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雨摇曳,衣衫虚虚地搭在她身上。
沈甄轻呕了一声……
陆宴蹙眉道:“怎么了?”
小姑娘在他身下喃喃道:“许是今日栗子糕吃多了吧。”
陆宴落在她腰间的手,平移到她的肚子上,轻轻摩挲了两下,低声笑她,“你这是吃了多少?”
沈甄顿了顿道:“四块吧。”
彻夜未归的男人下颔上起了一层胡茬,他低头去亲她的脸颊,随后又去磨她的锁骨,缓了好半晌才道:“可好些了?”还能继续吗?
沈甄感受着抵在她身上灼热的温度,以及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脖子不由一红,小声道:“好些了。”
陆宴俯下身,抬起了她的一条腿。
外面的雨骤然变大,窗牖上发出的击打声震的人心慌,沈甄莫名不安,放在他背上的小手用力握紧,锤了两下。
碾磨间,沈甄捂住嘴,又呕了一声。
“夫君,我难受。”
陆宴的眉下意识地挑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退了出去,随后扶着她坐了起来,这一挪地方,眼尖的陆大人连瞥到了床榻上的一丝血迹。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有。
“你月信来了?”陆宴算了算日子,目光渐深。
沈甄忽然觉得四周昏昏沉沉,扶着自己的太阳穴道:“还没……”
话还没说完,小姑娘又“呕”了一声。
俗话说的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新婚燕尔的夫妻、床上的血迹、小姑娘一下又一下的干呕、迟了两三天的月信……
那避子的香囊,他们早就不用了。
陆宴眉心一跳。
他给她披上了衣裳,严肃道:“我去找个大夫来。”
一个时辰后,陆宴把扶曼请了过来,外面下着大雨,扶曼随身携带的匣字都在滴答水。
扶曼提沈甄号过脉,又看了看榻几上的血迹,轻声道:“依我的经验看,夫人这应该是有了,只这是眼下月份小,脉象看不出甚。”
一听“有了”二字。
清溪、棠月、墨月等人的眼睛同时瞪大。
这才几日的功夫的有了?
沈甄更是直接愣住。整个仿佛身处在海上,摇摇晃晃,眼前一切都变的不真切。
有了?就这么就有了?
她低头,将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蹭了蹭,又抬头道:“白大夫,我这确定是有孩子了?”
扶曼笑道:“夫人若是不放心,过几日再同旁人说便是了,只是最近啊,再不可行房了……”说到后面,扶曼的声音都不由小了几分。
四目相对,沈甄回想着方才床榻上的血迹,又问道:“那眼下可有不妥?”
扶曼道:“我给夫人开一副保胎药便是,还有,这两日得卧床。”
沈甄点了点头,“我知晓了。”
扶曼来这一趟,虽没让二房和三房知其缘由,但靖安长公主那儿,却是瞒不住的。
得知沈甄肚子里可能是有了,靖安长公主嘴角不由自主地挂了上去。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恭喜长公主,这是要当祖母了。”嬷嬷笑着道。
祖母二字。
惹得靖安长公主不禁莞尔一笑。
时间真快,她当婆母不过才两个月,转眼的功夫,居然又要做祖母了。
婢女又感叹道:“世子爷和夫人的孩子,还不知得有多好看。”
“是呦。”嬷嬷也跟着笑,对长公主道:“老夫人那儿,可用去告诉一声?”
“三个月后再说吧,以免冲撞了胎神。”长公主举起蒲扇给自己扇了扇,倏然起身道:“不行,我还得是看看去。”
说罢,长公主风风火火地就朝肃宁堂方向去了。
一进院,刚好瞧见棠月手捧着一碗药朝内室走去,长公主叫住她道:“这是什么?”
棠月低声道:“安胎的药。”
一听安胎。长公主细眉微蹙,“可是有滑胎之象?”
