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一起,迅疾如霹雳,腾虹奔电。
冷色倾洒下来,碎了一地的寒意,冷侵到人的骨子里,有一种让人如坠冰窟的恐怖。紧接着,四下杀机如龙蛇游走,呼啸往来。
从上面往下看,整个地底都是一道又一道的剑光,上下左右,充塞内外,蕴含的锋锐之气,不可匹敌。
“啊。”
离洞口最近的正是和于明一起最早发现芝祖遗蜕的那个长脸青年人,剑光横来,他身上的法衣只是一挡,旋即衣上的色彩就由明亮到黯淡,再然后就是一听难听的撕裂声,宝衣裂开,这个人连挣扎都没法挣扎,只在临死前惨叫了一声!
惨叫声方歇未歇之时,斩杀了长脸青年人的剑光已经再次跃出,如有灵性一样,轻轻一扯,就仿佛有细密的剑光盛开,似缓实疾,划着玄妙个轨迹,斩杀向离刚刚丧命的长脸青年最近的一个人。
这人也没有躲过,剑光再跃,留下地上的尸首。
陈玄的星辰剑丸如今灵性大涨,很是惊人,以他用《玄冥阴章》和《宝金云箓》所修炼出的玄光驭使,更是无往不利。
凡是境界修为不如他的,基本碰上死,遇到亡。
毕竟剑有灵,驭使起来,很是如意,可大可小,可快可慢,运转曲折之间,没有破绽。更可怕的是,可以以剑丸中的灵性感应周围的气机,对杀机尤为敏感,秋风未动蝉先觉。
一时间,剑气如霜,所经之地,血气凝成大大小小的血花,浮在半空中,团团簇簇的。
美丽致命,残酷冰冷!
“大胆!”
在连杀五人后,只听一声娇叱,站出一个少女,著青衣,下身彩裙,手持一锦囊,长一尺二寸,盛有周天万星飞轮旗,星纹连在上面,飒飒生光。这少女见剑光斩来,手中锦囊一抖,周天万星飞轮旗冉冉上升,似缓实急,挡在身前。
这一下,飞轮旗上的光泽流转,熠熠生辉,好像真正的星河落下来,连不可一世的剑光落入星河里,都像石沉大海,不见踪影。
很显然,这是一件很厉害的灵器,虽不到玄器之属,可品质非凡,且拥有一种少见的星磁威能。
“看你如何!”
史小娟挑着细眉,凤目之中,弥漫着锋芒。
她虽在族中的地位比史玉成差一点,可也是东南十二玄族中史家的年轻天才,自小就用灵药洗磨,天赋极佳,小小年纪又修炼到玄光二重,可谓少年英发。
此番她入青寸山,不为求上品一气芝,而是磨砺自身,和人斗法。
正是如此,她带的飞轮旗极其不凡!
“咦。”
即使陈玄都从剑光中发出一声惊讶的声音,有感于这猎猎生风的大旗,居然能挡住自己的飞剑斩杀,真的少见。
“不过,”
陈玄眼瞳中蕴着冷意,他念头一动,顶门玄光之上,一点金芒冒出,须臾后与气机一缠,瞬间绽放出千百明色,如无数的龙形碰撞,下一刻,藏锋螭吻兜出现,紧紧锁住飞轮旗,让之无法动弹。
几乎在玄器藏锋螭吻兜锁住飞轮旗的同时,被飞轮旗缠住的剑光好像是离弦之箭,直接一跃而起,斩向少女的眉心。
这史家少女花容失色,被剑光所伤,额头上留下一道血痕,踉跄后退。
“我,”
少女退到一侧,用手捂着伤口,想着刚才自己从鬼门关前过,美丽的眼瞳中满是惊恐。
真说起来,以她的实力,以及身上的防御法宝,不会这么轻松就被击败。可她偏偏对自己的飞轮旗过于自信,想着飞轮旗锁住剑光后,对方无法解开。可结果就是,陈玄祭出玄器,一举破开飞轮旗,被飞轮旗锁住的剑光就成了离少女很近,近在咫尺,躲无可躲。
就是这,也是这少女身上有法宝稍微挡了下斩下来的剑光,不然的话,以剑光的锐利,她恐怕就不是重伤,而是香消玉殒了。
“杀。”
陈玄用目中余光瞥了眼这死里逃生的少女,继续驭使星辰剑丸,分化剑光,冲剩下的人杀了过去。他可是记得清楚,手中的芝祖不能离土太久,得速战速决。
“杀,杀。”
长啸声里,星辰剑丸在地底不断乱颤,每一个抖动,都分出一道剑光,循着轨迹,斩杀向离自己最近的人,锋芒毕露,不可阻挡。
“杀,杀,杀。”
这一下施展开,分光离合之法驱使到最大,一十八道剑光此起彼伏,几乎铺满整个地底洞中,无所不在,无所不有。
“可恨!”
