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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陈酒烫浊秋(1 / 1)

车厢在地上滑出了滋啦的刺耳响声——

从车厢里滑出来的轮椅刹车不及,整个都猛地朝断崖边滑了下去,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轧痕。

马匹和轮椅同时都朝悬崖底下坠下去!

悬崖底传来了马匹的悲鸣,伴随着一声沉重的重物落地声,云雾缭绕的山崖间,重新回归一片安静。

刺客们望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悬崖,隐约传来轮椅摔得粉碎的声音。

不远处“救驾!救驾”的声音渐渐地靠近,马蹄声密集了起来。

刺客们没有机会再下去查看了,互相对视一眼,齐齐消失在了密林里。

一片云雾缭绕,只有几声清脆的鸟鸣声传来。

断崖下面,一把雪亮的匕首插入了石头缝隙当中,勉强稳住了他的身形,牢牢支撑住自己。

纵然双腿无力,他的手臂力量仍然让人咋舌,单手取出了□□,他朝着崖壁的缝隙射出一箭,箭矢牢牢卡在了缝隙里,陈秋抓住那根绳索。

匕首随着人的体重刺啦的几声滑了好几米,陈秋一手抓着绳索往下爬,一手利用匕首给自己一个支撑的力。

因为双腿无力,这样的方法可以尽量保存体力、平稳下降。

一直到了距离悬崖底部还有五六米左右的地方,绳索已经到了尽头,匕首也要承担不起他的重量,少年直接松开了手。

涯底是一汪寒潭,寒潭给了他一些缓冲,等到终于游上岸的时候,他的浑身湿透。

少年墨色的长发披散,第一时间却是去找姜小圆。

姜小圆牢牢抓着他的衣襟,被水泡了一下,倒是还不碍事,咳嗽了两声,抓住了他的长发,爬到了他的身上,

“咳咳咳,我在这里。”

跌下悬崖的时候,她差点就被甩飞了,幸好被少年放在胸前,勉强抓住了他。

虽然姜小圆会飞,还是被猝不及防的刺杀搞得惊慌失措。

她实在是太小了,一块飞来的石子砸中她都能把她砸吐血,姜小圆也不敢乱动,就牢牢地抓着少年。

一直到陈秋稳住了身形,姜小圆才终于缓过来,帮着陈秋控制着绳索的下落。饶是他手臂结实有力,要是双腿用不上劲儿,还是很吃亏的。

虽然惊险,但是到底是安全下来了。

然而就算是这样,刚刚跌入寒潭里面还是将她差点摔晕了。

她脑瓜子嗡嗡的,站起来还有点七荤八素,眼睛里因为寒潭水刺得红彤彤的,整个人就像是只落水的小鹌鹑。

陈秋在刚刚他们射马的时候,就动了火气。

陈端和他的母亲不一样,容妃贪婪,想要他背后的势力彻底驯服,所以畏手畏脚不会弄死他;但是陈端对上一辈的恩怨没有那么深刻的了解,有种青年人的锐气和杀意,一出手就是杀招。

只是,看见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他的眼神瞬间就暗了下去。

心中控制不住那股暴戾的情绪,一跳一跳的额角,红色的纹路几乎就要浮现出来。

他几乎是强自控制住那股猛烈的杀气,用尽量不吓到她的语气问道,

“哪里受伤了?”

姜小圆脑瓜子终于不嗡嗡了,其实她压根没怎么受伤,纯粹是被水给泡懵了。但是在他的注视下,她想了想,还是可怜兮兮地举起了自己的手指头——

上面有一条小小的血痕,要是再不理的话,可能已经愈合了。

陈秋:……

她看见对方少有地愣住了,哼哼唧唧的举高了给他看,“好痛!”

陈秋幽幽地看着她,姜小圆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他。

好一会儿,他让她伸手,撕开了自己干净的衣摆,还真的低下头,帮她把那个忽略不计的伤口包扎好了——

虽然因为她的手太小了,直接变成了一只包子。

姜小圆举着自己被包成了圆手的爪子,看着长发垂下、为她认真包扎的少年,突然间嘿嘿地笑了起来。

少年停了下来,不动声色地将手上的纹路藏了起来,问她,“笑什么?”

姜小圆挥挥自己的小圆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把爪子往前一递,“我要个蝴蝶结!”

