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白月光替身后
略作修整,乔晚放下酒坛,终于斟酌着问出了养命珠的事。
伽婴喝了口酒,斜看了她一眼,“我答应了,给机会商量养命珠的用途。”
如果不是陆婉她救了修犬,眼下他们也不能坐在这儿喝这一口酒。
乔晚思索了一会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妖皇有所不知。养命珠本来是岑家岑夫人的陪嫁,后来被岑家岑家私自送给了林家。”
“岑夫人是个医修,用得一手绝妙的‘悬丝灵针’,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但前些年在林家和岑家的争斗中伤到了根本,已经没没办法再运针了。”乔晚坦然道:“我想先把养命珠带到夫人那儿,有养命珠涵养身体,夫人说不定就能再用灵针治好修犬的伤势。”
伽婴没立即回答,低声询问修犬的意见,“怎么想?”
青年也搁下了酒坛,摇摇头道:“陛下,我这伤没什么大碍。”
“养命珠毕竟是那位岑夫人的陪嫁……不如就听这位陆姑娘的话,将养命珠还给岑夫人,再请岑夫人帮忙治病。”
“我这伤还不至于牵连到性命,更何况养命珠如此珍贵,被我就这么吞了,未免太浪费,我良心也不安,”修犬苦笑,“倒不如去岑家试上一试。”
他这伤白骨森森,就是看着恐怖了点儿。
但修犬自认为他自己也算得上一条汉子,这点伤,熬一熬,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伽婴拂袖站起,“陆婉,我将修犬托付于,带他回岑家。”
“去哪儿?”
男人沉声,略含讥诮:“杀人。细罗安插在栖泽府的人尚未除尽。”
自然是赶尽杀绝。
酒肆外,雨水渐小。
凄风苦雨一道儿卷入了男人袖口。
“等做完这事,我再到岑家找。”
冷冷地抛下这么一句话,转眼之间,男人就消失在了檐下,原地只留下了一滩淡红色的水渍。
乔晚松了口气,看向了酒肆里其他两人。
“我带们去岑家。”
这个时候算算,岑清猷和裴春争他们一行人,也该回了府。
妖族夺权这事纯属意外,导致她离开时间太长,想到巷口那人皮少年,乔晚心里莫名一沉。
他让她带话给岑夫人,究竟什么意思。
这几天内,林家难道又要有什么动作吗?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那一番玩命儿战事刚停下没多久,乔晚和萧博扬、修犬两个转头就往岑家赶,这一路上,灵力差不多告罄,
所幸,酒肆离岑家不远。
但一走近岑家所处的这条街上的时候,乔晚就察觉出来了点儿不对劲。
隔着湿漉漉的雨幕,都能闻到一股浓烈的妖气、血腥味儿和烧焦的气息。
狗兄弟鼻子灵敏,一闻到这儿味儿就心知不好。
三人对视了一眼,都从眼里看到了一个信息。
坏了。
将修犬往萧博扬怀里一推,乔晚从怀里摸出俩铁锤,向岑府的方向走。
大门紧闭,推也推不开。
绕到侧门,侧门却是开的。
一踏入侧门,就见地上一具尸体直愣愣地趴在地上。
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功夫,一道黑影“刷”地一声猛扑了出来!
乔晚扭身一踹,同时甩出手里铁锤。
黑影动作也快,一闪身躲开铁锤,改换了个方向,再度飞扑下来。沾血的长喙穿破了雨幕,隐约能看见两排倒竖的精铁尖牙。
缠斗了几招之后,乔晚向后跃出半步,丢出了个雷球,两个铁锤顺势横扫!
砰!
耀眼的白光一闪,从半空中扑腾一声掉下来个还没成型的鸟妖!
这一锤敲碎了整只鸟妖,哗啦一声,从胃里滚出来一堆还没来得及消化的断肢,和一个目光直愣愣的男人人头。
人头咕噜噜一路滚到萧博扬脚边,萧博扬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几经变化,差点没吐出来。
过了一两秒。
被抱在怀里的修犬,终于问出了个从刚才起一直萦绕在三人心头的疑惑。
“这……是到底怎么回事?”
