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上任(1 / 1)

籍田司虽是太常寺的下属部门,但因籍田跟皇帝行籍田礼和祭祀有关,遇到战事的时候,皇帝没空行籍田礼,也无暇祭祀,这籍田就会作为他用,因此籍田司不是固定的部门,在太常寺衙署内也没有专属的办公室。

现在没有战事,官家又好大喜功,被谄媚、奸滑的丁相等哄着封禅等,所以随着籍田礼、祭祀等仪式的恢复,籍田司才重新设立。

籍田司复置两年,人员少,朝廷一直没有置专门的官衙,籍田令、丞便一直跟同属太常寺的郊社局、太乐局、鼓吹局、宫闱局等令、丞在同一个官衙办事。

赵长夏去太常寺的官署报到,拿到官服,以及可以证明她是籍田令身份的“官告”、“牙牌”后,便去了坐落在内城北边的官署处上班。

皇帝行籍田礼是在正月,也就是说,今年的籍田礼早过去了,赵长夏接下来要忙的只是春耕之事,还有准备年中的祭祀所用的物料就行。

她没当过官,但这么多年来也被系统训练出了相关的业务能力,对于如何管理这千亩籍田,她也有了初步的构思。不过第一天过去,主要还是先跟上一任籍田令交接工作及熟悉办公环境、认识共事的同僚。

上一任籍田令将所有的账册、文书、农人名册及公章交给她之后,又招来了籍田司的丞,还有十个专门打理蔬果谷物事项的甲头,告诉他们,赵长夏是他们的新上官。

等彼此都认识了,他状似无意地问了赵长夏一句:“听说一亩田你能种出六石米?”

赵长夏眉头一挑,知道他这是想搞事,——或许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又或许是自己占了他的位子,他很是不爽,决定报复让她在以后共事的下属面前丢脸。

“我种不出来六石米这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原籍田令便露出了一抹轻蔑的笑容,不过他很快便掩饰住了:“我就说世上没人能种出这么多米。”

“……少。”赵长夏说完了刚才被打断的话,又额外补充,“我一般能种八石稻米,只种出六石,太侮辱我了。”

原籍田令:“……”

籍田丞:“……”

甲头们:“……”

他们全部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而这个神情的背后,自然是深深的怀疑。

原籍田令想着“他”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哪怕得罪了“他”也不怕报复。况且自己要离开了,日后不会再与之共事,便懒得再与她虚与委蛇,道:“年轻人说大话不要闪了舌头。当官不比在自家种田,你在这儿所收获的粮食作物,都会一五一十地记录在册,容不得你作伪来阿谀逢迎。”

“这儿无法种稻米,我也无法证实我所言非虚……”赵长夏淡声说道。

听到这这话,众人更加肯定她是撒谎的,她压根就种不出亩产量八石的稻米!

赵长夏话锋一转,问:“……不过我确认一遍,去年这千亩上等腴田,一亩黍田出黍一石、一亩粟田出粟一石……没错吧?”

“没错。”众人点头,他们对这些数据再清楚不过了。

“那今年的黍、粟,我打算种出平均每亩产量达四石以上,这样能证实我说的是真话了吗?”

原籍田令无情地嘲笑她:“四石?哈哈哈,怎么可能种出来?你是真的下过地吗?这神仙也种不出来吧!”

他敢嘲笑赵长夏,其余人还要在她手底下干活,不敢表现得这么明显。

赵长夏没有跟他多言。她已经完成了在实验田学习种植栽培五谷的任务,还用1000成就点兑换了千亩实验田租借权限。今日上任,她便拥有了籍田司这千亩上等腴田的管理权,所以绑定了这些田后,它的数据便都化成简报模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看了这些简报,她觉得与其继续浪费口舌跟他对线,还不如花点时间去调|教这些手下。

她对甲头们说:“你们回去告诉田里的农人,我明日会去田里一趟,让他们都准备准备。”

甲头们懵了:“准备什么?”

赵长夏言简意赅:“接受我的检查。”

她要尽快推广高产量农作物,发展农业经济,就不能采用温和的方式开展工作,而是采用实行军事化管理方式。

她也不搞拉拢人心那一套,哪怕他们不服她,故意破坏农田,她也能通过实验田的简报了解情况。

每块田都划分了负责打理的人,哪块田地的作物出了问题,她找这个负责人就行。

甲头们心里忐忑,意识到这个看似软弱的新上官似乎并不好惹。

——

赵长夏去“上班”后,曲清江也没有因此而感到寂寞,她之前因过年忙碌无暇刺绣,后又赶了十几天的路,来到汴京后更是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安顿,前前后后几乎有近两个月的时间不曾碰过刺绣,如今已经安顿下来,那就该重新沉下心来钻研了。

