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很快到了两家约定的婚期六月初六。吕家里里外外张灯结彩披红挂绿,新房摆在吕登所住的东厢房,把三间都打通,重新请人粉刷上漆。
好几天前吕家上下忙碌起来,不仅要安排成亲所需的东西,还做了许多点心用来招待客人。
幸好酒席是由吴家名下的酒楼包办的,碗碟筷盘都是由酒楼供应。酒水菜肴之类都由吴家富帮着料理,吴氏省了不少心。
吕家没什么近亲,就把村上的所有人都邀请来喝喜酒。乡下人都喜欢凑热闹,何况吕家人和气没架子更是乐的锦上添花。吴家亲戚倒挺多,不过都是远亲。外院由吕顺和吴家富三兄弟招待男客,请了四名小唱咿咿呀呀唱着,内院则由吴氏和吴家几位舅妈招呼女客。
村里的小孩子们跑来跑去,热闹的不行。勇哥他们几个小点的表兄弟陪着小申哥玩,让他乐坏了。
响午时,吕家就安排了四对灯笼、六对吹锣打鼓的人、一对抬轿的人,一座喜轿由媒婆领着一路吹吹打打的去迎亲,一身大红喜服的吕登容光焕发的骑着马走在最前面,引的路人都驻足观看。
胡家在平安镇上买了间二进的小宅子,作为胡雪儿的嫁妆。这些天他们住在那里,当作发嫁的场所。毕竟府城实在是太远了,不太方便。
门口披了红挂着两只红灯笼,见迎亲的人走近就放起鞭炮,众人在噼里啪啦声中进了胡家。胡家亲戚笑嘻嘻闹着要红包,吕登忙让人送上,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一一行礼。那些人调侃了几句才放他进去。
送亲的人被请到厅里喝喜酒,吕登和媒婆先去新房请嫁妆,等吉时到了先发嫁妆,足足四十抬的嫁妆引得镇上所有人闻讯出来观看。过了一个多时辰,才请的新娘出了房门上了轿子。
刘家全家人都来喝喜酒,刘仁杰今日也穿的很整齐,话依然不多,和吕登打过招呼问候了几句就不愿打扰他退到清静的地方去。
刘水莲远远的躲在角落里望着吕登满面春风的样子,心中酸涩无比,眼角的泪水不知不觉落了下来。
江氏不经意见到,惊道,“这是怎么了?大好的日子让人瞧见就糟糕了。”
她们刘家还要靠胡吕两家帮衬着,要让人看见还以为有什么事呢?这不是触他们楣头吗?
刘水莲低下头默默掉泪不肯说话,心想着自从那次后,吕家人即便见到她都淡淡的。至于原先说好的上吕家做客也没她的份。她还从嫡母嘴里听到吕登已经和胡家姑娘定亲,择日就要成亲。这如同晴天霹雳般的消息让她伤心欲绝,夜夜的伤怀使她益发消瘦。
江氏看了半响顿悟,心中盘算着也该把女儿的婚事办了,姑娘大了已经存了心事,这样下去可不是个事。只是刘家长子的婚事一日没定下来,就轮不到下面的弟妹。应该劝着大姐把杰哥的婚事定下来。再拖下去就都耽搁了。
杜氏则若有所思的望向远方,心中思绪翻飞。
吕家让嫁妆摆在院子里照着清单一一清点,见没有差错。拿了铺盖请了钱氏蒋氏唐氏三位长辈去新房铺床。而众人围着这些嫁妆议论纷纷,羡慕不已。立柜桌椅案几拔步床都是花梨木的,款式典雅大方。十几口箱子一字排开,里面都是各种精美衣料瓷器梳头家什,两匣子各式的金银首饰,这些让所有人都大开眼界。最惹人注意的是一架黑枝木屏风,花鸟栩栩如生,让人惊叹不已。
碧玉今日的任务是陪着几位表嫂,除了大房的三位表嫂,二房的义哥也娶了新妇沈氏,她今日是第一次来吕家。碧玉自当尽主人之职,好好招待她们。
章氏的肚子尖尖,已有六个月的身孕,这是她盼了多年的第一胎。她特别小心生怕有个闪失。碧玉让她斜靠在美人榻上,另几位散坐在四周。面前的小几上摆放着十几碟点心茶果,几人一边吃,一边说笑,气氛极是融洽
“玉姐儿,你嫂子的嫁妆很丰盛,听说镇上还有座宅子?”金氏好奇的问道,其他人都竖起耳朵。女人们都喜欢攀比嫁妆,不想被别人比下去。
碧玉浅笑道,“并不大,只有两进。”吕家人都喜欢低调,当初嫁妆单子送过来时,吕顺就让胡家不用准备太多的嫁妆,减了几样显眼的。据碧玉估计,除了明面上的,胡家应该把那几样暗地里也给了胡雪儿。
听到这话,众人不由扫了兴。才二进啊,这也不算什么。吴家家大业大,各房的媳妇娘家条件都不错,自然看不上这些。虽说院子里的嫁妆挺多,但四十抬的数量对她们来说并不算多。
金氏突然笑道,“不过瞧着那些首饰都是京城时兴的款式,件件都是珍品。”
“对,那件银蝶步摇我只在府城的聚宝斋见过一次,听说要好几百两银子。”沈氏眼睛一亮,她是府城第一首富沈家的嫡女,也是由吴家荣夫妻做的媒。她对首饰挺有研究,都能说个头头是道。
众人面面相觑,一件首饰就值这么多钱,这胡家不仅家底甚厚,而且还舍得给女儿备这么好的嫁妆。刚刚只留意抬数没留心里面的东西。此刻想来那些东西都是精挑细选的珍品。
“姑姑姑父真是好福气。”金氏笑道,“将来就等着享儿子儿媳的福了。”
“谁说不是呢?以后登哥中了举,给姑姑她们请个诰命回来,到时可风光了。”季氏眼露羡慕道。其他人都凑趣的奉承了好几句。
碧玉微笑不语,默默听着。
“姐姐。”申哥跑了进来,拉着碧玉的衣袖。
“三弟慢点,小心摔着。”碧玉拿出手帕替他拭去额头的汗珠。
“姐姐,给我芝麻糖,我请他们吃。”登哥指着在院子里疯跑的村里孩子。
“好。”碧玉摸摸他的头,起身从小几的点心中翻出一盒子芝麻糖,分出些在碟子里。其下的都给了登哥。“去分吧,不许淘气。”
申哥胡乱点着头,急着要走。
“三弟,表哥他们呢?”刚刚还见他们一起玩,怎么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人影呢?