这鸟妖,和这妖气……
乔晚心念一转,忍不住低骂了一声,“操!”
林清芝,栖泽府林家,细罗麾下的妖族叛军。
三方势力,微妙地穿插结合在了一起。
伽婴为什么会得到养命珠的消息,细罗那一干人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
妖族叛军一来,林五一干人就脚底抹油溜了。
这些摆明是算计好的!
岑夫人!!
乔晚心里骤然一紧,握紧了铁锤,马不停蹄地往寒山院的方向赶!!
这姓林的小贱人妈宝男驴她!!
带个屁的话!
“乔晚!!”
眼见乔晚面色大变,马不停蹄,兔起鹘落地冲进了岑府,萧博扬认命一把搂住修犬,拔腿赶紧追了上去。
随着这一路狂奔,眼前那地狱般的惨像也慢慢展露了出来。
萧博扬搂紧了修犬,胃里几个翻腾。
这一路上是死尸,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被撕碎了的,头身分离的,开膛剖腹的。
一脚踩上那湿软的血红肉块,萧博扬脸色有点儿发青。
这不过就出了一趟门的功夫,一回来,整个岑府都变了天!
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儿,从侧门到这段路上,简直就是个大型狩猎场。
眼一瞥,就能看见个妖物抱着人半截身子在啃,脏器呼啦一声落在了地上。
“这是还没开灵智的低级妖物。”修犬喘了口气,面色凝重。
同为妖,他对这些妖物那再熟悉不过。
那些妖族叛军跟林家一起踏平一处,这些没开灵智的低级妖物,就去扫荡清理一处。
一个负责进攻,一个负责吃。
“岑家灵脉似乎破了,这时候四周灵气丰沛,吃得越多,长得越快,化形也更容易。”
妖物啃着啃着,兴许是有看见了三块儿修为不错的好肉,放下了手里吃的,飞身就扑了上去。
就算被乔晚一铁锤砸碎了脑壳,还不断有新的涌上来。
甩了甩身上飞溅的鲜血,乔晚脸色难看。
从这儿往后院看,能看到后院浮动着的灵力阵法,看方向,似乎是世春堂那边儿。
前院虽被攻破了,但后院法阵没破,应该还没事儿。
乔晚虽说松了口气,想到那人皮妈宝男的邪法儿,还是没怎么放心,脚步没停,一路飞也般地往寒山院儿赶。
前院已经没什么活人了,死去的,大多是没什么修为傍身的凡人杂役。
正当三人一路往后院狂奔的时候,修犬耳朵轻轻一晃,面色凝重。
“有人在哭。”
青年耸了耸鼻尖,“在南边儿,有人在哭,大概有十多个。”
“血腥味儿太重,多了我闻不出来了。”
刚刚那一地残尸,乔晚和萧博扬也都看见了。
都到这地步了,还有活人?
“有,”青年道:“十多个。”
雪浪园的阵法快抵不住了。
黑云密布,堆在天际,好像下一秒就要塌下来。
风接二连三地送来血腥味儿和惨叫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渐渐地也化作了那么零星两三声。
一切重归于寂静。
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有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落在头上的究竟是雨,还是血。
湿腻腻的,落在脸上,和泪水混在一起,抹也抹不干净。
墙外妖物们的低吼声,忽高忽低,落在心上,就像死神的脚步。
一开始还盼望着能有护院来救他们,现在也早就麻木了。
他们这十多个人,都是凡人杂役,最有能耐的,也不过刚刚做到了引气入体。
冲也冲不出去,守也守不住,早没人管他们了,那些妖物躁动不安地趴在墙头,一只只眼贪婪地盯着雪浪园里活肉们看。
早晚他们就会沦为外面那些妖物的口粮。
“我……我不想死。”一个小丫鬟没忍住,绝望地哭了出来,眼泪和鼻涕止不住地一起往下淌,“我……我爹娘一把年纪了,我要是没了,谁能照顾她们?”
