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瑶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我等你洗完。”
她是真的醉了?还是醒着?
金羡鱼走到屏风后面,玉龙瑶将桌上颠三倒四的茶杯一样一样,复归原处,疑惑不解地想道。
他想从神识里窥见一二,很可惜一无所获。
当然是醒着的。
金羡鱼将脸埋在水里,轻轻地舒了口气。
演了这么久,她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处关节好像都在叫嚣着罢工。
从前的玉龙瑶对她而言是有些高不可攀的,但如今的玉龙瑶在她看来,
是个贱人。
毋庸置疑的bitch。
对付这样的人,就要若即若离,不经意间的不设防,对他好,但在必要时候又要迅速抽身。打一巴掌,给一甜枣。
玉龙瑶能清楚地听到水声。
一盏灯火如豆,烙在素纱屏风上,明灭不定,倒映出引人遐想的模糊身姿。
水蒸气烧上来,雾气蒸腾萦绕满屋,整个屋子都有些暧昧的潮润。
又潮又热,沉甸甸的。
他无法控制去想象水流淌过她肌肤的画面。
玉龙瑶垂下眼,站起身,又坐下,难得有些坐立不安。
想了想,他推开门走出去,叫来店小二又送了几坛酒给楼下的镖师们,
以丈夫的身份。
这才松了口气,回到了屋里。
等他回到屋里的时候,金羡鱼已经洗好走出来了。
她好像清醒了不少,眼睛如明亮的秋水,嗓音也变得微妙冷淡。
金羡鱼说:“我回去了。”
玉龙瑶没有挽留,他往旁边走开半步,让出一条路道:“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金羡鱼离开之后,他走到屏风后面打算把水倒掉换上新的。
下一秒,却又迟疑了。
浴桶里的水还是很澄清。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玉龙瑶已经把自己浸泡在了浴桶里。
他轻轻闭上眼,水流像是柔软的怀抱拥着他。
想到这是金羡鱼泡过的水,想到她曾经与人幕天席地,玉龙瑶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抗拒,但骨头却被水泡得酥软。
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金羡鱼在谢扶危、凤城寒面前的模样。
他睁开眼,白皙的脸蛋被雾气熏得泛红,一滴水珠顺着他的眼睫淌进眼睛里,玉龙瑶眼睛眨也不眨。
在缭绕的雾气中,玉龙瑶看到了金羡鱼曾经单调乏味的身躯。
抽出发带,蓬松如云的乌发垂落在肩头,眼睫沾着点蒙蒙的雾气。玉龙瑶喉口不自觉滚动了两下,情不自禁地在半空中勾勒她的模样,旋即在想象中驰骋、起伏,浸溺。
第110章
哗啦。
玉龙瑶如梦初醒般地从水里站起身。
他愣了一下,又陷入了无尽的思绪里。
难道他爱上金羡鱼了不成?
他如婴儿般赤条条地,不着寸缕地站着,审慎地从头到尾评估着他对金羡鱼的感情。
玉龙瑶说不出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或许,世人眼里,足可称之为“爱”。
如果不是爱上了她,他怎么会想着她自读?