许是这一路的见闻拓宽了她的视野,让她的心境也发生一些变化,所以在刺绣的用色、构图和表达形式上她做了调整,使得整幅刺绣看起来更具视觉冲击效果。

曲清江刺绣的时候不喜欢外人的打扰,两个婢女听了她的吩咐,都在屋外忙活,除了做好饭菜后会敲门告知她之外,别的时间都没有靠近她的房间。

直到日薄西山,屋内的光线暗下来,曲清江准备去点灯时,才从刺绣的世界中走出来。她走出房外,看见两个婢女芳芷与落英正在厨房里忙碌,而院中并无别人的身影,便知道赵长夏还没回来。

“娘。”芳芷与落英看到她出来,便局促地喊了她一声。

曲清江:“……”

她当然知道对方并不是以儿女的身份喊她“娘”,很多地方,仆人便是这么称呼女主人的。只是她自从成为当家主母,就没雇过奴仆,所以还不适应被这么称呼。

她还没说话,她们又扭头看向门外,异口同声地喊:“阿郎回来了!”

刚进门的赵长夏“嗯”了声,目光落在曲清江的身上:“娘子。”

曲清江按下改变二人称呼的想法,迎了上去:“我以为你头一天去当值,会晚点回来。”

赵长夏将马牵进马厩,笑道:“听娘子这话是嫌我回来得太早了?那娘子大可放心,接下来我必然早出晚归……”

曲清江剜了她一眼,嗔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担心你不能适应,又或是受人排挤,觉得没事干,所以早早地回来了。”

“我是那种受人排挤就因此而无心工作的人吗?”

曲清江一顿,六月确实不是那种会在意自己是否受人排挤的性子。

她正要去牵赵长夏的手,旁边的落英却端着水过来给赵长夏洗手。后者还未享受过这种待遇,动作稍稍迟滞,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赵长夏洗了手,一边擦手一边道:“以后不必再给我端水了。”

她说话简洁,在落英听来就是她对她的工作不满。

落英有些惶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之前在岳家,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曲清江掩笑,道:“她习惯自己来,所以往后洗漱方面的事,你们都不用插手。”

落英与芳芷面面相觑,虽然不明白怎会有人雇了婢女回来,却不让婢女干活,但这样也能轻松些,她们自是乐意。

晚饭是芳芷做的,她是饶州人,做的饭菜也是那一带的口味。赵长夏与曲清江虽不是饶州人,可比起这边的饮食,她们还是更习惯江南西路那边的口味。——当初曲清江找牙人卖婢女时,想尽可能找筠州人,不过最终只找到芳芷这一个家乡离筠州最近的。

曲清江见她只有十五六岁,问她一个饶州人,怎么会只身在汴京?

她回答,当初她的爹娘病逝,她跟哥嫂一块儿进京投靠为官的亲戚,但到了汴京才知道那亲戚因为得罪了当朝宰相丁相,已经被流放千里了。

他们来时已经花了不少钱,没钱再回去了,所以他们只能在汴京住下来,谋生计。可是汴京的物价高,他们很快就入不敷出。为了在汴京生活,哥嫂只好将她卖给了牙人,让她去找个大户人家当婢女讨生活。

曲清江本就不是什么有尊卑之分的人,这会儿听她这么说,也心生怜惜,便忍不住想鼓励鼓励她,夸张道:“你这厨艺是真不错,尤其是这蒸鱼,让我想起了我小娘,她做的蒸鱼也十分美味……”

芳芷被夸奖,果然十分高兴。而她这般年纪,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觉得曲清江易亲近,便忍不住跟她多说了几句:“娘过奖了,在我们饶州,有比这更好吃的鱼,我敢说,我们饶州的鱼称第二,绝没有地方的鱼敢称第一!”

赵长夏横插了句:“这么大口气?”

芳芷就像被突然掐住了喉咙,话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不知道该说下去还是不该说下去。

曲清江又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道:“你继续说。”

芳芷的热情已经被浇灭,她不敢再像刚才那样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而是稍微克制地道:“说全饶州的鱼都天下第一也不太对,这鱼最开始是乐平县的一个官人在鄱阳湖养殖的,因为太好吃就成了贡品,鲜活的鱼装满了船舱,送进宫来的时候。都还是活蹦乱跳的活鱼呢!”

曲清江十分诧异:“这鱼离开了江河之水后,还能活这么久?”

“是啊,我们也觉得神奇,可这就是那个官人养鱼的技巧了,别人都没法效仿。”

曲清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往赵长夏身上一瞟。后者对上她的目光,实话实说:“我不会养鱼。”

曲清江:“……”

她又没让赵六月养鱼!她只是觉得对方是不是跟赵六月一样也有什么神通?六月跟那个官人认识也说不准!