桂旗瞥了她一眼,麻木地从袖子里,哆哆嗦嗦摸出个帕子,递到了丫鬟面前。
这小丫鬟她认得,叫芳菲,前段时间她和陆婉闹矛盾的时候,她还帮她一起骂过陆婉。
听说,陆婉一大早就和二少爷回去了。
桂旗仰头看了眼血色的天,心情有点儿复杂。
她羡慕,羡慕她命好。
既然命好,就别回来了,至少别挑这时候回来。
毕竟没人真正想死。
意识到这样下去,他们这些人迟早会交代在这园子里的时候,终于有人不甘心就这么等死,憋不住了,站了出来!
桂旗抬头看了一眼。
呼吁众人抱团抵抗的是岑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管事,姓胡,叫胡玉成,听说修为困死在了练气期,平常喜欢反复念叨自己年轻的时候那点事儿,可惜没多少人愿意搭理。
但现在不一样了。
胡玉成的的确确是他们这些人当中,唯一一个有能力去杀这些妖物的。
每个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这老管事脸上。
在妖物的进攻下,雪浪园十多个凡人杂役,决定再去拼一次。
胡玉成咬牙,往日那和蔼的面容扭曲了不少,“没路难道我们还在这儿等死不成?没路我们就杀出一条路来!”
眼见一个丫鬟又要被妖物给拖走。
白发苍苍的老翁率先扑了上去,转头怒吼:“救人!!”
“先救人!!”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眼。
他老了,使不上力气了,
胡玉成涨得面色通红,眼看老者和丫鬟都要被妖物给拖走,终于有个小厮站了出来,扑了上去。
就这么一个接着一个,雪浪园里十多个仆役,都站了出来,憋足了劲儿,脸红脖子粗一块儿使劲儿终于把丫鬟从妖物嘴下给拖了回来。
救回了一个人,在场众人心神大振。
这不也是救回来一个?
没人救他们,他们就自救,抱团在一起,肯定能找到生路!
乔晚猛地一停,深吸了口气,改换了个方向:“我去救他们。”
萧博扬惊道:“乔晚!!”
乔晚:“去寒山院,寒山院还记得吧?去找岑夫人,我担心岑夫人出事。”
“雪浪园那边儿妖气冲天,一个去?!对付这么多妖?疯了吗?!”
“不然呢?”乔晚凶狠地问:“换去吗?!
“我拿的是锤子,用的是剑,这么多妖,换去,用剑一个个戳吗?!”
她说的的确也有点儿道理,她用的是锤,攻击范围广,能迅速清场。
不过是些仆役……
那是他家里随处可见的,任他呼来喝去的凡人。
萧博扬娃娃脸有点儿漠然,说出个残忍的事实:“这世上每天都有凡人在死,救不过来的。”
何必赶这趟,给自己找麻烦。
从进门开始,她就有点儿不对劲,只觉得心里窝着团火,这团火,不烧个干干净净,不把眼前这一切都焚毁,不烧尽这片尸骸,不烧尽这黑暗和血色,就誓不摆休!
