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何什么贤妻良母,只是顺手帮帮忙而已。就如同当初先生提点妾身一样。”
任吟姗流露些许惭愧之色,摇头失笑。
林天禄略作回思,好奇道:“还有我当初还遇见一位迷茫的女性妖鬼,推荐她到甘昌村找你…”
“那孩子啊。”
任吟姗不经意间温柔笑道:“虽不善言辞了些,但确实心地还算善良,还弹得一手好琴,已然在楼内居住修养一段时日。”
“事后我回头一想,实在是太麻烦任姑娘你了。”
“先生既知晓妾身喜爱照拂那些可怜女子,又有何麻烦的。”任吟姗抬袖轻抚,不远处的古筝自行荡开一缕悠扬清音。
“能多教教她琴律之道,若能将其教成大家水准,与妾身而言也算颇有成就感。”
她抿唇浅笑两声,神色很快恢复淡然平和,举止优雅地拂袖指向旁侧:“妾身刚才已然吩咐店家准备好了宴席,其中都是些家常小菜,尚且温热,先生若不嫌弃不妨陪妾身坐下慢慢畅聊一番?”
“姑娘如此盛情,在下自然不会推辞。”
林天禄哂笑一声:“只是我原本是与另外一位姑娘准备回家去的,她现在...”
“刚才与先生同行的姑娘,妾身算是略知一二。”
没等他把话说完,任吟姗便笑吟吟地说道:“妾身虽然还不曾与其当面交谈相识,但当初在甘昌村稍稍见过其容貌长相。
而刚才远远一瞧,似是比当初还要长的更加成熟漂亮不少,不愧是先生看重的女子。这国色天香之姿,想来往后完全盛放之时足以令世人惊叹。”
“那为何任姑娘要特意吩咐让她独自一人...”
“妾身只是不想让先生难做。”
任吟姗轻掩朱唇,美眸间泛起丝丝揶揄之色:“毕竟先生与那华姑娘关系匪浅、胜似伴侣,妾身这外人突然搭讪交谈,实在容易引起女子一方的误会不快。索性让华姑娘安安静静地在其他雅间内待上一阵。”
“任姑娘这…确实考虑周到。”
林天禄听得略显尴尬:“但华姑娘她如今与我还算不得伴侣关系。”
“但想来你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也绝不浅显,往后又会有何发展,着实耐人寻味。”
任吟姗率先迈出脚步,身姿轻盈地走到酒桌旁抚裙坐下。顾盼狭促道:“况且,妾身或多或少听说了先生在长岭内的事迹,你那两位还未过门的妻子...妾身也略有耳闻。”
林天禄惭愧拱手道:“让姑娘见笑,我这花心滥情之事想来会招不少人非议。”
“先生还请别误会,妾身说这番话可并非为了责备,只是些许调侃而已。”
任吟姗帮忙在身侧座位上的酒杯斟上酒水,语气轻柔道:“以先生这等才情底蕴,会有多位女子倾心恋慕自是正常。妾身也没有任何从旁指责的意思。”
林天禄来到其身旁一同坐下,“但任姑娘当初的遭遇...”
她神情微怔,哑然失笑道:”原来先生反而是在担忧妾身会心生不快?”
“在下总归不想让任姑娘回忆起过往旧事,白白坏了心情。”
“前些时日受先生一番点拨,妾身早已没有再去想那些事情了,于我而言只是过往云烟,早早散尽。”
任吟姗举起瓷杯,抿唇柔笑道:“更何况妾身可从未反对过男子另娶妻妾,只是不喜男子始乱终弃,狠心抛弃旧妻而已。像先生这等品行端正之人,妾身又有何闲话可说?”