他本来抿着唇的,被她的笑感染,竟然也舒展开来了紧皱的眉头。

明明刚刚那么危险,差点就要没命了,竟然还能开心得起来。

真是个……小傻子。

其实只要他出宫,有秦家剩下的暗卫们跟着,大概是不会出事的。但是刚刚那样的高度,他只有一把匕首和弩/弓,仍然是惊险万分。

诚然如她所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小傻子的目的很快就暴露了,叽叽喳喳地吵着要看他的手,陈秋修长的手指往袖子里藏了藏。

其实他的手心被磨破了,只是他不想让她看见手上红鸠烙印下的痕迹,便只说自己没有受伤。

两个人的衣服都被寒潭水给打湿了,陈秋便用附近干燥的木柴升起来了个火堆。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到了下午时分,太阳渐渐地西下,整个山谷里面一片雾气。

姜小圆打了几个喷嚏,盯着陈秋手里的烤山雀,大大的圆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好奇地问道,“秋秋,我们现在能趁机走掉么?”

陈秋淡定地给山雀翻了一面,

“还不能。东山猎场是皇家园林,方圆十里都有警戒的军队,下半夜就会有人来搜查崖底了。”

贸然和他们动手的话,恐怕会带来更大的损失。

并且,陈秋不想接下来一直在皇城司无穷无尽的追查当中度过,他需要一个更加好的理由金蝉脱壳,所以……他还不急。

陈秋耐心地将一只山雀烤得香喷喷的,他知道今天小姑娘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刚刚一低头,就看到了小姑娘趴在他腿上睡着了。

他的眼神瞬间就柔软了下来。

只是渐渐的,陈秋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平常睡觉四仰八叉的小姑娘,第一次团成了一团,像是很冷似的。

明明在火堆边,却仿佛是怕冷一般缩着小脑袋,脸蛋被火光照得透出一种病态的红晕。

他修长的手指触到小姑娘滚烫的脸颊,她舒服得吱呜了一声,脸颊蹭着他冰凉的手指磨蹭着,像是一只撒娇的小奶猫。

尽管陈秋早就猜到了她和一般的“神明”、“精怪”不同,但是她此刻烧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却还是让他感到了心惊。

其实发烧对于陈秋来说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在宫里多年,发烧也是常有的事情,他也有足够的应对经验。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挪到了寒潭边,撕下来了自己干净的里衬,不停地帮她擦拭着额头和四肢让温度降低下来。

奈何姜小圆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一副烧糊涂的样子。

仿佛想到了什么,少年突然掏出来了自己胸前的玉佩。

玉佩上,出现了一道缺口——那是刚刚用匕首下落的时候,在石头上不慎嗑到的。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玉佩整体还是完整的,小口子并不大。

但是少年几乎是一瞬就捏紧了手心的玉佩,心渐渐地沉到了谷底。

他猜到姜小圆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他也很清楚,玉佩是她存在的载体,可以勉强算是“玉佩生灵”,那如果玉破损了呢?

她会回到她的世界里,还是……死亡?

少年的手指捏紧,青筋都几乎突了起来,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不可避免的,红鸠的纹路几乎是一瞬间就爬上了他的手背。

眼角的血红纹路仿佛展翅欲飞的蝴蝶,他双眼也迅速晦暗成了一片。

原本安静的密林里面,突然间出现了几个和刺客打扮十分相似的人。

暗卫们看见了那个坐在火堆边,被火光映照着如同修罗一般的少年。

少年坐在崖底巨大石块上的火堆边,神色晦暗不明,他垂下了眸子,眼角的红色纹路几乎像是蹁跹的蝴蝶,带着一股子的杀气。

但是他的动作确实前所未有地温柔,将玉佩放在了心口的位置。

十来名暗卫中,有一个人开口了,正是张掖,“少主。”

许久之后,他才沙哑着嗓音道,“可带了应急的药物?”

秦家的暗卫今次是来找自家殿下的,身上自然是有应急药物的,退烧的药丸也有的。

他们训练有素,极为听话,陈秋说了让他们退开三丈远,他们便将药丸放下,退开了三丈远。

陈秋将药丸用温水化开,给她喂了下去,因为她的体型很小,他就只取了一点点。

只是药丸的药效发挥得总是慢一些的,吃下去之后,小姑娘还是没有一点要清醒的迹象,反而是越睡越沉,呼吸也渐渐地变得沉重了起来。

他渐渐地捏紧了掌心,喃喃道,“是我太自负了。”

这么危险的事情,明知道她在身边,就不应该做。

他习惯了拼命,可是当看到玉佩碎了一块的时候,心脏猛然抽紧的感觉……连七年前的那一次都没有这样的疼。

他怎么能、怎么能弄碎了玉佩呢?

阴郁的少年垂下了眸子,他将发烧的小姑娘放进了荷包里,揣进了胸腔的位置。

感受着胸前微微起伏的小小呼吸,他问张掖,“人呢?”

