司马腾、魏瑾上党太守的申请者,在两个月前又升了一级,镇守河北重镇邺城,这座城市已经有七百多年历史,是曹魏的首都,也是河北的要塞之地,有财富粮草无数。
“司马腾啊。”魏瑾语气轻飘,就算不知道历史,她也知道这是一个有多蠢的封王,何况如今官网上云玩家们对魏晋这几年的历史已经到了拿着放大镜研究的地步。
不用想,邺城是保不住了。
“司马腾不论,倒是那乞活军,甚是可惜。”单谦之为她遮着有午后有些强烈的阳光,轻笑,“你必是心动的。”
魏瑾看了他一眼,幽幽道:“自然,毕竟是一万多人呢。”
司马腾逃离并州时,将晋阳周围的一万多青壮都带着一起跑了,还给起个名字叫“乞活”军,这么一骚操作,刘琨如今在晋阳因为人手不够,就很被动,刘渊这个月正带着两万大军围着他呢,刘琨为此一天十封地发着求援书给她。
但她只是安抚说等等,援军很快将至,没有一点出门帮忙的意思。
没办法啊,如今上党又是水坝,根本抽不出人手,再说了,晋阳城高难攻,城里有她送的粮草,只要刘琨不脑抽主动出门迎战,守上一两个月毫无问题。
她另有打算。
“可有打算?”单谦之笑问。
“你素来能说会道,不如前去邺城,帮我说乞活回乡?”
“这可不容易。”
“能有多难,”魏瑾冷笑一声,“故土难离,这些流民军跟着司马腾,怕是想走的很呢。”
人,她现在疯狂缺人,是她的,就得给她吐出来。
正如魏瑾所说,晋阳的刘琨如今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刘渊大军已经围了他的治所二十天了,但魏瑾的援军却一个都没有看到。
城中的粮草还可以坚持一月,节约一点,两个月亦可,但这种兵悬于首的绝望,才是最难熬的。
为此,刘琨每天登墙眺望,观远方群山,有时一坐便是一日,仿佛一尊望夫石,看得周围的属下都心酸不己。
然而刘琨不知道的是,他城下的匈奴兵困境不但不比他少,甚至还在他之上。
“大单于!”一名凶悍的男人捶了胸口,行了一礼,语气有些不善地道,“我右部的粮食为何是麦菽,南部却尽是粟米?”
麦难吃割口,豆子胀肚子,他们匈奴几部一起来打晋阳,却待遇不公,这让他愤怒。
而他面前坐着一名中年男子,四十出头,眉目俊雅,毫无蛮夷之气,只是神色有些忧愁。
“三叔,”刘渊无奈道,“并州连年饥荒你不是不知,好些军粮都是掠劫而来,南部的粟米是初时分下未吃尽的陈粮,今日你部所得,都是我自河西掠来的新粮。”
匈奴五部虽然奉他为主,可毕竟隔了几层亲,称汉王这两年来,匈奴部几乎毫无进展,他们想过据守城池,但愿意为他们卖命的人太少,很多派去县中的县令都死得不明不白,当地坞主也据险自守,加上并州连年饥荒,他们匈奴部最大的任务就是找食。
他很清楚自己的出路在河北幽翼之地,却被晋阳卡住了咽喉。
攻打个晋阳却又有变数,天知道最近的商队是发了什么疯,以前带的粮食、布匹来买卖,结果如今却尽是菽(豆子)麦,他当然知道这东西给士卒出多了会引起哗变,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这次来晋阳,就是想打通去河北的通路,晋阳过去就是最近的太行八道之一,井陉,过去便是邯郸与邺城,不必困在这四战之地。
但没想到刘琨坚守不出,几次攻城都以失败终,这些日子,粮食已然不继了。
“那你亦得想想办法,”右部统领叹息道,“儿郎们出来日久,却还吃食都不能保,这如何是好?”
“只要拿下晋阳,便可南下上党,是时,上党之财,尽归我等,又何需估计眼前一点小难!”刘渊给他们画起大饼,“你且前去安抚士卒,再等几日。”
右部统领只能应是。
刘渊叹息了一声,又对上党之地又恨又嫉。
那先前不过一贫瘠之地,却在一女流之辈手中两年时间,便以富庶闻名天下,相比起来,他自认熟读诗书,才华惊世,于她之前,却如烛火比之月,难以抬头。
好在,世间男人何多,难抬头的不是他一人。
更麻烦的是,上党与晋阳南北相靠,他没有一点机会,一但他南下上党,两者间路狭地窄,必然会被晋阳与上党两面夹击,插翅难逃。
直是一步错步步错,若是去年他就占据晋阳而非掠劫后弃之,也不会多出如此的麻烦。
更难的是,他曾经派出数百人以流民身份前去打探虚实,却一去不回,说是都被抓去挖矿了,少有几个,觉得潞城甚好,不愿回乡。
“大王,”又有人前来求见,“抚军将军回来了。”
刘渊听说儿子回来,点头道:“让他进来。”
这时,一名气宇轩昂的青年将领走进,入内行礼:“父王。”
“吾让人派人前去向魏氏女提亲,可有回复?”说到此事,刘渊觉得机会很大——他听说那上党郡守先前不过是一坞堡孤女,被坞主所救,出生寒微,自己以正妃之位提亲,已是大大的诚意了。
青年难得地沉默了一下,轻声道:“未见到那上党郡守,使者便在沁县被阻,使者说明来意,将礼献上后,等了数日,对方未有来信,只是回了一礼。”
刘渊眉目一挑:“何物?”
青年面色有些异样,却还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有些不舍地摸了一摸,这才恭敬地递上去。
刘渊期待地找开木盒,却见其中只放着一个巴掌大的圆木头,木头上如铜钱一般刻着“虞老师手作”几个字,刻法甚是粗鄙——他有此失望取出翻转,正视其中,却猛然大惊,险些掉下手去。
这是木头后面是一不知何物而成的镜子,竟然比铜镜清晰万倍,纤豪毕现,仿佛能摄人魂魄。
但他毕竟是王霸之人,很快便镇定下来,一边惊叹此物之神异,一边揽镜自照,欣赏美颜,心说这镜子简直是稀世之宝,上党回礼如此,岂非有戏?
可过了数息,他脑中灵光一闪,暴怒之间,就把镜子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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