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此刀内气不详、再辅以他厚重刀意,哪怕蛮境妖鬼都可伤及。
但眼前这男子却徒手挡下,分毫不伤?!
——铛!
长刀上传来一阵惊骇巨力,老者面色陡变,急急后退,所持长刀更是被震的直接脱手飞出。
黑刀倒旋着插入远处地面,刀身震颤不休。
“你,竟有如此匪夷所思的手段!?”
老者神色渐沉。
林天禄轻笑一声:“你既然略懂卜卦相术,难道不曾先给你自己算上一卦?”
“...嘿!”
老者揉了揉逐渐恢复的右手,笑容咧开:“算卦之人最为忌讳的,莫过于算自身命途,易招惹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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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谴...么?”
林天禄负手上前,神色化作平静:“于你而言,天谴便是此时此刻。”
话音刚落,一步踏出。
轰隆!!
伴随震撼轰鸣,大地灵气宛若洪流般奔涌而出,翻腾起滔天海浪,将竹林刹那吞没殆尽!
隐约间似有天雷炸响,裹挟着浩荡天威,只一眨眼就令老者神情大骇,身形佝偻地扑通跪下,浑身都在嘎吱作响。
看着颤抖不已的双手,老者眼中充斥着茫然错愕。
直至那股几乎碾碎魂魄般的威压稍稍散开,他这才面色惨白地仰起头,颤声道:
“你...竟在蛮境之上!”
林天禄眼神微凝:“说出真相。”
“哈、哈哈...”
但老者此时却惨淡一笑,踉跄着坐倒在地,满脸颓然地摇了摇头。
“千算万算,却终究没有料到这一手。这小小镇县,竟会让老夫遇见不出世的绝世高人,当真可悲可叹啊!”
说到这里,他幽幽叹息道:“你,想知老夫的筹划?”
“愿闻其详。”
“你可知这千年之劫?”老者自嘲般笑道:“不对,你既有这惊天动地的修为境界。怕是早已远超我等想象,这番现实苦恼,于你而言可感受不到分毫。”
林天禄神情平静无波,并未开口。
而老者只是仰头望向渐暗夜空,怅然感叹:“千载岁月虽是漫长,但仍有其尽头。尝过长生之美,自然便无法忘怀。
修为,这简单二字,不知多少妖鬼为之倾尽所有,势力沉浮、天下动荡,但探索前路茫茫无措。”
“这黑玉、所谓的‘魔种’,就是你们所寻求的机缘?”
“你还未曾见到这魔种的原貌。”
老者盘膝坐好,咧嘴笑了笑:“一旦完成仪式,妖鬼便将成为历史尘土,而这数百年来的坚忍与钻研,将带来前所未有的回报。”
林天禄暗自思忖,正想再开口问上两句,却见那老者身上散发出丝丝诡异气息。
嗡——
掉落在远处的黑刀蓦然鸣动,震颤间自行腾飞而来,盘旋在老者头顶。
“你刚才说,刀不错,人不行——”
老者那沧桑面庞上流露出一丝肃穆,浑浊双眸中刀意迸发:“那老夫,便让你瞧一瞧真正的招式!”
并指朝天点出,黑刀争鸣间刀锋扬起,一缕黑芒贯通人与刀汇集夜空,卷起凛冽寒风!
恍惚间,竹林内似有阴风呼啸,却又恍若无闻,黑气弥漫流转,似是再度踏入到那片诡谲森然的幽冥界内,化作纯粹的死寂与暗淡。
蓦然,一缕刀鸣打破了寂静。
清冽如泉,宛若汇集心间。
林天禄负手而立,沉默无言,目光平静地望着前方升腾而起的漆黑刀罡。
“一刀,倾覆执念。”
“一斩,两断生死。”
老者右手高举,面容上覆盖黑雾,森冷言灵似令刀芒一肃,翻手挥落!
“只余...生死两茫。”
锵——!
层层叠叠的漆黑刀罡轰然斩落,轰然间将大地一分为二,似漆黑天幕般延伸至竹林尽头,沿途万物都被一分为二,化为灰烬尘埃。
仅次一刀,便倾尽所有。
夜空无声,消得丝丝寂寥。
“......”
老者周身的黑雾散去,目光出神地望着手持的黑刀。
咔嚓!
些许脆响,裂纹在刀身上悄然浮现,直至崩裂成满地的碎片。
“——如今,足以称得上人刀相配。”
林天禄正站在他的面前,扔开在指间中夹着的些许黑刀碎片。
“......”
老者沉默片刻,洒然失笑:“先生可比那罗星执魂者都要强出太多,当真令我...见识大涨。这才明白天外有天,自己过去是何等盲目自大。”
“你还有何话想说?”
“老夫如今,无话可说。”
老者略微扬首看着面前的男人:“只是这天下大势,你争还是不争?”