“太子遇刺,现在已经被送到了宫里治疗,崔文鸣正带着人往这边来,准备来找您。”

少年平静的双眼里充斥着浓浓的杀意,仿佛是暴雨来临之前,漆黑暗涌的海面。

东山之下,一片翻涌的山间雾气,在黑夜里面渐渐地扩散开来,让这个本来山清水秀的风光宝地,看起来陡然多了些神秘与危险。

少年的荷包里,软绵绵的棉花包裹着,像是一个极为柔软舒适的睡袋。这也是陈秋后来托胡太医弄来的,此时姜小圆在这个“小睡袋”里面,陷入了昏沉沉的梦境。

在她的身边,亮起来的玉佩透出来一丝丝荧光绿的影子。

姜小圆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她只不过是在陈秋的膝盖上趴着睡了一觉,就大脑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识。

玉佩是系统的载体,玉佩破碎了一点,自然也会对系统产生一些影响。系统本来就能源有限,还被碰碎了一块,整个系统都陷入了自我修复当中。

好巧不巧,姜小圆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烧了。

她本来就是依靠着系统才有的“□□”,系统这一修复,就把她的意识也给甩进了系统正在修复的空间里。

她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被丢进了一片的混沌,等到她清醒了一点点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悬浮在一片记忆的上空。

其实说悬浮也不对,她更像是变成了一个幽灵。

一直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混沌的黑暗才渐渐得清晰了起来。

青年穿着宽袍大袖,慵懒地倚靠在贵妃椅上看书,宽肩窄腰,黑色外衣滑下,露出雪白的中衣。

俊美的青年就算是笑的时候,也是那种浓郁的阴鸷感,他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似乎是正在吩咐下面的人做事,明明是慢条斯理的样子,却莫名地带着一种浓郁的杀气。

美中不足的是,他坐着轮椅。

其实比起温和,用“平静”来形容他更加合适。

温和是一种性格品质,平静却是他长期维持的情绪——不管是下令杀人,还是指挥作战,仿佛这些都引不起他的任何波动。

原著里面,变成暴君的陈秋是易怒的、阴晴不定的,但是那个“暴君”太片面,远远眼前这个平静的人那么可怕。

他给人的感觉是上位者的威压,仿佛露出一角的冰山。

姜小圆清醒了一点,很快就意识到了,这里并不是陈秋过去的记忆,而是原著里面的那个暴君陈秋的记忆碎片。

这份系统里的“记忆”,也是秋秋本应该走向的“未来”。

在这段记忆里,断了腿的少年陈秋,度过了自己最为潦倒落魄的一年,然后在流放的路上被劫走。

从此之后,他改名换姓,三年后就一跃成了镇守一方的节度使,短短的时间里就手握重兵。

皇帝一开始是信任他的,因为金人打了过来,他们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大将,于是在两年的时间里,渐渐失控的南方就被这位横空出世的节度掌握在了手心里,他是最佳的政治动物,极高的军事天赋让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他的盛名满京华,谁人不夸一句战神勇武?

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位传说中的节度使,每一场的战役都是在轮椅上指挥着的。

年老而沉迷于权术的永嘉帝,甚至连这位节度使的面都没有见过;和父亲一样沉迷权术、在搞窝里斗的陈端,也没有见识过这位节度使。

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让这两位权利的痴迷者对他从不起疑心。

在他们在汴京城里纸醉金迷、沉浸在荒唐盛世里的时候,陈秋在前线待了三年。

姜小圆只在原著里面听说过暴君残暴、嗜杀,在他离开皇宫后,那本来是他人生最激进、最踌躇满志的几年,可是在这段如同纪录片长镜头的记忆当中,姜小圆却没有看见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或者说一个暴虐的上位者。

她只看见了一个病人。

而那传说中战无不胜的光辉岁月,也似乎比传闻中更加艰难千倍、百倍。

因为陈端得到了大部分秦家遗存实力的支持,南下的陈秋的崛起要艰难得多。纵然是后来手握重兵,他不仅要面对南方分割占据的诸多虎视眈眈的势力,还要和金人对抗。

无数次以弱胜强、绝地逢生,纵然是他是个军事天才,也可以说是险象环生。

在北方的三年里,粮饷不足,军队条件极差。

他的身体被在宫中的七年拖垮,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几乎要靠着药罐子吊命,流水般的军医进来,也看不好他的身体。

红鸠之毒没有解,他就每夜每夜地睡不着觉,头疼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就把自己的关起来,营帐十米内都没有人靠近——