史玉成被一道接着一道的剑光所阻,他听着耳边手下们的惨叫声,目光所及,就是他们的断臂残肢,恨得双目血红。
本来他们人多势众,绝对没有这么不堪。毕竟能够把这断鞍山圈下来,把其他所有人赶出去,绝不是只凭他们背后势力的偌大名声,更重要的还是他们强横的实力。
只是此时此刻,他们看上去很是不堪,简直如土鸡瓦狗似的。
其一,陈玄的离合分化之法,一化十八剑,最是善于以少击多,丝毫不惧群战。更何况,星辰剑丸经过东海一行,剑丸中的灵性大涨,杀伤力上了一个台阶。
其二,陈玄杀了个回马枪,突如其来,出乎所有人预料。这史家一行人根本没有想到,结果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至于飞剑斩杀之术,攻势从来都如大江大河,一旦让其占据上风,后面的剑招就源源不断,越来越多,越来越猛。
其三,这是在芝祖遗蜕所在的地底洞府,乱石飞岩,空间很是狭窄。要在地面上,史家人多,还能排兵布阵,发挥出人多的优势,可如今被这样的地势所阻,根本行不通。
正是这样,看上去,陈玄一人一剑,如虎入羊群,纵横往来,杀得不亦乐乎。
在这样的局面下,史玉成即使没有受伤,也是度日如年。
“哈哈,以后再见。”
不知多久,只听一声长笑,然后剑鸣之音,由大到小,到最后,归于平静,没有了声响。
“三哥。”
好一会,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从洞府中响起,打破了洞府中的死寂,继而一点光芒乍然而鸣,悬于左右,照出重伤少女,她眉头上的伤痕的血已凝固,飞轮旗披在娇柔的身子上,病恹恹的,道:“你还活着没?”
“死不了。”
史玉成冰冷冷开口,他身子一摇,顶门上的玄光如飞花光瓣,往洞府的墙壁上一贴,硬生生凝成火焰,倏尔往上一窜,霎时间,如千炬照夜,整个洞府中都是光明大放。
只这一手就可以看出,史玉成已经修炼到玄光第三重,“玄光彻物”之境。而且看其他这一手的举重若轻,更能判断地出来,这绝不是刚入玄光三重,说不得已经炼化了体内多个窍穴,窍中真火都到了一种惊人的程度。
能够成为这一行的领头人,绝不是只看出身的。
只是这个史家的天才此时看着地底洞府中的惨状,怒发冲冠,双眼血红,半点不见往日的从容,只余下滔天的怒火,几乎要把一切点燃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的脚下,俱是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这些尸体在不久前,还簇拥在他身前,替他开路,替他守卫,替他寻找药芝,替他镇压不服。
他们是如此的拥护自己,如此的忠心耿耿,可如今,都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死的都不瞑目!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史玉成咬牙切齿,一是夺芝祖遗蜕之仇,一是杀戮自己手下之恨,这样的仇恨,不共戴天!