她轻眨美眸,气质高远清幽,笑意温柔平和,着实让人提不起一丝一毫的抵触不快。
或许正是当初的遭遇、与这些年来的人生经历,才让其有着远超寻常女子的知性与成熟,言谈举止都充斥着娴静温和、又称得上落落大方。
林天禄索性一同举起瓷杯,与其轻轻一碰,两人举杯共饮。
一杯清酒入喉,任吟姗微舔朱唇,娇颜上悄然泛起些许媚态红晕,醉人芳华尽显。
“这酒倒是不错,下肚温和,并不辣喉。”
林天禄赞叹了一声:“想来与寻常的茶水相差无几,绵柔香醇。”
但话音刚落,他便讶然瞧见坐在身旁的美人竟面布红霞,似是醉酒般眸光流转水色,眉宇间流露出惊人的慵懒媚态。
见其秀颈上的肌肤都泛起红潮,林天禄不由得关切道:“任姑娘,难道你并不擅长饮酒?是否要去吩咐店小二帮忙端一碗醒酒汤来,润润身子,免得待会儿醉宿不醒。”
“妾、妾身无妨。”
任吟姗从晃神中陡然惊醒,连忙恢复刚才的优雅端庄:“妾身平日里品酒便是如此,喝不得太过浓烈的烈酒。但这种清酒偶尔品上几杯并不碍事,只是脸色会有些发红。”
这看起来可不像是‘有些发红’的程度啊
林天禄扯了扯嘴角。
但瞧其神情确实清醒如初,并未真正醉酒发懵,这才没有继续絮叨下去。
虽说二人当初确实在甘昌村内有过一番交流际会,但关系终究还算不得太过熟稔。这要是坐下来喝了个烂醉如泥,实在是不好收场。
任吟姗微吐出一丝暗香,娇颜上的红润稍稍散去几分。
她将秀发拢至而后,思酌片刻,蓦然低吟道:
“不知先生能否说说,这些时日以来这长岭地区发生了何事?妾身今日刚到长岭,能明显察觉到此地异常,不仅仅来了不少各地的武者,就连一些妖鬼都在暗中蠢蠢欲动,逐渐靠拢而来。”
“此事倒是说来话长。”
林天禄顺手拿起身边的筷子,随意一笑:“先尝尝这黄雀楼的早膳饭菜如何,我一同与你讲讲此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如此——”
任吟姗若有所思地沉吟道:“竟是这世俗王朝内的世子意图不轨,这才在长岭内展开了诸多风波。”
在刚才的解释介绍中,她已然大致清楚了此事始末。
对于裴王世子的身亡,任吟姗并没有表露出多少惊愕不安。在她看来,那世子地位哪怕再高,但在妖鬼道界内终究还只是一介凡夫俗子而已,算不得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事。
对她而言,此事发生后带来的诸多影响倒更令其在意。
“幸亏先生回来的及时,若是不然,那位程姑娘怕是还得多受一段时间的委屈。”
林天禄笑着摊手道:“其实我只是回来帮忙收尾打扫而已,忆诗她们早已备好对策。”
任吟姗感叹了一声:“虽然还不曾与其交流,但程姑娘想来的确是位聪明伶俐的女子。”
她很快略微凝起目光,肃然沉思道:“可此事后续的麻烦,想来会有不少。不仅仅是这裴王世子背后的裴王究竟会如何动怒,单论那世子在死前招来的各路人马,对当地的镇县来说都是一次考验,稍有不慎怕是会出现血光冲突。”
正如她所担心的那样。
这所谓的‘英雄宴’并没有什么限制和要求,本意是为招揽足够多的下属私兵。自然没有再去指定什么邀请的标准,这天下之大,有名门正派之人想要寻求功名利禄,自然也会有些三教九流之徒混迹其中,妄图偷偷摸摸地混点好处回来,期间会做出多少恶劣勾当实在难料。
当然,这些不怀好意的恶徒尚且还能靠官府来管制一二。
可真正麻烦的,还是那些闻风而动的妖鬼。
“对这裴王世子,妾身了解并不算多。其裴王一脉势力范围也鲜少会触及到西马郡周边地带。这次突然掩盖身份造访此地,又隐隐约约透露出自身的世子身份...或许,他们想要依靠妖鬼在此地搞些大动作。”
“任姑娘猜测不错。”
林天禄夹了块鸡肉送入口中:“那世子背后已然请来几位大人物,说是要趁着此地没有罗星之人盘踞,展开一个名为‘大秘藏龙阵’的结界,只是那几位大人物至今还未曾现身。我暂时也无从下手。”
“大秘藏龙阵?”
但听闻此阵,任吟姗脸上却露出几分讶色。
“难道姑娘知道?”