想到这里,曲清江好奇地问:“那官人叫什么?”

“好像叫唐思先。”

得到答案,曲清江便又去看赵长夏,用眼神询问她,这是不是她老乡。

赵长夏:“……”

“我不认识他。”

曲清江“哦”了声,见赵六月不认识对方,便觉得对方养鱼的本事不算什么神通,也失去了继续了解下去的兴致。

饭后,等落英与芳芷都去忙了,赵长夏才道:“当着我的面打听一个陌生男子事,合适吗?”

本以为她已经掌握了主动权,先发制人,她娘子会就此被她唬住,然后任由她摆弄。没想到她娘子立马就予以反击:“落英还端水伺候你呢,我说什么了吗?”

赵长夏:“……”

她嘀咕,“我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

芳芷以前虽然一直都有干家务,但还没伺候过人,所以她来这些日子,所做的事多偏家务。落英则不同,她在端茶递水伺候人方面很是自觉,想必是在岳家做的都是这些伺候人的活。

赵长夏拧眉道:“以后让她少接近我。”

“你还怕她勾引你不成?”曲清江想,她都还没有这个担忧呢!

“我是怕她看出什么来。”

曲清江故作忧伤:“那为了你,我只好背负妒妇之名了!”

赵长夏:“……”

说得你平常很少吃醋一样!

忽然,她灵光一闪,然后换上了“新春农民”的皮肤,然后脱去外衣,解下束胸,只剩一件小背心。问她娘子:“我跟之前有什么不一样吗?”

曲清江将她从头看到脚,目光回到她的胸口上,试探地道:“胸没以前小了?”

赵长夏:“……”

她沉思了会儿,就这么走了出去。曲清江一惊,以为她是被气跑了,忙喊她:“你去哪儿?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训练。”

“可你这样——”万一让落英跟芳芷看到了,岂不露馅了?

落英跟芳芷都还未干完杂活,她们听到动静后,扭头一看,便见赵长夏光着上半身走了出来。芳芷吓得急忙捂着脸转过身去,落英则在诧异过后,挪开了视线,并无旁的动作。

曲清江拿着赵长夏的衣物出来给她包上,一边让她把衣服穿回去,一边低声骂她:“你做什么?!”

赵长夏在曲清江耳边轻声道:“娘子,你没发现吗?”

曲清江刚想问“发现什么”,然后很快便反应过来,芳芷与落英的反应有些奇怪,——芳芷像是未出阁的少女看见有人打赤膊后害羞得躲起来,落英也不敢直视赵长夏,而不管是哪种反应,都不像是发现了赵长夏是女人后该有的反应!

“你——”曲清江疑惑赵长夏是怎么办到的,明明在她看来,赵长夏就是一个女人啊!

赵长夏心想果然是这样,当初她拿到这套皮肤的时候就发现,在知道她的真实性别的人面前,这套皮肤并无效果。只是当初她一直没有在曲清江的面前通过脱衣服来证明它的效果,今日这么一番实验,果然是这样。

而当初她在衙门办理户籍,验明正身时,她也是穿着背心,可在那主簿的眼里,她大概率是赤身的。

她把衣服穿回去后,又取消了皮肤的装扮。

曲清江也顾不得弄清楚赵长夏又使了什么神通,跟芳芷、落英解释:“她这是打算锻炼身体,不过以前家里没外人,习惯了如此,你们……不要见怪。”

“知道了,娘、阿郎!”芳芷与落英应道,纷纷躲回房中。

“我就说阿郎只是男生女相,你偏偏要怀疑。”芳芷戳了戳落英的手臂。

落英也十分尴尬:“谁让阿郎长得太像女人了呢?他不长胡子,身上也没有男人的臭味。”

“别的男人十天半个月不洗澡,阿郎与娘夜夜都要沐浴,怎么可能会臭?”

“……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穿越小地主群聊——

驴哥儿:羡慕能遇到老乡。

宋山药:你不也遇到了祁旺旺?你们穿越过去的时空都能找到老乡,我找不到!

驴哥儿:我遇到祁旺旺的时候,我都中年了好伐?!

祁旺旺:驴叔!

驴哥儿:我要找纪娘替我教育你家周老板!

祁旺旺:……

宋山药:你们吵啥,唐嘴炮跟赵狼灭都没说话呢!

唐嘴炮:我的神通在她娘子看来竟然不算神通?心理不平衡中,勿扰。

赵狼灭:嘻嘻!

宋山药:你也不用忧伤,你的金手指能让你收获孩子,她的金手指可以吗?

赵狼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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