林天禄淡然一笑:“我只知,你此行此举扰了我家夫人、险些害了我那小姨子,便是要讨回些公道。”
“...老夫,当真倒了霉运。”
他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周身却开始化作尘埃般散开。
林天禄眼神微凛,想伸手擒拿,但却抓了个空。
“这具身体,不过是以阴术构造的外化身。”
老者露出些许得意笑容:“与先生胡闹一番,就当是让你好好发泄怒火一番。我们双方就此两清,互不打搅。往后我们定然不会再来叨扰——”
“还是得给你留点教训才行。”
林天禄蓦然打断了他的话,微微一笑,一指点出。
“你——”
老者面色一僵,瞳孔骤然紧缩。
远在数百里开外,此地人迹罕至,若荒林原野。
群山林立间有一天堑般的裂谷沟壑,分割大地,循着无数飘荡的黑旗踏入其内部深处,便是深渊般的隐秘圣所。
幽火燃灼照亮宫殿,雕纹着密文的石台林立,如同庄严神秘的祭祀之地。
在灼火玉台上,一枯槁老者正盘膝端坐,衣袍华贵,浑身散发着森冷气息,周围仿佛被黑夜所浸染,早已化作漆黑。
而在玉台下还围坐着数道身影,皆气息浑厚深邃,境界恐怖。
他们无论任何一人都拥有着足以惊世之能,居于此地只因志同道合。
其中一人掐指感叹道:
“魔星闪耀、四方气出,这天地之势已愈发不可阻挡。”
一中年男子冷笑一声:“九幽浊世将至,这邪证命星必将有我们一席之地。”
“但还得等‘魔种’成功孵化,才能印证吾等所创这诡道当真行得通,走的出。“
数人目光不禁看向圣殿角落。
一白须老者正斜靠在地,手边还放着一个酒葫芦。
虽然其衣着神态略显邋遢,往日行为更是随心所欲、似是凡人顽童,与其他妖鬼截然不同,但其修为却是在场众人内数一数二的存在。
如今听闻其收获不少,不少人才会特意赶来,或许——
噗嗤!
但在这一刻,这白须老者蓦然双眼大睁,仰头痛呼一声,一缕光华仿佛洞穿了他的头颅,从裂缝中迸发而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惨烈嚎叫,他体内的阴气似失控般奔涌四溢,令方圆百丈内都化作一片哭嚎鬼域,阴气如风暴般肆虐狂涌。
“厉老?!”
“为何会——”
众人惊诧之际,那白须老者披头散发地垂下了头,周身爆发的气息渐渐平息。
他捂着额头发出极为急促的喘息,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满是惊恐骇然,抬手一看,无数裂纹赫然爬满全身,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破碎。
其境界更是在顷刻间急速暴跌,仿佛根基受损,魂魄碎裂!
“我...我退出!”
他猛地拿起葫芦灌了几口酒,声音嘶哑的高喊道:“老夫要归隐山林,再不出世!这世道有大恐怖、大灾难,魔种必将引来天大的祸患啊!”
话音刚落,老者仿佛失心疯了一般晃晃悠悠地起身离去,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下,狼狈不已地离开了秘地。
那离开前的声声高吼,仍旧回荡在宫殿。
“......”
秘地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直至许久过后,一人开口打破了沉默:
“厉老他这番话...”
“他只是自尊受辱、魂躯受创,一时激动下才会口吐此言。”
黑雾涌现,宛若镜花水月般的倒影在祭坛上浮现,传出低沉沙哑之声:“诸位不必担忧。”
“恭迎尊者。”
在场几人纷纷起身拱手。
但他们如今的脸色都略显阴沉,不由得侧目互视。
“厉老他之前以化身去了何处?”
“似是长岭县?”
“长岭——”
一中年男子面色陡变:“传闻那罗星执魂者严毅阵亡于此地,又曾有诸多天地异象,甚至连罗星赤兽都被斩灭。”
“此事,莫不是虚构杜撰?那罗星赤兽何等不凡,岂会被——”
“如今看来,此事并非虚妄。”
“切莫再随意靠近此地!吩咐开来,覆星之人绝不可再妄自行动!”
玉台上端坐的枯槁老人仰望上空,幽然长叹:“如今这天地惊变,连诸多隐秘势力都将逐一现身出世,我们每一步都得走出万般小心才行。
哪怕有一步错路,这百年的筹备与谋划都将付之一炬,成了场空谈美梦。”
在场众人沉吟无言。
被称为尊者的低沉声音再度响起:“‘魔种’未出,还请诸位万分小心谨慎,切莫再在俗世中肆意胡来,免得打草惊蛇,引得其他势力和罗星有所察觉。”
竹林内。
林天禄望着老者消失的方向,神色微凝。
他刚才出手试着阻拦了一番,但终究没有将对方彻底留下。
不过——
“魔种么?”
他低头看向手里悬浮的黑玉,略作沉吟。
“没想到,这些妖鬼们又在暗中鼓捣出不少新东西。”
正如云玥猜测所说,这千百年来妖鬼道界并非故步自封、坐吃山空,也有不少妖鬼在想办法走出条全新道路。
这魔种,或许就是他们的一番尝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