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瑾定在建邺后,整个南方官场略为沉寂一月后,便开始了暗流涌动。
晋元帝在位时,对南渡世族非常优容,而一些拖家带口没有产业的世族,也能依靠姻亲和救济勉强生活,但这些好处,在魏瑾上位后,全部中止了。
而这时,新的基建任务对这些知识份子还是很有需求的,很多人哪怕心里不适,但为了生活,还是只能去基层混口饭吃,总不能看着一大家子人饿死。
魏瑾没有直接改天换地,也是因为南方的局面太复杂,且这里非常不适合大军突进,她可没兴趣每天派人去打地鼠,而且南方的开发还需要这些人,无论这些世家大族有多少恶习,他们对南方的开发却是实打实的,汉人如今在东南和西南的开发,远不到后世的百分之一,真让他们退回了北方,反而更加麻烦。
南方最有利的条件,就是纵横的水系,宛如天然的货运通道。
只要用得好了,中原将来经济中心必然会南移,早一天开发早一天受益。
同时,先前的种田活动也该结束了,否则她担心这些大山们再争下去,关中和蜀中没准明年收回来了。
而如今还远不是时候,巴蜀地的汉族人都已经被建立成汉的氐人驱逐到荆州地区,关中更是胡人比汉人多得多,现在江南的温饱问题都还没有解决,她要是拿下那里,瞬间便又要多上一倍的扶贫任务,还是先等等吧。
她需要南北的生产力再发育一波,到时拿下蜀中和关中解决起来就很方便了,如果只是统一全国,她才不必耽搁这么十几年。
想到这里,她准备直接让单秘书把这次的收益结算了。
“等等,”单秘书劝阻了她,“今年大战,谷物收益亏空不少,不如等明年秋收之后,再来结算,如此一来,这一年他们必然会全力开于农耕,秋日之季,必有大收。”
魏瑾一想也是,现在要是结算了,她们肯定没那么努力了,如今地盘都到手了,差不多也该精耕细作了。
于是回头在网上把“我爱种田”活动的倒计时挂上去,用于激励这些玩家们。
至于上不上热搜,大山们会不会有新计划,都是后边的事情了。
……
消息一出,四方震动。
吴兴太湖之旁,世代做为佃户的吴家奴仆接到了家主颁布新的任务。
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他们需要服今年的征役,就是修筑水河堤。
按老爷们的意思是,吴兴一带每到夏季,便是大水漫城,淹没田地,如果想要风调雨顺,那就少不得要修筑堤坝,填平洼地,引出水流,才能有更多的田地。
他们不太懂这些,但老爷都这么说了,那便做吧。
听说这次征役的民夫,只要去了,便都能分得一套棉袄衣裤,这可是大件,光是这个,便不亏了。
平日里,他们能让家人不饿死就已经尽力,可没有余钱多添件衣服,能得一件新衣,女儿出嫁时,也更有颜面。
……
魏瑾这次动的国库钱粮很多,但在这种数十万大军千里行军下来,消耗也非常大,剩下的钱财,放在俸禄和行政上就已经花得差不多,在基建上,是没有能力出太大作为的。
但玩家们不同,从她南下,大量的玩家也带着他们这十年积累的资本,前来开发。
他们也没有什么要修筑个苏州园林、置办百十后宫的意思,这些在现代家宅有个上百平就满足的玩家们对圈山修园子的兴趣很缺,他们更喜欢建立工坊,然后锤建奇观,然后尽量地帮助那些贫穷的土著,看到他们从贫病交加变得可以温饱,看着自己影响范围中的人对他们顶礼膜拜,那种舒爽、那种成就感,远胜过修园子数钱钱。
他们自称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到了南方后,以前积累的经验和财力,便能帮他们很快打开局面。
第一件事,当然是种田,只有足够的粮食,才可以谈其它产业。
农民们的粮食产量增加了,才会有余钱去卖买商品,不然生产出来没有市场,就会很尴尬。
再说了,如今美州还是印地安人,东北也还是原始森林,中南半岛更是蛮夷之地,如果粮食出了问题,可没地方进口。
而且魏瑾已经颁布了政策,谁出钱修路修水利,政府会在商坊的政策上给回馈。
这让很多玩家们的干劲更加足了。
太平洋上,风平浪静,星空澄净,夜幕美得让人惊叹。
一位玩家从自家的帆船的船舱里出爬出来,爬上桅杆,瞭望远方后,又在夜空下用六分仪辨认着方向,调□□帆,被吹鼓的风帆带着小船,在太平洋上乘风破浪。