“此阵秘密妾身并不清楚,似是流传于数百年前的秘闻之法。只因太过久远,实在是了解不多。”任吟姗思忖道:“但隐约听闻此法与罗星的术式有些相似,兴许都是对这地脉风水进行操控。若术式将成,这长岭县可能会完全成为其掌中玩物。
先生,之后可得多加小心注意,切莫让那些妖鬼在暗中将此术完成,白白被他们给占去了先机。”
“我会留心注意。”
林天禄微微颔首,表情郑重肃然。
这长岭县可经受不起妖鬼们接二连三的闹腾,自然得早早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才行。
只是
“此事发生的时间,着实巧合。”林天禄无奈一笑:“正巧在下如今开始筹备婚事,这些麻烦事便接踵而至。”
“婚事?”
任吟姗美眸微微睁大:“先生难道要与那两位姑娘...结为连理?!”
“前些时日正巧陪着内人到老家一趟,拜会了丈母娘等人,帮忙一同订好了良辰吉时,自然不能错过。”林天禄哂笑道:“今日上街,也正巧顺道去购置了一些家中饰物。届时虽不会大搞宴席,但终究得给家里增添几分喜庆才行。”
“这...”
任吟姗神情有些纠结。
但沉默片刻后,她渐渐舒展开蹙起的柳眉,自嘲般扶额摇头,很快再度恢复温和柔意:“先生如今的年纪确实得讨一房媳妇回来。家中若有贤妻相互扶持,想来往后的生活会更加甜蜜美满。”
说话间,她又斟上一杯清酒,举杯正色道:“妾身得好好恭喜先生才行,待过些时日定会送上贺礼。”
“贺礼就免了吧,任姑娘若不嫌弃,索性来婚宴中一聚如何?”
林天禄笑着举杯回礼道:“虽然这婚宴几乎都是些女方的亲戚长辈,但我也会请几位邻里朋友,就当是吃顿饱腹晚膳便可。”
“婚宴...”
任吟姗略作犹豫。
“难道任姑娘有何其他要紧事?”
“并非如此,妾身只是觉得...贸然造访参加婚礼,是否会引得那两位夫人心中不快?”
“放心便是,她们可不是什么心思狭隘之辈。”
看着林天禄的爽朗笑容,任吟姗眼眸微动,悄然间嘴角微扬,笑吟吟道:“能得先生屡屡称赞,妾身如今倒是愈发想与那两位夫人好好见上一面,与她们结识交谈一番。”
“如此说来...”
林天禄猛地一拍额头,恍然道:“你这远途而来,我确实得好好招待你上门做客一番才行。任姑娘待会儿若闲来无事,不如到我家中坐一坐?正巧刚刚买来不少新鲜食材,这午膳定会让你满意。”
任吟姗仿佛等待此言许久,当即笑着颔首道:“那就打扰诸位了。”
她美眸一转,起身轻轻拍了一下双手。
旋即,伴随着匆忙的脚步声,之前那位店小二急急忙忙地跑进了雅间内,头也不敢多抬地躬身道:“不知贵客有何吩咐?”
“让另外一间厢房内的姑娘到这里来吧。”
“好、好的!”
没过多久后,华舒雅已然面露狐疑地走进雅间内,一眼便瞧见了与林天禄并肩而立的黑发美人。
“你是...”
“妾身名为任吟姗,是当初在甘昌村内受过先生照顾的女子。”任吟姗微微欠身行礼,露出几分歉意笑容:“对不住姑娘了,刚才还特意让你独自一人在隔壁用膳。只是妾身初时还有些忧虑,不想让姑娘等人心生芥蒂,这才刻意隐藏身份单独与先生会面。”
“但现在——”
“话已经说开了,任姑娘待会儿要来上门拜访。”林天禄上前帮忙提过华舒雅手里的诸多食材和饰物:“你对这位姑娘应该还有些印象?”
“确实有印象。”
华舒雅点了点头,同样抱拳回礼:“当初虽未曾当面一见,但我已然从前辈口中听说过姑娘的些许往事,如此坚韧不屈又心肠慈悲,任姑娘这等仁善妖鬼,确实令我至今难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