乔晚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锤,稳定了情绪:“在眼里,他们是凡人,在天道眼里,大家伙儿都是凡人,没什么高低贵贱。”
“去寒山院找岑夫人,快去。”
她和萧博扬不一样,她就是个凡人,生于凡人,归于凡人。
凡人能耐有限,的确救不了所有人,但只要在她眼前,在自己有能力的情况,她没办法坐视不管。
“我去救他们,救完马上赶回来。”
“夫人要是没事最好,就在那儿守着。”
“要是……”乔晚顿了顿:“要是寒山院出了事,人皮小贱人十有八九就爱那儿,给我拦住他。”
“他修为没多高,能对付得了。”
眼前的情况,这个决定是最优解。
她和萧博扬,都跟那人皮妈宝男交过手。
那人皮能耐没那么大,按理说画皮术既然是西南林家的不二邪法,不至于那么弱鸡,这林清芝恐怕只学了个皮毛,兴许还停留在画皮术初期也未可知。
“真对付不了,也给我拦住,等我回来。”
萧博扬一愣。
从乔晚离开昆山,到现在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但眼前少女却好像整个变了样。
变得更加果断,也更加凶悍。
他记忆中的乔晚,虽然品味恶俗了点儿,面瘫了点儿,但好歹也是个仙气飘飘的姑娘,冷静话不多。
火光映衬着少女乌黑的眼。
时至如今,这位萧家小少爷,萧博扬,终于意识到了他和乔晚之前的区别。
少女比之前更冷,也更狠。
“别告诉我怕。”
修犬突然出声:“陆姑娘去,这儿有我。”
“我虽然伤得重,到还不至于沦为了个废物。”
虽然就是条狗,但跟随着伽婴好几百年,他能力怎么也比这些小辈们高出不少。
乔晚点头:“麻烦了。”
萧博扬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少女拎着铁锤,一路飞快地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岑夫人。
乔晚抿紧了唇,明明看见了后院法阵无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始终不□□宁。
等她。
撑不住了。
到底还是撑不住了。
他们合力杀了两三只妖物,但阵法还是撑不住了。
雪浪园四周的光罩扭曲,渐渐地有一个女人头挤了进来。
女人样貌秀美,闭着眼,好似一尊和蔼安详的观音像。
但嘴一张,从樱桃小口中猛地窜出两三丈长的巨舌!!
再一睁眼,诡异阴森地微笑。
胡管事绝望眼看着那诡异阴森的笑,撕心裂肺地怒吼了一声,“来了!!跑啊!!”
这一声,顿时炸响了锅!!
雪浪园里,转瞬之间,化为了地狱景象!!
跑!!
胡玉成离得最近,这个时候,想跑也来不及了。
他踏上修仙路的时候,完是凭着一腔孤勇和侠气。
可惜老天不怜见,这一辈子也没做出什么侠事来,一辈子蹉跎,止步于练气期,最终落到给人做仆役的下场。
好在临到晚年,总算发挥了点儿自己的余热。
他杀了三只妖物呢!三只!
还救了个小丫鬟!也算没白活一场!
望着那张诡异的笑颜,胡玉成怆然闭眼。
下辈子,他还要修仙。
临死前积德,怎么着这下一世也能投个好资质吧?
女人脸牢牢地堵死在了园口。
转眼之间,生路寸寸破灭,尽数化为绝望!!
有人扑倒在地,眼泪鼻涕流了一脸,面色扭曲惊骇,抱头痛哭。
到底有没有人能救救他们?!
他们这命,就不是命吗?!
没人想死,就算在这修真界命再贱,也没人想死!每个人都想活!
一时间,哭号声,惨叫声响作了一片。
火烧得更旺,扭曲着奔走的哭喊的人影,就像一片片惨淡的鬼影。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抹耀眼的金光闪过,硬生生劈开了这熊熊烈火,劈开了这惨淡的鬼影!
在慌乱和哭叫声中,胡玉成和桂旗愣住了。
那抹金光,却不是很热,光芒也不是很强,忽上忽下,像条翻滚着的金蛇,绞碎了黑暗与鲜血。
身上的疼痛好像也随之消失了,惊恐和绝望也随之退去,眼里就只剩下了这抹金光。
察觉出动静,雪浪园里四散逃命的人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呆愣愣地看着圆口的方向。
那抹金光携着无可匹敌之势,浩荡横扫开妖氛,大开大合,硬是劈开了鲜血、死亡、哭喊,劈开了死与生的分界线。
那人脸女妖睁开了眼,眼中精光暴射,却还没来得及作反应,就被金光猛地击碎了头颅!
红白飞溅,哗啦啦落了下来。
一时间,躁动不安地妖物,闻到了同类的血气都冲了上来!
这时候,从熊熊火光中,终于跃出个纤细的人影。
少女骨骼覆身,拎着两只染血的铁锤,半空之中,忽上忽下。
那抹金光,就是她手上那两把铁锤。
锤风凌厉无俦,所过之处,清理出一片生机。
一脚踹飞了面前的妖物,“卡啦”扭断了另一只鸟妖的脖颈,逮住空隙,乔晚面无表情地看了过来,沉声,“走。”
“辛……辛夷……”
桂旗和几个小丫鬟彼此搀扶着,俱都瞪大了眼,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这是辛夷……
谁能想到,最后来救她们的,会是辛夷?!!谁能想到眼前这半面骨甲,浑身染血,眼神凌厉的少女,会是辛夷,会是之前那沉默不语的少女,那“不安分勾搭大少爷的小浪蹄子”,那只有力气大的“蛮牛”?!