“他们去前院玩了,也不带上我。”申哥生气的嘟起嘴,原来玩的好好的,勇哥闹着要去前院听戏。大家都同意,只是不肯带上小申哥,嫌他年纪小出去添乱。再则吴氏早已吩咐过不许申哥去前院。前院人多杂乱,又是碗碟筷的,生怕他磕着碰着。
碧玉拍拍他的头安抚道,“没事,他们不带你玩,你也不缺人陪你玩的。”
申哥终于展颜笑了,拿着盒子出去分糖。
“申哥儿说话越发利落了,听说姑父给他启蒙了?”金氏去年就开始理家,人越发的精明能干。
钱氏最为看重这个儿媳妇,把家务都扔给她也放心。如今整天就抱着孙儿逗乐,什么都不管。金氏处事极为圆滑,手腕又高,嘴又甜。把吴家上上下下各式人等都收服了,就连章氏和季氏也被安抚的妥妥贴贴,没闹出什么矛盾来。唯有一点不如意,她膝下只有一女,没有儿子。心中焦急但也没办法,只有学婆婆烧香拜佛。
“是啊,开春时爹爹让他去学堂了。”碧玉笑眯眯的说道。心中颇为得意,申哥的千字文都是跟她学的。吴氏虽有心教,但家中这么忙□乏术。碧玉就主动请缨将教申哥的任务揽下。申哥也争气,别看他调皮的很,人其实很聪明,只要教过一次的字就能马上记住。
“将来又是个读书出色的。”季氏笑着夸道。
“如今不好说,等他大些再看。”碧玉谦虚道。申哥那孩子聪明是聪明,就是没定性。
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后院的人都朝前面跑去。
屋子里的女人们也站了起来,碧玉笑道,“大表嫂就不要来回走动了,您就在这里歇着。”
“这不好吧。”章氏身体沉重并不想动弹,但又怕失礼。
“没甚么不好的,大表嫂放心在这里坐着。”碧玉按着她的肩膀,转头吩咐小丫头们好好服侍章氏。
几人出去迎接新娘子,只见新娘子盖着大红的盖头下了轿,媒婆一路扶着她进了礼堂,一对新人跪在香案前拜天地,礼成后牵进洞房。
吕登用秤挑开盖头来,在场的女客都围着看新娘子。不由发出一声声惊叹,真漂亮啊。
新娘子含羞垂下头,媒婆送上各种吉利的食物让新人吃下去。等一系列仪式完了,吕登被拉出去敬酒。
沈氏她们围着问长问短,胡雪儿温声细语的回答,看着是个好脾气的。大家都满意的点点头,虽说是官家女儿,不过没什么骄纵之气,应该是个好相处的。
吴氏心中极为得意,当年那番话说的甚有效果。儿媳妇比起初见面时明显稳重多了,温柔大方,没给她丢脸。
碧玉笑眯眯的听着她们说话,也不多话。她如今听从吴氏的教诲,在外人面前极少说话。免得让人觉得她太过显眼张扬,人还是低调些比较好。
闹洞房时,大伙儿推着吕登不住逗趣。碧玉早早就被吴氏叫到自己屋子里,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热闹的东厢房。
“玉姐儿,有什么好看的。”沈氏拉着她的手在椅子上坐下,“来,陪表嫂说说话。”
大房的三位媳妇都已回吴家,养胎的、照顾孩子的、料理家务的各司其职。只有沈氏单独留下,等会跟钱氏她们一起走。
碧玉笑吟吟的道,“表嫂,义表哥对你好吗?”二房的这位表兄很疼她,她很希望表兄夫妻能和顺美满。
沈氏的脸一红,害羞的低声道,“玉姐儿,你…”
“这有什么?”碧玉笑的更欢,看样子他们相处的不错。
沈氏羞窘了半天,不甘示弱回击道,“玉姐儿也快到定亲的年纪,姑姑可为你挑好了人家?”
刚刚还落落大方的碧玉整张脸轰的红了,连脖子都不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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