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杭!”
“在!在!”
季杭略显惶恐地上前拱手道:“不知上使大人有何吩咐?”
“你还有脸面反问我!”
姜植猛然回首,神色恼怒地瞪视着他:“你之前说好的种种准备与后手,为何直到现在却连一丝反应都没有!”
季杭擦了擦额头冷汗,讪讪道:“属下当真不清楚。那坊船上的所有糕点酒水都掺了数倍的大剂量药物,哪怕是所谓武林高手都要被当场迷晕、内力全失。按理来说,那船上的林夫子等人早应该沉睡不醒才对。”
“可现在,他们却依旧活奔乱跳!”
“这...还请上使大人恕罪!”
姜植嘴角抖动,似是愤怒至极:“还有,你说好了那船上的乐器都用特殊木材制成,其中掺杂迷魂散,一旦吹弹奏乐便足以让他们心智混乱,变得疯疯癫癫....那迷魂散呢?!”
季杭连吸冷气:“那迷魂散确凿无疑,但为何不起效果,属下也不甚清楚。”
“好!那暂且不提什么迷魂散!”
姜植面容扭曲,喝声道:“那你之前曾说,在船仓底部已偷偷凿开了一豁口,只待船只行至江中,那软制塞子就会逐渐被江水泡烂冲开,直至整艘船翻入江河。但为何直到现在那艘船都还是四平八稳!”
“别告诉我那林天禄身负大能,其浩然正气连船上的破洞都能堵得住!”
季杭一时间哑然无言。
姜植怒视着他毫无反应的模样,冷哼道:“你可别忘了!你这登仙坊能有至今的生意和地位,全靠谁来帮衬!如今就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你觉得...我还有何继续扶持的必要!”
“还请上使大人恕罪!”
“罢了!”
姜植猛地一摆手,“果然凭你这等无能凡人,根本办不好事情,现在就滚回去替你的儿女收尸吧!
好在我依旧藏有不少后手未曾使用,如今...就让我亲自来跟那所谓的林夫子好好较量一番!”
说话间,他不再理会这‘面色惨白’的季杭,猛地一挥衣袖,数张血红色的符箓悄然飞出,悬浮在身侧。
“如今你林夫子一行皆在奏乐玩闹,没有丝毫警惕之心,就让我瞧瞧,面对我这正门阴术还能否翻出什么浪花来!”
姜植接连掐动印诀,那一张张血红符箓顿时散发出极为摄人的诡异气息。
这股宛若鲜血凝结而成的煞气,顿时令后方的季杭瞳孔紧缩,连连后退,全身都被冷汗打湿。
这并非是他在故意假装。
哪怕只受这一丝余波气息影响,在他脑中就已浮现出无数恐怖幻象,仿佛一具具狰狞尸体在眼前闪烁而过,血腥丑陋,甚为可怖!
但...
季杭抹了把脸上冷汗,暗暗握紧了藏于背后的匕首,喘息急促。
是否要趁其分心施术之际,帮林夫子化解危险?!
他的全身都在颤抖,却是咬牙几欲上前。
“阴术横江,摄心夺魄!”
不过就在他踌躇片刻之际,姜植低吟一声,已然并指点出:“去!”
这些血色符箓纷纷一颤,皆受他操控朝江中的坊船急速飞去,在夜色下划出数道猩红流光。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姜植脸上的笑容逐渐从信心满满,转至茫然,呆呆地低头看了一眼双手,又抬头瞧了瞧江面。
一切无事发生,风平浪静。
“发、发生了何事?”
姜植脸上满是错愕:“为何我的符箓没有任何效果,明明那船上应该会燃起阴火才对!”
遥遥看着那船上男女黑影交错,隐约传来丝丝嬉笑之声,他呆愣片刻,很快心中怒火再起。
他干脆直接盘膝坐下,双袖一甩,大量符箓与法器纷纷落于身侧,同时印诀一掐,流转着丝丝红芒的阵图随即在身下浮现,牵动这些器具一同绽放出红光。
一旁的季杭见状面色微变,连忙后退逃远,心中却是大喜过望。
林夫子,果然是有真本事!
如今他自是不必再冒风险,只需尽量逃开这阴术范围,免得平白遭了重。
“阴风如刀,血芒似剑——”
姜植掐动印诀,漂浮在身前数十张符箓汇集浓烈阴气,逐渐幻化凝成一根流转着浓郁血光的长剑。
他仿佛拉弓射箭般张开双臂,猛地双掌一拍!
“去——!”
血剑刹那间破空而出,在江面上划出一道笔直痕迹,那迅猛之势甚至引得江河翻卷,水浪飞溅。
噗通——
一剑,掉进了江里。
姜植:“......”
他仿佛瞠目结舌般呆滞半晌,久久无言。
直至那盘旋在周身的术式都已消失后,他这才恍惚回神,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这一剑,哪怕不能将那艘船只直接一分为二,至少也能破坏船体才对。
但那血剑不过飞至半途,就嗖的一声掉进了水里。
他作为幽鬼术者数十年,施展此术不知千百次,又怎可能犯下这种糊涂错误。
似乎隐约感受到了来自背后的古怪眼神,姜植面容一阵扭曲抽动,心中又惊又怒。
迟疑片刻,他当即从怀中取出一锦囊,解开系带朝江面甩出,低吼出声:“珍藏多年的十二头阴魂,哪怕你林天禄当真身负大能,我也不信你能护得住那几个贱女人!”
伴随着一阵阴冷尖啸,从锦囊中顿时飘飞出道道黑影,张牙舞爪甚是可怖!
啪!
然后当场炸了个干干净净。
姜植脸上的狰狞笑容陡然僵住,就连手里的锦囊还没来得及收回。
啪!
然后锦囊也化作碎屑飘散无踪。
但,不仅仅是锦囊。
啪啪啪啪啪!
他摆放在身边的一件件蕴含阴气的道具接连炸裂,仿佛是节日里的炮仗一样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炸的冒起阵阵黑烟,更是炸的惨叫哀嚎不断。
“没想到,如今竟然也有人会放鞭炮?”
林天禄回首远眺了一下江边河岸。
那鞭炮似乎炸的还挺响亮。
就是这烟黑乎乎的,有点碍眼。
见那鞭炮炸完,他这才将目光重新转了回来。
“华姑娘,这棋...你又下的有些吃力。”
“前辈,还请稍等。”
华舒雅眼神恍惚失神,但眉宇间却极为严肃。
在她眼前,并非是这平平无奇的木质象棋,而是一片充斥着肃杀之气的黄土沙场。
那双方兵力可称千军万马,气势如虹,不过百丈开外隔场对峙,这雄壮澎湃之势便让她震撼无比,那齐踏脚步、重杵长矛之声,伴随着嘹亮震天的行军怒吼,声势几乎冲破云霄,如雷霆炸响。
而她,仿佛是坐镇沙场上的披挂大将。
每一步下出,都似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每颗棋子都恍若数以万计的士兵性命,万千生死皆系于她一念之间。
生与死、胜与负,如今全在这战场棋局之中。
华舒雅深吸一口气,虽心下震撼的无以言表,但她的思考却未曾停歇,哪怕那额间已冷汗淋漓,双眸中的神采却愈发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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