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拉拢一个,打压一个。
“啧~~听说徐小子跟你认识也就不到两年吧?没瞧出来,居然这么信任你。”
李淳罡缓睁双目,从神符上收回一缕意识,上下打量了周寂几眼,瞧见他神色淡然,仿佛全无所谓,啧啧称奇道:“我一路护他去武帝城是答应过徐骁,一诺千金。你这又是教他武功又是护送安全的,到底为了什么?不会是想等到我和王仙芝全力交手,寻找飞升之机吧?”
而在崖壁楼阁当中的徐渭熊在看到徐凤年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周寂,同样露出疑惑表情:“我知道周寂他传你轻功,教你心法,一路多次护你性命,但此人来历不明,就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无论是从朝堂还是武林都查不到任何线索你与他相识不过两年,怎会如此信任?”
“因为一个人,一个名叫范闲的人.”徐凤年神色恍惚,脑海中闪过几道模糊的记忆碎片,碎片拼凑出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站在对方身前,就仿佛是在照镜子一般。
“我对天界确实挺感兴趣,但却不是我帮徐凤年那小子的原因。”
周寂指尖轻抚藤蔓,扬起一抹淡淡笑容,“我帮他因为一位故友,一位和他长相一模一样的故友本以为一别过后再无机会相见,结果却在陵州城外看到徐凤年,我从他的身上看到了那位故友的影子,见他深陷杀局、举步维艰,顺手拉他一把罢了。”
“就是徐小子之前有提到过的‘范闲’?”李淳罡露出恍然之色,捋了捋长须,撇嘴道:“只因两人长相相同,所以就出手相帮,真不知道该说你‘情深义重’还是‘自作多情’.”
“哈哈~可能这就是矫情吧?”周寂笑了笑,调侃道,“活的太久,就会时常怀念曾经,李剑神现在不懂,再过些年就会明白了。”
“.”
李淳罡好歹接近百岁‘高龄’,听到周寂宛如长辈般高高在上的‘教诲’,脸色一黑,抚须的动作一滞,差点揪掉几根胡须。
“有关‘范闲’的事儿,父亲与我早有耳闻,你有没有想过是周公子这是杜撰出来的名字?”徐渭熊无奈道,“这两年我们暗中调查,世间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对于徐骁和徐渭熊会调查周寂、范闲来历,徐凤年并不感到惊讶,想必不仅是他们,就连离阳皇室以及几位割据一方的诸侯肯定也都在很久之前就关注到了这个神神秘秘的陌生公子。
“这一世我非他,上一世他非我,我相信周寂不会害我,足矣。”徐凤年洒然一笑,淡然道,“至于他的来历,世间有无范闲此人重要吗?”
徐渭熊眉头微皱,纵然有千万个谜团无法解开,但见到徐凤年如此信任周寂,她也颇感无奈,“李淳罡、王仙芝、邓太阿三人齐聚武帝城,到时混战,宛如战争冲锋,而你只是途中蝼蚁,生死只在顷刻,性命全靠天意,即便如此,就这样,你还是要去武帝城?!”
“姐,你怎么还在说这种话”
徐凤年知道徐渭熊是在关心自己,但这样重复絮叨仍旧让他有些不耐烦,抿了口茶水,语气加重几分道:“道理我都懂,但我还是要去!”
以往的他从不敢这样顶撞徐渭熊,话一出口就感到后悔,看到徐渭熊露出一丝委屈难过表情,急忙补救道,“姐,你放心,不管是王仙芝也好,邓太阿也好,哪怕李剑神他们三个打得天昏地暗,天崩地裂,天翻地覆,天残地缺.天.哎~~不管天什么,只要周寂在,我不会有事儿的。”
徐渭熊看着徐凤年焦急的蹲在桌子旁,绞尽脑汁安慰自己,心底发出轻叹,脸上却仍是一副赌气模样:“如果早几年,我就直接打断你的腿,硬绑也要把你绑回北椋。”
听她赌气的语气,徐凤年就知道这关总算过了。
‘哎呀~’徐凤年咧嘴露出大白牙,伸手抚向徐渭熊的胳膊,讨好的摇晃两下。
徐渭熊撇头看向别处,却也没有真的甩开手臂。
“有时候老夫还真挺好奇的,瞧你年纪轻轻,看起来与徐凤年那小子差不多,保留着年轻人的心性,有时给人的感觉却又有种历经尘世的神秘感。”
李淳罡坐在徐渭熊留下的太师椅上,转头看向周寂道,“难不成,你是转世重修的天人?”