这……这当真是辛夷?!!
乔晚伸手提溜起最近的胡玉成,丢出了雪浪园。
一个。
乔晚:“快跑,往侧门走。”
“别回头。”
妖界叛军和林家精锐都在攻击世春堂。
从侧门到雪浪园的这条路上,来的时候她清理过,往侧门那边儿跑最安。
桂旗怔愣愣地看着,脸上是血,“辛夷?!”
乔晚一声不吭,拎起圆脸丫鬟也丢了出去。
两个。
毕竟就她一个,对付不了那么多妖物,就算铁锤硬是清理出一片生机,还是有惊慌至极的丫鬟小厮们,四处乱窜,她照看不到的。
眼一瞥,乔晚足下生风,飞速上前,从妖物嘴里抢救回来一个。
被她托住的丫鬟,哆嗦个不停,一脸惊恐,刚被乔晚接住,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辛……辛夷?”
乔晚看了一眼,隐约记得这小丫鬟似乎叫芳菲,之前还义愤填膺地站过队,一块儿和桂旗同仇敌忾。
“就算真能攀上大少爷又能怎么样?难得还真能成仙了?”
“不安分的小浪蹄子。”
往日那一句句话,清晰地回荡在耳畔,看着眼前的少女,芳菲脸上一阵火辣辣。
这所谓的一心勾搭少爷们,不安分的小浪蹄子,眼下骨甲染血,面色冷峻。
这模样会是个不安分的小浪蹄子就见鬼了!!
“辛……辛夷……”
看着眼前这冷峻的少女,闻见这身上凛然的血气,芳菲喉咙有点儿干涩,还想说什么。
乔晚没给她这个机会。
干净利落地丢出了雪浪园。
三个。
将雪浪园里十多个凡人仆役一口气送走,乔晚一转身几乎就陷入了怪堆里。
眼前这状况,想走也走不掉了。
乔晚抿唇。
只能希望寒山院那儿没出什么问题,或者萧博扬能给点儿力。
走也走不掉,乔晚深吸一口气,赞出一掌关上了大门,将自己和妖物都关在了一起。
现在——
乔晚面无表情地,一边抡起铁锤,一边冲了上去。
就是清场的时候了!!
寒山院里的血气更浓了点儿。
林清芝长得好看,很有林黎年轻时候的风姿,皮肤白,眉眼依稀有点儿女气,又怨又毒。
他低着头,剥得耐心且细致,一边儿剥,一边儿还没忘跟岑夫人说话,到现在也就剥了半个手指头。
从记事起,他就知道娘不喜欢姜柔这贱人。
如果不是这贱人非要横亘在娘和岑向南那老匹夫之间,他娘也不至于落得做妾。
而他……
岑家那早死了的老头儿,也看不上他!
不论他做什么,在死老头眼里,就是比不上岑清嘉和岑清猷,就是比不上姜柔那贱人生得两个废物!
凭什么?就因为他和他娘出生西南林家?就因为她娘修的功法,在他们眼里是邪法?
他娘早说了,功法无非正邪,这世上善恶本来就不分,这世道,不是杀我,就是我杀,功法只要能用,好用就行,至于那些看不上的,杀了就是,那些人被杀了,也是他们活该!
他们凭什么看不上他?!
姜柔那伪善的贱人,和她那两个所谓的好儿子,到底有什么地方比得上他的?