他甚至为自己打造了一把铁链,一发病就将自己锁在黑漆漆的营帐里。

寒冬腊月的时候,边塞的军营里在过春节。

只有被铁链锁住的青年,一整夜一整夜地忍受着痛苦。

一直到天光大亮之时,雪花从营帐的缝隙里面飘进来,青年抬起头来,那修罗般的纹路爬满了他的半边面庞。

可是这一次没有人为他遮去风雪,他触碰雪花的时候,缩回了手指。

就这样,三冬如梦影过去。

比起传闻里面的杀神,他更像是一个天地间飘荡的孤魂野鬼。

没有家人、没有爱人、没有牵挂,热闹不入耳,人间喧闹也吵不到他。

除了无边的、幽深的孤寂。

他从不相信任何人,任何人也不能够接近这个传说中的暴君。

渐渐地,有人说他天生重瞳、面有修罗纹,其实不是救世主,而是魔星转世,所以才长长久久地戴着黑斗篷,遮住那魔星的标记。

也有人开始说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对金人狠,对大庆人也狠。

就是这么一个病疯子,带着三军横扫了南下的金人,一路将铁骑杀到了汴京的城门下。

在最后一场击退金人的战役里,因为皇帝突然发兵从背后包抄,陈秋的军队被困在了大山里面,缺少粮饷和供应,困了三天才得到了后续的救援。

也是在那三天的时间里,红鸠之毒发作,他杀了很多很多的人……不仅仅是他的敌人,还有战友。

他将自己跟随多年的军师埋葬的时候,军师奄奄一息之时还在安慰他,让他别愧疚,他们并不怪他。

弹尽粮绝的时候,他们很多人本也活不了了,或许在饥饿中死去会更加痛苦一些。

只是,他这一生得到的善意太少太少,多年来仅存一息的善意,也被自己亲手葬送。

青年浑身鲜血地来到了汴京城门之下的时候,他双目赤红,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浓重的杀意当中。

黑色斗篷的青年亲手杀掉容妃的时候,她凄厉地诅咒他——诅咒他是个永远被抛弃、没人爱的可怜虫;诅咒他就算是富有天下,也享受永世孤寂。

他的红色纹路,就是天降的灾星。

在诅咒声里面,他来到了永嘉帝的面前。

永嘉帝哀求他,告诉他,他只是受到了容妃的欺骗,所以才以为他是秦皇后和其他人苟合的产物。他将当年的真相和盘托出——他不过是做了一个帝王都会做的事情,不过就是鸟尽弓藏、奸人挑拨的老套戏码。

他哭着回忆着他以前的时候,到底有多么爱着他这个儿子,他是多么骄傲地喜欢着他这个儿子。

高高在上的皇帝,还在小太子儿时给他骑过大马、带他看过无数次的烟花,他试图证明着自己,以前也是曾经爱过这个儿子的。

他来到了永嘉帝的面前,凝视着自己昏庸的父亲,一刀插在了他的心脏处。

他的动作狠厉,面无表情。

他一刀又一刀,将这个仇人彻底杀死,然后一下一下地擦着手里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他神经质地想要擦掉满手的鲜血,却看见鲜血变成了纹路,刻进了他的血肉里。

匕首当啷地掉在地上,这个年仅23岁、空前年轻的帝王,竟然有一瞬间的茫然。

八岁的时候被废,在皇宫里苟延残喘了七年、在外漂泊了七年,当一个人以仇恨为动力活着,他人生的全部意义就是仇恨,等到大仇得报地那一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就死掉了。

可是为了这刻骨的仇恨,跟随他多年的兄弟们被他杀死在了冰天雪地里,唯一的知己也死在了边关。

他们不能瞑目的眼睛成了他永久的噩梦,容妃的诅咒如同逃不开的爪牙,他无法解脱,也不想解脱。

仿佛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仿佛终于看清楚了自己丑恶的样子,开始自虐式地用地狱的焰火惩罚着自己。

小说里,陈端以为,暴君是为了折磨他才没有杀掉他,让他流放。

其实那个传说中的暴君却是听说了他和自己的爱人相濡以沫、感情很深,暴君撑着下巴笑。他这辈子都不知道“爱”为何物,所以他暂时放过了陈端。

等到他索然无味地发现“爱”不过如此之后,就兴致缺缺地杀掉了陈端。

爱啊,是暴君一辈子都稀缺的东西。

仿佛容妃的诅咒真的成功了一样,他坐享盛世繁华、也坐享无边的孤独。

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已经死在了永嘉末年。

姜小圆一直保存着那副幽灵的模样,飘荡在空中,看着重光帝的一年、两年、三年过去……

乱军杀入了城中的时候,熊熊燃烧的大火突然间烧起,在火光里面,暴君笑着举起来了酒杯,和虚空中不知道是谁碰杯。

他像一只漂亮得令人目眩神迷的蝴蝶,折断在了燃烧的熊熊火焰里。

这一生不能解脱的痛与恨终于结束了。

陈酒烫浊秋,三杯两盏,难解心上愁

人间伤怀事,断雁西风,不复水长流

化为灰烬之前,他抬起头,仿佛看见了空气中不存在的人。

只是火光漫天中,那空气里半透明的身影不过是恍惚一瞬,就彻底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2916:22:19~2021-07-3017:14: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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