周寂摇头否认,笑道:“我只是一位追求仙道的修行者,并非你所想象的天人转世。”
李淳罡当着徐凤年的面可以意气风发的表达自身剑道理念,说什么‘仙道痴妄’‘要借天道之力威压众生,斩断世人的成仙妄念’‘让世人知道,有他李淳罡在,天下无仙!’
可这些大话放在周寂面前,他却是闭口不提,反倒好奇道:“以你现在的实力,即便无需我和王仙芝全力出手,也能自行打开天门了吧?”
“可以是可以,但那算哪门子的仙道?”周寂哑然失笑,“我所求的仙道是以金仙进步,而不是此间的天人。”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这不仅是道门传说中的最高境界,亦是佛门传说中的最高果位.”李淳罡震惊的看着周寂,根本想不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什么叫痴妄,这才叫痴妄吧?
周寂没理会李淳罡的惊讶,转眸看向从围堤走来的舒羞,微微一笑,移开了视线。
“前辈,周公子。”
李淳罡听到徐渭熊和徐凤年的交谈转移到北椋那边,微闭双目,将飞往窗外的神符收回,看向舒羞道,“徐凤年不是让你们在船上休息吗?”
舒羞瞥了眼周寂,收回视线,恭敬道:“酆都绿袍还有传承留在世间。”
此言一出,气氛骤然凝重。
李淳罡并指为剑,围堤后方的江水化作一道道细密的水剑,将舒羞团团围住,只需心念一动便可将其全身洞穿。
“谁教你说的?”李淳罡冷着脸道。
舒羞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剑锋,毫不怀疑这些江水的威力,为了赵楷答应的《白帝抱朴诀》,强装镇定道,“有人想将见您一面。”
“人呢?”李淳罡面无表情道。
舒羞挤出一个微笑,示意道:“就在屋后街道。”
李淳罡视线余光扫了眼崖壁楼阁的方向,沉声道:“这事儿徐凤年知道吗?”
见舒羞不敢回答,顿时明白过来,不屑的冷哼一声,起身朝街道走去。
人走了,悬浮的水剑却未曾散去,舒羞站在原地,看着环绕四周的剑锋,不敢有丝毫乱动。
“当我面说,毫无避讳,看来这人不仅想见李剑神,还想见见我呀?”周寂好奇道:“他给李剑神准备了酆都绿袍的线索,给我准备了什么?”
舒羞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道:“那人对公子颇为忌惮,只说要见李剑神,并没有说要见公子。”
周寂闻言一愣,恍然道,“你是故意当我面说的?”
