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时分——
林天禄放下折起的衣袖,重新走回庭院,感受着唇齿间残留的些许酸甜咸淡,当真令人流连忘返。
今天这顿早膳和午膳,全部由九长老准备。
他原以为此生尝过茅夫人所做的菜肴,哪怕宫廷大厨都不过如此,品味何地美食都不会再有丝毫意外。
但尝过这位丈母娘做的佳肴,着实是‘大吃一惊’。
“麻烦天禄你了,还要你特意与我一同收拾碗筷。”
身后九长老跟着一同走出,笑意温和。
“洗洗碗筷自是小事,更何况才刚品尝过武姨亲手做的饭菜。”
林天禄回首赞叹道:“这番厨艺,当真回味无穷。”
作为这临月谷的长老,地位尊崇且修为超凡,却有如此惊人的好手艺,着实是超乎想象。
“我平日不喜使唤麻烦那些弟子,闲暇时便自己下厨做些菜肴,也算是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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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长老面露追忆,怀念感叹道:“十几年前,便是瞧见若雨这乖巧懂事的小丫头,我才学着为她下厨烧饭。一晃眼间,竟将此习惯稀里糊涂地保留至今。”
她凤眸微动,莫名询问出声:“不知,我的厨艺与若雨相比,你觉得孰优孰劣?”
“自然各有千秋。”
林天禄略作沉吟:“若雨更擅长糕点,香甜软糯,研究出的炖品同样醇厚浓郁。而武姨更擅长家常小菜,五味皆有,尤其是那一道五花肉更是肥而不腻,滑弹爽口。”
“你能喜欢就好。”
九长老掩唇轻笑两声,显然对这番赞美颇为受用。
“不过,若雨的厨艺能得你如此评价,看来这些年她独居流浪在外,同样有不少进步。”
她侧首望向不远处的游廊,怅然道:“她确实是长大了啊。”
暖阳洒进院落,点点霞光映照在两位女子的娇颜上。
在午膳过后,茅若雨与华舒雅二人正相依而坐,安静倚靠在游廊亭间,不知不觉间已悄然睡着。远远望去仿佛是一幅旖旎画卷,如瀑青丝随着和煦秋风轻轻摇曳抚动,交织成令人不忍打扰的清幽美景。
林天禄瞧的有些讶然。
没想到,华姑娘竟难得会午睡休息。
“我这院内飘散着凝神静心的暗香,更助休憩浅眠。更逞论今日天色着实不错,气候宜人,她们自然会生出困意。”
九长老这番话令他心头一动,不禁看向庭院内种植的不少花卉。
或许,便是这些花朵散发的香气所致。
“天禄,随我到池亭间入座吧。”
见其曼妙背影走向庭院池塘,林天禄很快跟上。
沉默间,他低声问道:“武姨,若雨她的状况是否还会反复?”
九长老脚步微顿:
“你瞧出来了?”
“若雨身上并无多少变化,只是体内多出了更为浓郁的月衍之息。”
“自然是会反复。毕竟我昨晚只将月衍之息注入其体内,浸润全身,以此缓解阴气所带来的影响。莫约半个月后,就需要我来再度出手。”
果然如此——
林天禄眉头微皱:“难道,往后只能一直麻烦武姨?”
“我自然无妨。”
“可否,让若雨她重新研习月衍之息?”
九长老来到亭内抚裙坐下,闻言不禁失笑道:“若雨她当初可是好不容易才与临月谷断了关系,难道如今你想让她重新回来当月衍圣女?”
“并非是让若雨当圣女。”
“你的意思是...”
她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想要让若雨以外人的身份,获月衍之息?”
林天禄沉吟道:“此举听起来确实太过僭越,但我想试着争取一番。”
“...天禄,你能有这份心思,我很欣慰。”
九长老温柔浅笑道:“但是,这月衍之息终究是我等临月谷的密藏,绝不可随意交由外人使用,哪怕是若雨也不行。”
“我明白。”
林天禄面色肃然道:“但我依旧想要试一试,看能否与临月谷的话事人当面一谈。我想双方若能坐下和谐交流,定然会有些收获。”
见他认了真,九长老略显哑然。
但沉默片刻后,她眼中泛起一丝涟漪,轻轻颔首道:“既然天禄心中坚定,我会尽量将此事与谷主言说一番,看她是否会给你这个机会。”
“多谢武姨!”
“不过,这几日先暂且不谈。”
她仰头望向悬挂在山庄上空中隐现的一轮弯月:“如今魂月凝塑正至紧要关头,圣气将显,谷主等人无暇再去理睬其他事宜。待此事过后,我再带你去求见谷主一面。”
林天禄一同望去。
隐约可见这弯月似乎比昨日晚上,更为清晰了些?