如果不是爱上了她,他怎么会耿耿于怀她的放浪。
他一边思索,一边伸开手臂擦身穿衣。
赤足踩在地面上。
玉龙瑶的脚趾白皙圆整,湿漉漉的,在烛火下仿佛微微发光。
他其实一点儿都不迟钝,相反,他极其敏锐。
玉龙瑶察觉到他对金羡鱼的感情有些不对劲,不受他的控制,超出了他的把握。
他抿紧唇,文秀白嫩的脸蛋看上去有些焦躁。
他不是那种允许事情超出自己掌控的人。
但同时,玉龙瑶对金羡鱼的性格颇为了解,她是那种一旦下定决心,便绝无可能回头的人。
他无法挽留这样的她。
他当然不可能挽留。
时间还早,但这一天他都心神不宁。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上,玉龙瑶突然梦到了金羡鱼。
他静静地旁观着梦里的自己,将她的腿折过去,往胸口压,似乎以此来宣泄内心的妒火。
玉龙瑶从梦里醒来,垂着眼抹了把身下的被褥,已经湿透了。
耳畔似乎还回响着雪峰摇颤,啪啪作响,他喉口滚了滚,方才冷静下来,此刻又毁于一旦。
睡得太早了,他现在没有一点睡意。
这梦反复纠缠着他,玉龙瑶一声不吭,安安静静地坐在黑夜里,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澄澈干净,凝望着半空,像夜空里的星星。
夜半,金羡鱼昏昏沉沉地从睡意中挣开,忽然察觉到身边仿佛传来一阵吐息声,压得很轻。
她刚要作出应对,唇瓣上却烙下个温热的东西。
挥舞的双臂也被用力按在了头两侧。
一个吻。
金羡鱼怔了怔,有意识地皱紧眉,放松了四肢,像是做了个逼真的噩梦。
这个吻停留在她唇瓣,就没了动静,似乎是在犹豫和斟酌该怎么继续下去。
对方唇瓣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顿了顿,吮了一口。
就在撬开她的唇瓣,继续深—入的时候,忽地又坐直身子,放弃了这一切,转身离去。
第二天金羡鱼见到玉龙瑶。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玉龙瑶和气地问。
金羡鱼摇摇头:“没什么。”
“对了,你昨天晚上出去了吗?”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玉龙瑶安静了一瞬,空气好像陷入了一瞬间的凝滞。
顿了片刻,他问道:“我在屋里睡觉,出什么事了么?”
他嗓音不疾不徐,神情温和坦荡,丝毫不显心虚和忸怩。
金羡鱼说:“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继续吧。”
所谓的继续,是指将对方的神识从自己识海里剥出来这件事。
他们二人落得两败俱伤,如此窘迫的境地,谁也没多说什么,却难得默契地在这客栈里住下来,待处理过神识,再秋后算账。
每天白天,金羡鱼都会和玉龙瑶一起,在他的指点下将丝丝缕缕缠绕在一起的神识剥离出来。
金羡鱼不怀疑玉龙瑶的能力,也不怕他夹带私货。这还得多亏了他,在他的“督促”下,这段时间以来她简直也成了个神识宗师(理论上的),不论玉龙瑶动什么手脚,她都能有所察觉。
而玉龙瑶明显也不想选择在这个时间和她撕破脸。
这一晚上相安无事,那个人没有来。
到第三天的时候,对方才姗姗来迟。
照例覆唇而上,这一次原本温和的吻,逐渐有些失控。撬开她的牙关,卷起她的舌尖用力吮—吸。
他的吐—息有些紊乱,在床畔坐了很久,这才帮她掖了掖被角。
此后一连几晚,对方偶有造访,起初谨慎、尚算克制,但之后食髓知味,行事则越来越放纵。
风停雪霁的那一天,镖师们笑着与她告别。
“金道友,风雪小了,咱们也也该上路了。”
这些天来,金羡鱼每天剥离完神识都会跑去和他们一块儿喝酒抒发郁闷的情绪,彼此之间已经结下了不薄的情谊。
镖师们走南闯北多年,对萍水相逢,萍聚萍散极为看得开。
金羡鱼本来还有些伤感,但被他们的情绪感染,笑着和他们定下了后会有期的约定。
镖师们走后,原本热热闹闹的客栈,显得空寂了不少。
金羡鱼站在原地,有些怅然,想到要一个人直面玉龙瑶,又觉得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
她晚饭吃得心不在焉,没留意到玉龙瑶的神情变化,与他在楼梯前告别,各回了各屋。
这天晚上,玉龙瑶再度推开了她的门。
这几天来,这件事他已经熟门熟路,与不改的面色相比的是,这些天来心潮的起伏难定。
那天晚上,他没有睡意,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金羡鱼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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