“舒羞所学功法出自南江,虽然招式诡变但有着巨大隐患若无《白帝抱朴诀》旁助,最后都会走火入魔,性命难保。”
舒羞面露惆怅,神色不似作伪,沉声道:“那人答应事成之后将会传我《白帝抱朴诀》,但事情一旦败露,徐骁又怎会放过我?更何况,李剑神必定会把今日之事告诉徐凤年,就算舒羞想瞒也瞒不住。”
在开启穿越之旅以前,周寂也曾混迹江湖八年,能看出舒羞并未说谎。
功法缺陷,受制于人。
为徐骁做事多年,更是从事王林泉与北椋之间的绝密联络,徐骁却始终没有把《白帝抱朴诀》赐给她。
一来,是为了让她能帮徐凤年做事;二来,是她牵扯太多北椋机密,唯有《白帝抱朴诀》才能钳制住她,让她老老实实听命。
如此境遇的情况下,听到有人拿《白帝抱朴诀》利诱,就算动摇也是理所应当。
周寂轻叹一声,挥袖散去舒羞四周的水剑,“赵楷那边有没有《白帝抱朴诀》我不清楚,但徐凤年既已答应此行武帝城之后就将《白帝抱朴诀》赐你,我便代他向你保证,倘若拖欠不给,我亲自去听潮亭为你取书。”
“多谢公子,舒羞此后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公子信任。”
舒羞眼前一亮,面露喜色,朝周寂拱手一礼。
周寂摆了摆手,示意舒羞退去,转身看向悬崖峭壁间的山道长廊,身影一晃,消失原地。
另一边,李淳罡被一具符甲人引到峭壁开凿的长廊里,见到这一路追杀徐凤年的那个‘神秘人’。
“你就是赵楷?”李淳罡抠了抠鼻子,看向披风裹身的年轻人,漫不经心道。
“李剑神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赵楷之幸!”赵楷长施一礼,直起身来,有些局促道,“之前我想了又想,与剑神见面是不是该先聊些闲话或是多客套几句,后来我觉得不用了,不如直接阐明本意,才算干脆。”
李淳罡扬了扬下巴示意道,“继续。”
“我想杀徐凤年。”赵楷微笑道。
李淳罡不以为意道:“想杀他的人很多。”
赵楷谈笑聊及杀人,神色如常道:“可是有您和周公子在就没人能杀掉了他。”
李淳罡一听这话顿时有些不高兴了,“怎么?觉得周寂不好杀,所以先来杀我啊?”
“前辈误会了,晚辈绝无这个意思。”赵楷顿时有些慌了,原本平淡的表情有些没法绷住,连忙解释道,“周公子那边自有别人对付,晚辈对前辈只有敬畏之心,怎敢有动手之念?”
话一说完,赵楷惊觉失言,连忙含糊过去,继续道:“自从知道是您陪徐凤年东行以来,晚辈读了不少前辈往事。当年,酆都绿袍是您亲手所杀的?”
李淳罡不耐道,“谁都知道。”
“可我觉得您不想杀她。”赵楷真诚道,“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件事是您隐居多年的真正原因。”
李淳罡沉声道:“哪个老家伙告诉你的?”
“前辈.”赵楷并未回答,而是继续说道:“我不知道徐骁给您提了什么条件,让您护住徐凤年平安,但我想我也可以提条件,求您网开一面,给我一个机会杀徐凤年。”
李淳罡没用回答。
“您知道吗?酆都绿袍虽然死了,但是她的门派传承、同族后人依旧在这人间。”赵楷惋惜道:“一个小门派,这些年过得风雨飘摇,这些是她留存于今的唯一传承。我想,您应该想知道这个门派在哪?还有些什么人?”
李淳罡终于开口道:“如果我不答应,你就杀光他们?”
“前辈,这可不是威胁。”赵楷摇了摇头,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函,躬下身子,双手递出,“无论您答不答应,都送给您。”
“哎呀,这么辛辛苦苦查到的,说给我就给我了?”李淳罡挤兑道。
“这是诚意”赵楷躬身不起,真诚道:“说起来,徐凤年与您非亲非故,徐骁能答应的,我能做到,徐骁做不到的,我愿意帮您做到。”
李淳罡沉默片刻,沉声道:“你准备什么时候杀徐凤年?”
赵楷听出转机,身子又弯几分,“武帝城。”
“周寂那边呢?他虽然年轻,实力不在我之下。”李淳罡说到后半句,突然感到有些心虚,向四周瞄了几眼,待看到围栏外侧的烟云浩渺时,表情突然僵住,随即收敛如常,避开了藏于云雾间朝他挥手示意的某人视线。
“只需前辈袖手旁观,周公子那边另有高手拖延。”赵楷透露些许计划,沉声道:“就看您愿意给这个机会吗?”
拉拢一个,打压一个。
这小子倒是好手段。
就是不知请来何等‘高手’才能拖延住这个寻求‘金仙’大道的周寂了。
李淳罡满心不屑,表面上却是一副眉头微皱的沉重表情,伸手抽走赵楷递来的信封,二话没说,转身离去。
赵楷双手抱拳,躬身不起。
丝毫没有注意到万丈悬崖的云海间,有一个御风而立的身影,犹如惊鸿飘落,等在了长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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