“这魂月会随时间流逝,渐渐化成一轮圆月,为期近十日。”
九长老轻声介绍道:“届时,这魂月传承之法便算大功告成,临月谷又将迎来数十年的安宁寂静。哪怕当真风雨欲来,我们也能有足够的自保之力。”
林天禄眯起双眼,若有所思。
在他眼中,这轮弯月几乎凝结汇集着山庄各个角落的阴气,覆地连天,恍若通天彻地,甚至席卷着方圆数里内的所有气息,以至周围仿佛化作异界。
虽然看似平淡,但其中所蕴含的惊人波动,甚至足以凌驾于冥途之上!
能传承千年的势力,果然非同凡响。
“好了,天禄。咱们先不谈这些谷内琐事。”
九长老软语柔声:“与我说说你与若雨相知相遇之事,我心底可是相当好奇。”
林天禄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很快将这数月以来的经历娓娓道来。
这几个月来,期间有温馨日常、也有些惊险遭遇。
虽然不曾细致说清每一件事,但落入耳中,依旧令九长老听得畅想出神。
至暖阳渐渐隐于云雾后,她沉吟许久,这才悠悠感叹道:
“虽然没有多少刻骨铭心,但你们二人倒是水到渠成、互生情愫。或许正是这缘分二字妙不可言,当真是再般配不过的眷侣。”
九长老心间颇为感激。
哪怕仅只言片语,她也能听得出自家若雨徒儿当初流浪在外的孤独生活...是何等寂寥空虚,甚至沦落到在外做些卑劣之举,实在可气可叹。
能像如今这般焕发幸福娇羞的笑颜,当真全靠眼前这温厚书生所致。
“能与你相遇,若雨她也算是苦尽甘来。”
林天禄失笑道:“这段时日,是我一直在受若雨细心照料。”
“无论若雨还是天禄你,于对方而言都很重要。”九长老语气愈发柔和:“只希望你们二人,往后生活能依旧安稳幸福。”
“不过——”
她的话锋悄然一转,目光瞥向趴在茅若雨膝上同样在休息的云玥:“你再与我说说,你们是如何跟这尊大魔扯上的关系?”
对于这只捉摸不透的神秘狐狸,她终究心有忌惮。
林天禄哂笑两声:“云玥姑娘她的身世同样颇为惨淡,曾被人封印围困几近千年,孤身一人枯坐于幽冥界内。直至若雨不慎被卷入其中,二人相遇,云玥才真正见到了能与她交流相处的好友。”
“幽冥界?!”
但九长老闻言却面色微变:“刚才你说曾与若雨在江盖县遭遇变故...难道是被卷入了幽冥界内部?!”
“正是如此。”林天禄微微颔首:“云玥姑娘她本可侵占夺取若雨的肉身,以秘法逃出生天。可她却心生不忍,制造梦境与我们共同生活半年时光,想以此方法让若雨免遭痛苦。
最终我便借此机会说服了她,让其放下往日执念,带着她一同从幽冥界内脱身而出。”
九长老连忙抬手:“等等!”
她脸上露出无比惊诧之色:“你们是如何从幽冥界内脱身逃离的?!”
林天禄面色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布锈断剑:
“我们是依靠此剑破开了幽冥界通道,得以从千年牢狱中逃出。”
“这——”
九长老小心接过,看着这柄其貌不扬的破旧断剑,娇颜上的表情更是古怪。
她自然清楚幽冥界是何等凶险恐怖之地,哪怕是她被关入其中,同样免不了被封印千年的下场。
可就是这柄断剑,能将幽冥界几乎不可能破坏的封印强行撕开?!
林天禄轻笑道:“武姨,此剑虽寒碜了些,但确实有几分灵性。”
随着他心念一动,原本冰冷破旧的断剑蓦然轻颤,颇为灵动地腾空盘飞几圈,这才飘飘然地落回其掌心当中。
九长老看得一阵愕然。
并非阴术、也并未察觉到丝毫阴气,仅有这断剑上流动的丝丝剑芒。
此剑...当真匪夷所思!
沉吟半晌,她板起严肃表情,郑重将断剑重新交还回来。
“天禄,此物之不凡远超我想象,往后切莫随意取出让他人瞧见,得知怀璧其罪的道理。”
“我会多加小心。”
见林天禄将断剑收起,九长老这才满意颔首。
再瞧向不远处打盹休息的云玥,她的眼神倒是变得微妙起来:“这...云玥姑娘确实身世可怜。”
更没想到,若雨与其之间还有这般缘分,如今几乎以姐妹互称。
“往后几日,我便试着待她好些。”
“云玥姑娘她性子温和,相信定能与武姨相处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