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临做了个梦,梦到高中时期。
她第一次遇见凌霍,高一刚开学不久她翘了一节晚课跑回家换衣服,晚上回来天一黑就完全认不得路,自己在校园里瞎摸索,溜了一转找不到路,索性随便在花坛后面找了个地方蹲着玩手机。
楼上都是在认真上晚课的学生,沈星临穿着从家里换过来的新裙子被小花园的蚊子一起围攻,她站着起来跺脚,结果隐约看见另一边居然也有人影,点点星火还似乎在干什么坏事。
她觉得好奇,用手机打着电筒直接拨开树丛,一下子看见正隐在黑暗里的人。
对方身上穿着她刚换下来的校服,五官英俊,气质冷淡,浓黑的长睫毛在手机灯光的映照下像是羽毛一样,一下子从她心口拂过去。
沈星临的性格从来都是直接大胆的,他正好是她喜欢的类型,相遇还这么浪漫,她直接又将手机放到两个人中间照亮,扬着语调笑吟吟道,“同学,你在抽烟?放心,我不会告诉老师的。”
彼时的凌霍也才十七八岁,他捻灭烟,侧头冷冷的看了眼人,目光轻飘飘的掠过时,沈星临又觉得自己心口像是被一把攥紧。
“我叫沈星临,高一十班的,认识一下?”她又站在他跟前,将手机光亮往前举了举想要看的更清楚些。
凌霍却眯了眯眼,抬手挡住光,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谢谢。”然后直接头也不回的离开。
被拒绝她也没有不开心,只是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是谁,高一年纪也没见过这样的人。
后来很快她又看见他了,是在学校的期中宣讲会上,老师安排了各个年纪的优等生演讲,沈星临坐在下面昏昏欲睡,却在听见念到“高三十八班凌霍”时骤然醒了过来,也漫不经心往上面看了一眼。
居然是他,还是优等生。
叫,凌霍。
宣讲会还没结束,沈星临就溜进洗手间补了个口红,然后跑到门口去堵人。
那天天太黑,他没看清楚自己的脸,拒绝她,情有可原。
里面声音结束,她站在门口看见凌霍往这边走。
“同学,又见面了!”
她跳出来堵在他跟前。
他似乎不认识她,清冷漂亮的黑眸里没什么情绪。
沈星临也没觉得挫败,扬唇朝他笑了笑,“高一十班沈星临。”
“有事?”他冷淡开口,脸色表情很淡。
“没事啊。”沈星临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的站在他跟前。
两个人都沉默的看了对方一会儿。
他对她完全没兴趣,转身要走。
沈星临挪步拦住他,终于开口,笑里点了蜜,“嘿,你想不想要我的电话?”
没有人会拒绝她的。
凌霍却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擦着她的肩膀离开。
——
“星临姐你终于醒了!”
沈星临睁开眼睛,从病床上撑起身,旁边是在候着的钱奕,
她蹙了下眉,“医院?”
“对啊,星临姐你简直要吓死我们了,剧组场务正在弄道具,不小心砸到你了,幸好没出什么大事。”
“噢。”沈星临记得发生了什么,脖子后面很疼,身体僵硬的不太方便动。
“我想靠着枕头。”沈星临对钱奕道。
“噢噢,好,”钱奕放下手上的水果刀,起身准备扶起沈星临,却有人先一步过来,放下保温杯,将她扶起来。
“霍哥,您回来了,”钱奕有点尴尬,“那……那我先出去了。”
“嗯。”凌霍把枕头垫到沈星临腰后,应了声。
病房门带上,
凌霍在旁边凳子坐下,继续帮她削水果。
沈星临脸色有点苍白,双手放在床单上,侧头看了眼旁边像什么事也没发生的人,慢慢开口,“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凌霍手上动作微微顿了一下,抬眸看了她一眼,“什么梦?”
沈星临唇角提了提,语气轻快了几分,笑了下,“忘了。”
凌霍没说话,沉默了片刻,放下手上的水果,抬眼看着她,语气里压着几分不快,
“你在跟我置什么气?”
“嗯?”沈星临目光略略茫然了一下,笑着看向他,“什么?”