“少爷。”
地下洞府里,仅剩的三五个也是带着伤的史家门人,分出一个女子上前为史小娟处理伤口,剩下的簇拥到史玉成身前,道:“这驭使剑丸之人非常凶残,我们得从长计议啊。”
这是劝自家少爷要冷静,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对于同伴之死,他们也是不舒服,也是难过,可是他们身为史家门人,最为重要的事情还是要保证前来青寸山的公子小姐们安全。
要是来青寸山的公子小姐们出了意外,他们纵然没有丧命于那凶人的剑下,也得被史家的权势人物打成齑粉。
“我知道。”
史玉成看着四下,深吸一口气,他身为东南十二玄族史家的嫡脉子弟,更懂得惜身,道:“没有完全的把握,我不会找这凶人的。”
“公子英明。”
听史玉成这么说,众人才松口气。
“三哥。”
此时史小娟被一名女子搀扶着,来到史玉成的跟前,她微微仰着俏脸,上面的血痕让她本来柔美的面容上平添一份妖异,分外不协调,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得先确定这凶人的身份。”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皱着细眉,道:“这个凶人是谁?我可不记得进入青寸山的人里,有哪一家子弟有这么厉害的飞剑斩杀之术?而且他手中的那一件法宝,我如果没有感应错的话,很可能是一件玄器。”
飞剑和玄器法宝,就这两样,即使是实力还在史家之上的晏家进来的嫡脉弟子都没有的。这纵横杀人的凶人,到底是谁?
史玉成倒是沉默了一会,有一点头绪,他抬起头,看向地底洞府,四下石壁之上,剑痕一道又一道,入石清晰,如镂刻花纹,颤音清越,缓声道:“在入青寸山前,你是不是说还听到一段可笑的笑话,还跟我讲过?”
“笑话?”
史小娟怔了怔,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道:“你是指,传音中,有人掌握了寻找芝祖遗蜕的秘术,此次悄无声息来青寸山,就是要取芝祖遗蜕。”
“对。”
史玉成双眸中重新覆盖上琉璃色,一片冰心在玉壶,不被外物干扰,道:“你想想一想,传言中这人的名字。”
史小娟咬着细密的贝齿,一字一顿,道:“溟沧派真传弟子陈玄。”
“不错。”
史玉成声音中蕴含着恨意,拳头攥地咯咯响。
“藏头露尾,一手厉害的飞剑斩杀之术,能寻到芝祖的秘术。”
史小娟每说一句,就确定一分,待说完之后,她已经可以断定,杀戮他们史家门人的凶人,捷足先登抢走他们先发现的芝祖遗蜕的人,就是溟沧派真传陈玄了。
“陈玄。”
史玉成和史小娟对视一眼,同时吐出两个字,冤有头,债有主,就是他了!
“要把这陈玄找出来。”
知道陈玄的身份后,不管史玉成也好,史小娟也好,都有了一种紧迫感,他们迫切地要在这青寸山中找出陈玄。
因为两人很清楚,这凶人是陈玄的话,以他溟沧派真传弟子的身份,以及所展现出的天赋,再加上手中握着的芝祖遗蜕,一旦出了青寸山,以后凝结金丹几乎是板上钉钉了。对方一旦晋升为化丹修士,在溟沧派中的地位又进一大步,他们报仇的难度恐怕一下子增加了十倍以上。
面对化丹修士,他们不动用家族势力的话,根本报仇无望。
可动用家族势力,变数太多了。
“怎么找?”
史玉成和史小娟对视一眼,都能够看到对方的纠结。
实际上,他们俩都很清楚,凭他们余下的史家之人要在方圆上万里的青寸山中找一个猫起来的陈玄,简直大海捞针一样,难度太大了。真要是让他们人品爆发,找到了,那也是祸不是福,恐怕会出不了青寸山。
要寻陈玄,要对付陈玄,不能只凭他们史家,得发动大家的力量。
在平常,发动大家的力量是不容易的。毕竟很多人好不容易来到青寸山,是要寻上等一气芝的,他们有事要做。况且很多人彼此之间还不顺眼,有大大小小的矛盾,互不买账。可如今只要抛出一句话,肯定就能够把所有人团结起来!
“只是,”
史玉成和史小娟都犹豫,真把陈玄取得芝祖遗蜕的事儿宣传出去的话,总觉得还舍不得。
“什么人?”
等史玉成一咬牙,一跺脚,就要做成决断之时,突然间,他若有所觉,抬手打出一道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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