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淡定地拉开窗户,将袋子放在窗台上。
钟梅和向佩妮浑身怔了一下,拿上抹布过来,手伸到窗外擦玻璃。
“昨晚那个小鬼没什么可怕的。主要是后来的那个黑影。他到底是什么东西?声音好怪,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你们见过吗?”
向佩妮一边擦一边问。
钟梅摇头。
二人面对着面讨论。
沈容放完东西给她们让位置,却发现她们擦了半天,窗户上的手印和血字依旧在。
她们说着话,这会儿一看窗户,见窗户擦了跟没擦一样,身形一晃,差点从窗台上栽下去。
二人连忙爬下窗台。
沈容从她们手中取过抹布,在窗户内侧擦了一把。
黑色的手印被擦去了一块。
这些手印和字是在屋里写的!
顿时,钟梅和向佩妮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安地检查起宿舍来。
她们没检查出什么,沈容擦完窗户,三人走出房间,发现房门口未吃完的盒饭也不见了。
灰白的水泥地面上,布满了杂乱的乌黑小脚印。仿佛有许多孩子曾在这里玩耍。
隔壁宿舍的男玩家们走出来,瞧见这场景,俱是浑身一僵。
其他宿舍里的员工们陆续走出来,却是习以为常地用拖把将这些脚印拖干净。
沈容上前去,装作害怕的样子和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搭话,“姐姐,请问你知道这些脚印是怎么回事吗?昨晚我听见好多脚步声,没敢出来看,今早一出来看到这些,吓了一跳。”
中年女人被沈容一声“姐姐”讨了欢心,压低声音回答:“这附近不是有很多矮房子嘛,那些都是以前出租给人贩子的房屋,价格很便宜。而且这附近的巷子弯弯绕绕,四通八达,要是被抓,也很容易逃跑。所以这里就成了人贩子的窝点。那些人贩子拐了很多小孩儿过来,一批卖了,一批留下打残,让他们上街乞讨去。”
“后来严打,那些人贩子被抓走了,警察一搜人贩子的住处,发现不仅有很多残疾小孩儿,院子里还埋了很多被活生生打死的,饿死的孩子。”
中年女人指了指地上的脚印,“你听到的脚步声,还有这些脚印,都是那些孩子在这儿玩呢。你也不用太在意,都是群孩子,能坏到哪儿去呢。”
“刁姐,快走啦。”
和中年女人同宿舍的女人拉走了刁姐。
她们拐弯下楼时,沈容听见女人低声道:“你跟这些人瞎说什么呢,刘老板不是说这里有问题,是因为战争时期,这里是个小学嘛……”
刁姐笑嘻嘻的:“新来的,逗她玩玩。”
沈容:“……”
虽然刁姐说是逗她的,但沈容还是把刁姐的话和那女人的话都记下了。
这种牛鬼蛇神的事,不了解实情的人说出各种版本都算正常。
还是要自己亲自去调查,才能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小鬼徘徊。
玩家们跟在沈容身后,在刁姐说话的时候也听了一耳朵。
下楼时小声讨论起来。
直到了王姐面前,沈容向王姐打探这里的事,又听到了另一个版本。
“我们这个宿舍,在电子厂搬来这里之前,是一个纺织厂的宿舍。那个年代,女孩儿们不上学,早早地出来打工了。”
“她们在这里跟厂里的小伙子谈恋爱,没家里人教她们那方面的知识,她们又不懂得做防护,怀了孩子没钱打胎。男的年纪太小了,又不肯负责任。她们就有的自己买药吃打胎,有的生下孩子之后丢到那边的塘里淹死。”
王姐指着大院后面长着芦苇荡的淤泥塘,“后来纺织厂搬走了,那些人也走了。就留下那些死掉的小孩儿在这徘徊了。”
三个版本的故事让玩家们有些云里雾里的。
向佩妮说了刚刚刁姐和那女人的说的两个版本,直接问王姐,“你们说的怎么都不同啊?到底哪个是真的?”
王姐:“我们又不是鬼,哪知道什么是真的?这种事,平时就是说着玩玩的,你愿意信哪个都行的。”
向佩妮苦恼地皱了皱眉。
王姐也没因她的贸然提问而生气,告诫道:“我们活人,少管死人的事。”
她左右四顾,脸靠近沈容压着嗓子道:“会死人的。”
向佩妮:“不是说那些鬼都是群孩子,不会坏到哪儿去吗?”
王姐:“小孩儿要是坏起来,那才叫吓人,他们不晓得轻重的。你没看有些小孩子抓了青蛙之类的东西,都是活生生地折磨死,把肠子内脏扯出来甩在手里玩吗?还会用石头砸狗啊猫啊的。”
“没人教那群小孩鬼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们那么小就死了,他们心里能不怨?能不来捉弄人?”