棠月连忙否认。但接下来的话,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
长公主着急道:“快说。”
棠月硬着头皮,小声道:“世子爷方才回来,同夫人……”
靖安长公主捏了下眉心,心下了然,“知道了,这药给我吧。”
推门而入。
沈甄坐直了身子,唤了一句阿娘。
长公主坐在沈甄身侧,“坐着别下来,趁热喝吧。”
沈甄喝了一口,药味过喉,她忍不住又捂住了嘴。
见此,长公主道:“近来,可是经常这样?”
“是今日才开始的。”
长公主叹口气道,“都是这样,我怀三郎时,别说是荤腥,便是素来爱吃的糕点都不碰了,明日我叫嬷嬷来给你试试菜,看哪个你这反应能小些。”
沈甄拍了拍胸口道:“多谢阿娘。”
见她脸色不好,长公主道:“行了,那你早些休息,有什么事与我说便是。”
说罢,靖安长公主横了杵在一旁不出声的陆宴一眼,“你跟我出来。”
陆宴被叫去了书房。
靖安长公主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嘱咐道:“三郎,这女子有孕不是小事,你总得注意些。”
陆宴尴尬地眯了下眼睛,沉声道:“我知道了。”
靖安长公主又道:“女子初次有孕,难免会想起自个儿的母亲,她阿娘不在了,你改日叫沈姌来陪陪她,或者,等这两日过去,她身子安稳了,陪她回趟沈府。”
陆宴又点头,“儿子记住了。”
长公主又嘱咐了好几句,陆三郎难得的一句没有反驳。
……
陆宴同靖安长公主说完话,便回了肃宁堂。这时,屋内就剩下他和沈甄两个人。
陆宴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下滑,落到了她的小腹上,停住。
伸手用指尖碰了碰。
很轻,又碰了碰。
思及方才的事,男人请咳了一声,道:“是我的错。”
这事沈甄真没怪他,便道:“郎君不是也才知道?”
陆宴看着她道:“还想吐吗?”
沈甄:“现在没感觉。”
陆宴道:“你若是难受了,就同我说。”
默了半晌,沈甄忽然抬头,“郎君。”
陆宴伸手捏住了她的手心,“嗯,你说。”
沈甄悄声道:“那栗子酥,我今日确实吃多了些,有没有可能是误诊?”
陆宴笑了笑,道:“以白家兄妹的医术,拿不准的事,是不会同你的说的。”
沈甄的安了安心,“那便好。”
陆宴捏了捏她的脸,笑道:“那么想要孩子?”
沈甄一脸认真道:“郎君今年二十有五,膝下无子,祖母上回同我提起来,欲言又止,想来……”
还没说完,陆宴抬手就弹了她的额心一下,“你这是嫌我老?”
沈甄摇头否认,“没有。”
——
夜色渐深,雨声骤停。
陆宴吹熄了烛火,躺在了她身边。
想了想方才的血迹,陆宴下意识地和她保持了点距离,随后阖上了眼睛。
良久,男人的呼吸声渐匀,沈甄骤然睁开了眼睛。
这就是典型的后反劲。
小姑娘忽然睡意全无,脑袋里想的都是肚子里的那块肉。
她在想:她的肚子何时会鼓起来?
是男是女?
生下来,会像谁?
听闻女子生子,如同过鬼门关,那……定然是很疼了?
沈甄抬眼盯着房梁半个时辰;侧过头,盯着窗牖半个时辰;又回过神,盯着身边的男人半个时辰。
周围寂静无声,她的心却越跳越快。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摇陆宴的手臂。
陆宴一向浅眠,皱了皱眉,半眯着眼去看沈甄。
“怎么了?”
沈甄贴近他,“我睡不着。”
陆大人习惯性地环住她的腰,抚了抚她的背脊,半晌,柔声道:“若是男孩,便叫陆昶安,若是女孩,便叫陆静姝,如何?”
沈甄看着他道:“郎君何时想好的?”
陆宴提了下唇角,“刚刚。”很久很久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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