很长一段时间,林清芝都是这么想的,到现在也深信不疑。
蜗居在西南的时候,他就这么想,总有一天,他要亲手杀了姜柔那贱人,替娘,替他自己,把账一笔一笔讨回来。
为此,林清芝天天想,翻来覆去地想,每每想到这儿,心里都激动得不能自已,血气沸腾。
虽然他想过很多画面,但从来没有一个画面会像现在这样。
岑夫人冷汗如雨,硬是低着眼,一声都没吭。
那双眼清明依旧。
突然间,就让林清芝想起了她小时候抱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神,温和清平。
“不怕死?”林清芝冷笑,“放心,我不会这么早就让死。”
奈何,女人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林清芝恨恨地捏紧了手上那半根血肉模糊的手指。
岑夫人猛地一颤,还是没吭一声。
为了练这手画皮术,他生剥了不少人,见过不少绝望惊骇到扭曲的脸,但不论哪一个都没像现在这样过。
这双眼里,坦坦荡荡的,没任何对死的恐惧,对生的依。
林清芝不自觉地停下了手,“想死?”
这回,岑夫人终于正视了他一眼。
岑家岑夫人,救人无数,实际上,自己却想死。
萧博扬还在狂奔。
他怕了。
他确实怕了。
萧家小少爷,自幼都是好吃好喝的,法宝法器供着的,就连踏上修仙这条路上,也没见过多少血光,安安稳稳地待在内门,偶尔和师兄师姐们一块儿去历练。
他那不要脸的大哥,萧博玉就嘲笑过他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草包,看着飞扬跋扈,倒还挺蛮横,实际上就是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
泥岩秘境里那一次,他怕了,现在他也怕了。
他生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和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那人皮这么邪门的功法,他能不怕吗?!
他真能担起来吗?
萧博扬咬牙。
没有答案,青年一言不发地抱紧了修犬,继续往寒山院的方向赶。
在萧家,这责任一向都不需要他扛。
现在这责任落到了肩上,压得他有点儿喘不上来气,萧博扬抿紧了唇,只能祈求寒山院那边儿确实没出什么岔子。
但一踏入寒山院院门,萧博扬心里咯噔了一声,暗叫道不好!
修犬沉声:“放我下来。”
萧博扬低声问:“放下来,要被逮了怎么办?”
青年苦笑,“我好歹也是陛下身边护卫,没想的那么弱。”
养好了伤,怎么说,也比萧博扬和陆婉强。
萧博扬猛冲入屋里的时候,一抬眼,就对上了少年阴郁嗜血的目光。
和趴在地上的女人,以及猛流泪的沐芳!
萧家小少爷心里暗骂了一句操。
往后一跳,躲开了扑面而来的人皮!
就算再怕这邪门儿的玩意儿,现在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冲了上去,丢出几个“金龙破”。
没过多说什么。
修犬猛扑上去,干脆脱去了人形,变成了只田园大黄狗,一口叼住了女人的袖口往外拖。
岑夫人剧痛之中,模模糊糊地只看见了一条个头足足有两三米的黄狗,耷拉着尾巴,身上没一块儿好肉,凄凄惨惨,但狗眼却分外严肃凝重。
拖完这一个人,修犬转头去拖另外一人。
不用支撑化形,没了人形束缚,他行事还方便一点。
趁着萧博扬和林清芝纠缠的功夫,黄狗赶紧去察看地上女人的情况。
对上女人视线的刹那,那双黝黑润泽的狗眼,愣了一愣。
那双眼明亮温和,即便痛苦,也明亮得如同光焰。
他只感觉内心好像冷不防地被什么烫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雪浪园的方向,冷不防传来轰然一声巨响。
对战之中,萧博扬和林清芝也不由得侧目。
听见这动静,萧博肝胆欲裂:乔晚?!
雪浪园里,乔晚深深地喘了口气。
这一路奔杀,灵力几近枯竭,她没灵力了。
握在手上的铁锤,也湿湿黏黏的。
扫了眼这前仆后继的妖物们,乔晚闭上了眼,心里倒出乎意料的平静。
兴许是刚刚在街上那一阵拼杀,肉身直通天雷的缘故,虽然灵力几近枯竭,但每一次运招,都流畅自如。
灵力告罄也没关系,岑家灵脉已破,空气里浩浩荡荡的,是灵力。
无数灵力汇入丹田。
在这群妖环伺之中,筋脉破碎的情况下,硬是完成了如今不可完成之事。
练气四层,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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