王姐一脸悻悻然,“不要把他们想太好,这附近死过好几个人的。很惨的……因为太惨了,怕说出来让街坊四邻觉得他们家得罪鬼了,不敢跟他们家来往,没人敢说。”
沈容在心里默默记下这第三个故事,听王姐这番话,又想起失踪的老刘女儿和摔死的老头,还有住在巷子里,昨晚给她说老刘女儿失踪事情的中年女人。
一行人跟着王姐在路上买了包子当作早饭。
沈容热情地帮王姐付了钱,询问王姐这些人的事。
王姐讳莫如深地道,“老刘女儿失踪和那老头摔死的事确实就是你知道的这样,都很蹊跷。我估计他们是碰上鬼了。”
“你说的那个带女儿的女人叫吴春秀。在她这个女儿出生之前,她还有个儿子。儿子一岁的时候,她出去买了瓶酱油,小孩儿放在客厅沙发上,回来的时候,孩子就没了。当时她们一家人在整条巷子疯找,结果还是没找到人。吴春秀特别自责,头发大把大把地掉,精神恍惚。”
“后来他们想儿子已经没了,不能再让当妈的变成疯子吧?就绝口不提这事了。后来生了现在这个女儿,全家人都宝贝得不得了,吴春秀一门心思就扑在女儿身上了。”
王姐说罢,又道:“这事你不要随便在外面讲。我也是和小卖部的那个老太太混熟了以后从她那儿知道的。她说这里的人谁要是提了这事被吴春秀听到,刺激到了吴春秀,他们家人会打上门来的!”
“哎,都是可怜人啊。”
王姐摇摇头,带着沈容等人穿过巷子,绕过宿舍大院,经过淤泥塘。
沈容看了眼淤泥塘,视线透过随风摇晃的芦苇荡,隐约看见塘的另一边有一栋灰暗的厂房。
王姐说那就是以前的纺织厂。现在空了太久,阴气很重,叮嘱沈容等人平时没事不要去那里玩。
沈容等人点头答应。
走过一条条小路,总算到了电子厂。
玩家们小声嘀咕:“这地方也太偏了吧。路上全是烂泥,好难走。”
沈容心想:确实难走。
如果被拐卖到这里,走大路容易被发现,走小路又跑不动,更别提那七绕八拐的巷子,不了解路线的人,基本上很难成功跑出去。
但如果人贩子了解这里,想要通过这些难走的路甩开追捕的警察,又很容易。
三个版本的故事,沈容每个都信一点。
看到相关的情况,都会往那些事上联想一下。
到了厂房,王姐安排沈容等人在工位上坐下,组装零件。
这一坐就是一天。期间想要上厕所,都得和组长打报告,一个一个地出去。
晚上吃完饭,天黑了下来。
沈容等人所在的车间员工,被安排到晚上八点才可以回宿舍。
玩家们累得小声抱怨。
沈容很会偷懒,干活也快。她默默算着时间,每隔几个小时就申请上厕所,出去透透气。
七点半,她走出厂房,往院里的厕所走去。
突然,两道小小的黑影在一旁昏暗的食堂里闪过。
沈容盯着食堂窗户。
那两道黑影像是发现了沈容,猛地转过头。
两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对上沈容的视线,黑影慌乱地躲在了桌子下面。
他们怕她?
沈容走近食堂,推了推食堂的门,是锁着的。
她检查起窗户,发现食堂后面还有有一扇窗户虚掩着。
沈容绕到后面的窗户爬进食堂,清楚地看见那两个黑黢黢地小身影在桌子底下,一边用发亮的眼睛注视着她,一边缓缓移动。
她蹲下身看他们。
他们头发蓬乱,浑身脏污,穿着不合身的破烂衣裳,瘦弱得像两只小猫一样。
后面的小孩紧紧抓着前面小孩儿的衣服,身体微微发颤。
沈容确定,这俩孩子不是鬼,是人!
她从收纳袋取出两袋面包,向他们扔过去,“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这个给你们吃。”
面包扔过来,俩孩子却像害怕被打一样下意识蜷缩起来。
见沈容目光关切,始终和他们保持着距离,他们试探着伸手去捡那两袋面包。
迅速取走面包,他们依旧没有任何靠近的意思,把面包抱在怀里,仍是满眼的戒备。
沈容温声询问:“你们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呀?怎么会到这里来?你们的爸爸妈妈呢?”
两个孩子像听不懂人话似的,只是警惕地凝视着她。
沈容感觉到莫名有一股阴寒气息在她周围萦绕。
窗外仿佛有一双眼睛,目光如狼般盯着她。
那俩小孩儿的目光也落到了她的身后,眸中升起求救和依恋的情绪。
她身后有人?
沈容迅速转过头,却见窗户外黑黢黢的,只有光秃秃的水泥墙。
空气变得更加阴寒,窗户玻璃莫名晃荡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拍响了。
沈容确定这里有某个她看不见的东西。
而且这俩小孩儿和那东西有关系。
“沈容!沈容!”厂房里传来组长生气地呼喊,“这丫头偷懒偷到哪儿去了!”
两个小孩儿听到声音,慌乱地从桌子底下钻出,手牵着手跑向沈容身后的窗户。
沈容伸手想要抓住这俩孩子。
窗外却出现了组长的身影,手隔着玻璃窗指她,大声训斥,“沈容,你偷偷摸摸地在厨房里干嘛?你不是说要上厕所吗!”
组长突如其来的大声呵斥分散了沈容的注意力。
孩子衣角从沈容指尖滑过。
“你身边那俩东西是什么玩意儿?”组长把脸贴上窗户玻璃,扯着嗓子不停地质问她,不停地扰乱她的注意,令人烦躁。
沈容没功夫搭理组长,只觉后背阴凉,仿佛有块软乎乎的冰贴上可她的脊背。
是那看不见的东西!
她正要取出浮沉镇海打向身后,那俩逃跑的孩子突然又扑向她,各自抱住了她的手。
孩子身体死死地压在她手臂上,她还没来得及甩开,脑后便一痛,仿佛一块石头砸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她浑身麻木,僵直地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黑暗侵蚀了她的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川月白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雾170瓶;书包里有猫39瓶;ψ波塞冬、一川月白5瓶;温温爱吃桃1瓶;
(* ̄3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