凌霍脸色沉了几分,语气依旧平静,耐着性子道,“星星,如果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他顿了下,尽量提了提唇角,语气温和几分,“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沈星临看着他,沉默了几秒,唇角扬了扬,语调轻快道,
“凌霍,我想回家,”
“回我们的家。”
凌霍稍微一愣,目光从她脸上略过,半晌,伸手握住她的手,“好。”
——
只是脖子被砸伤,一段时间内后颈会不太方便,没什么大问题。
很快就办好了出院手续,沈星临脖子上包了厚厚的石膏。
回去车上凌霍开车,她一直闭着眼睛睡觉,没有说话。
两个人沉默了一路,回家后,沈星临倒是没什么异样,依旧像往常一样,指挥着凌霍帮她做些什么。
她这样,凌霍心里压着的石头才稍微放下些。
吃晚饭的时候,她先是要他喂,后面又嫌他动作太慢,只吃了没几口又觉得没胃口,让凌霍抱着她去洗澡。
脖子上打了石膏不太方便,过程基本上由凌霍代劳。
尽管两个人之间更亲密的事情已经做过了,但是沈星临却还是全程红着耳垂,不敢去看人。
穿好浴袍,凌霍还贴心的给她系了个蝴蝶结的带子,然后抱着她去床上。
凌霍不放心她一个人在房间,晚上也难得没有开手机看任何剧组的消息,早早抱着人睡觉。
半夜凌晨,凌霍本来都已经睡着了,沈星临却忽然从他怀里爬起来,摇着人让打开灯。
他以为什么事,耐着性子睁开眼睛,却见沈星临一双眼睛瞪的老大,似乎完全没有睡。
“怎么了,失眠?”他轻轻抱住她。
“嗯!”沈星临从他怀里挣扎着起来,看上去还很精神,一双眸子亮晶晶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叫他的名字,“凌霍。”
“嗯,”凌霍睡意朦胧,他这一周都没怎么休息过。
“凌霍!”沈星临摇了摇他胳膊。
“怎么?”凌霍勉强睁开眼睛,看着怀里的人。
沈星临伸手抱着他的脸,神情认真,语气也半分不像开玩笑,“凌霍,你对我笑笑。”
凌霍以为她是半夜又有什么突发奇想,勉强扯了下唇。
“不对,不是这样,”沈星临继续晃他,“不是这样笑,重新笑。”
凌霍一下子被闹的完全清醒过来,拧着眉看着即使受了伤大半夜也不安分的人。
“快笑!”沈星临近乎执拗的拽着他,继续形容着,“就有感情的,带着爱意的笑。”
凌霍面色沉静,揉了揉眉心,朝她牵出一抹很勉强的笑意,问,“可以了吗?”
沈星临终于安静了下来,目光落在他脸上打量了几秒,眼神有一瞬间有点奇怪,但还没等凌霍品出来是怎么奇怪,她就直接伸手一巴掌拍了过来,“你还是别笑了,丑死了。”
凌霍早已经习惯她这样无常的脾气,这才是沈星临,比之前让他完抓不透的沈星临更让他觉得真实。
沈星临歪着身子背对着他似乎准备睡觉。
凌霍已经完全没了睡意,伸手从后面抱住她的细腰,手掌往下滑,“这么晚不睡觉?”
沈星临拍开他的手,语气平淡,“现在睡。”
很明显的拒绝,凌霍压下情绪,关上灯,从背后紧紧揽住她。
——
第二天有一场戏要很早就到,凌霍起了一个大早,没叫醒沈星临。
但动静有点大,还是把人吵醒了。
他直接把早餐端进房间床上喂了她吃,又交代了几句,说中午会让钱奕送饭,沈星临却拒绝了,说赵新粤知道她受伤晚点会过来照顾她。
凌霍也没多想,走之前又吻了吻她,然后拿起东西匆匆离开。
——
凌霍一整天拍戏都有点不在状态,总觉得心里不□□心,可能是因为沈星临受伤一个人在家,所以下午拍完最后一场戏就立刻赶了回去。
回家前路过之前那家蛋糕店,他特地进去取了之前定做的蛋糕。
一路电梯上楼,明明平常一瞬间的事情,他这次却觉得慢极了。
电梯门打开,往家里走的时候他看见有搬家工人正在往楼下搬什么东西。
几乎是一瞬间的感应,他快步往家里走。
门半掩着,凌霍站在门口,却没有立刻推开门。
提着蛋糕的手腕上青筋隐现,他顿了下,推开门
家里一如往常,门口却摆着一只银色的行李箱。
他脸上的神情瞬间沉了下去,继续往客厅走过去。
沈星临正姿势怪异的趴在桌边低头似乎是写些什么,听见动静声后转过头。
看见是他,她微微一愣,随后很轻松的笑了下,直接撕掉了手上的纸,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你在干什么?”
两个人同时开口。
凌霍感觉心口沉沉的,有一股压不住的情绪正在往上滚。
沈星临从桌边起开,笑了下,“应该很明显吧?”
凌霍往前走,目光在家里随处扫了一遍,她房间的门开着,里面的东西几乎都搬空了。
“你要搬走?”他面色沉的明显,语气却很平静。
沈星临想点头,但脖子僵硬着不能动,她改为打了个响指,“对啊。”
“为什么?”
凌霍走到她跟前,将蛋糕放到桌上。
沈星临一脸轻松平静,看了看他,“你回来也挺好的,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比较好。凌霍,我……”
“给你买了蛋糕,先尝尝?”凌霍打断她的话,打开蛋糕盒子。
沈星临顿了下,捏了捏手心。
“凌霍,我们……”
“是你喜欢的巧克力味。”凌霍在餐桌边坐下,朝她露出一抹很淡的笑。
沈星临咬了下唇,松开掌心,转身朝他甜蜜一笑,
“凌霍,我们分手吧。”
桌上啪的一声,蛋糕被男人伸手一挥直接扣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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