他是从314年出海,在向东航行了一年多后,到达了太平洋的基里巴斯岛,在这块最后的补给地上等了两个多月,带足了两百斤的椰干和渔干,还有一些淡水,这才踏上这最后的旅途。
从这里过去之后,近六千多公里都再也找不到足够做为补给的岛屿。
他在基里巴斯岛上和当地人有了一些小冲突,好在一个普通的铁质燧石打火机镇住他们,在他们眼里,能带来火种的,就是天神,他用这个打火机换来了大量食物,至于说里边的油用光了怎么补充——噫,以后女神的船队肯定是要经过那里的,让以后的人烦忧去吧。
确定完路线后,他爬下桅杆,借着月色,把先前破了的那张帆补上,这些经历风吹雨打的帆布已经撑不了多久,如果不精心保存,就真的要靠那每小时几公里的洋流飘去美洲了。
他可不想真的当少年派来场奇幻漂流。
一望无际的大洋之上,他享受着这寂寞和天地独一人的快乐,又去吃了些食物。
海上的食物很难保存,尤其是淡水,过不了多久水缸里就会藻类横生,所以淡水采集器每天的收集的露水就特别重要。
就在他感慨之时,天上有云飘过,遮掩了月色,挡住了星光。
一滴雨水落在他面颊上。
这位玩家无奈地摇头,没办法,赤道别的不多,就雨水多。
他降下风帆,转身去拿水桶,又是要开始舀水的一天。
但他又转念一想,嗯,今天被实在是不想舀了,还是让好友来吧,我正好下线去吃点好的,这几天看到鱼就要吐了,顺便把最近的视频和海图发网上。
那个叫秦凤的,造船水平不咋地,话倒多得不行,合作的事情,还得慢慢谈。
青州,东莱大郡。
后世称为蓬莱的地方,如今已经建立了一大片的工坊。
每天都有浓烟蔓延。
一处宛如一截油罐车的蒸炉之外,门阀打开,这里的油已经补蒸走,只留下黑色粘稠,气味难闻的残渣。
一位车夫瞬间走来,把带着油罐的推车放在阀门口,接下这些污物。
他虽然用湿布捂着口鼻,但却一点也无嫌弃之意,看它们的目光都充满了喜爱。
这种残渣本来是极恶之物,无论弃于何处,都会寸草不生,鱼虾尽灭,但那位天凉大人却奇思妙想,将其与卵石混杂,用于铺路,再以重坌平之,铺出来的路便不惧杂草,不沾泥泞,已经是如今的抢手之物,哪处大城里要是有一条这沥清铺出来的大街,不但城中人会大赞,连治城的太守也面上有光。
还有各种油料,都是极为紧俏的货品,每日都有大船在码头,排着队等货。
靠着这油料,这两年,东莱的庶民们皆都受宜,哪怕只是给船队提供食宿,也所得不菲,更不要提帮工坊送货赚得钱财,还有市政修的水利和道路,连学校都新筑了一家。
家中机灵的孩子再也不必远去渤海郡求学,更不必受那渤海郡人的鸟气,那些渤海港口的人,成天说青州孩子占了他们的渤海郡孩子的机会,呸,有种你们别来我这买油啊!
若说有什么不妥的,便是这些东西太容易起火了。
前些日子,有一油炉炸了,听说烧死了好些人,为这事,天凉大人发了大火,工坊停工了快半月,连他们这些送货的每天都受那安全教育,可是倒了大霉。
车夫倒不是太同情那些人,毕竟他们家里都得了不菲的赔偿,每人每家三百个银元呢,要知道,在青州这边,普通人家,两个银元就够娶个夫人了。
但是这些获得赔偿的家人都不能再进工坊,那可就太亏了,要知道,他们都是有能分到一些灯油做奖励的,这些奖励转手卖掉,也能补贴不少家用,更不必说很多做的好人,都被提拔为小管事,那收入可真不低了。
一大罐沥青装满了,另外一人立刻接上去,车夫熟练地将它拉到码头,这里已经有船商在等着,一见他来,便立刻有大群人涌了过来,车夫拿出号牌,大声道:“十号船,十号船在哪边?”
“在这在这!”立刻有个汉子在人群里跳着招手,“在这里。”
其他人悻然退去,失望的宛如没吃到脑子的丧尸,车夫和那汉子对了号牌,把货给送过去。
到船的泊位时,车夫一时,惊了:“天,船上有烟,你这居然是汽船啊!”
“那是,我们这是黄氏商坊的船,这才能争得这少有的汽船,”那船主深情地抚摸着船舷,傲然道,“有这汽船,我这船日夜可行,往返港城与东莱只需要数日,天下间也不过数十艘呢。”
车夫羡慕极了:“不知何时,我们东莱也能有这样的好船啊。”
那船主傲然道:“放心吧,我们坊主说了,不出十年,这船,入内则遍布大江南北!出外则纵横万里海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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