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禄有些哭笑不得。
话到了这份上,他于情于理确实是该喊上一声‘谈娘’。
可眼前这等成熟美人瞧着仅比自己年长些许,喊起来着实颇感古怪。
不过——
既毫无疑问是自己的长辈,此礼还是要守的。
林天禄排除心中杂念,拂袖起身,作揖行礼道:“谈娘。”
“不错。”
谈娘微微颔首,娥眉凤眸间满是感慨:“不卑不亢、举手投足间气度不俗。往后你若能与舒雅结了关系,想来也算一桩美事。”
“谈娘谬赞了。”
“先坐吧。”谈娘玉手轻划杯沿,噙着端庄淡笑道:“说完了我们二人的关系,不妨再说说这些年来你有何经历。
瞧你不过弱冠年纪,但如此匪夷所思的修为是从何而来?”
林天禄略作思忖,坦然道:“在下本是寻常落榜书生,但偶然在山中得了一场神秘奇遇,这才有了这般惊异修为。蹉跎迷茫之际又再遇华姑娘,得其指引接待才在长岭县内落脚定居。”
“是么...”
谈娘面露沉思之色。
但沉默片刻后,她很快沉稳颔首道:“看来发生了不少匪夷所思之事。但你能有这等机遇亦是缘分所致,我就不多做过问。”
“多谢谈娘谅解。”
林天禄暗松了口气。
若当真要细细盘问,他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一身修为原理。
谈娘倏然开口道:“你此行前往正阳王府,原本是要上门提亲?”
“呃...确实如此。”
林天禄拱手哂笑道:“但在下只是一介乡野书生,并无多少珍贵随礼,若到了正阳王府内可能还要与华姑娘她...”
“无妨。”
但谈娘却拂了拂柔夷,雍容淡然道:“你如今既是我义子,便无需提及地位钱财之流。与舒雅那丫头结为连理也算恰到正好。
往后再让她随你一同离开王府到西马郡定居,好好相夫教子。”
这——
林天禄听完此言,心中反生几分困惑。
“谈娘,华姑娘她终究是正阳王的孙女,如何能轻松离开王府——”
“此世间最为令人向往的,兴许便是一份‘悠闲平淡’。”
谈娘神色泰然,缓声道:“那丫头能远离王府内的明争暗斗、逃离权贵间的尔虞我诈,亦算得解脱新生。哪怕往后与你在西马郡内当一介草民村妇,也比如今更为幸福美满。
至于华家是否同意...此事由我做主,他们不敢在明面上驳了我的面子。”
林天禄闻言思忖之际,谈娘美眸微瞥,似笑非笑道:
“你如今可是好奇我明明下嫁与王府,怎得看起来还要骑在正阳王头上似的,丝毫算不得贤惠儿媳?”
林天禄皱眉道:“谈娘此举若会招致王府众人不快,还是不必勉强,在下会另想其他办法——”
“华家,可是欠我太多。”
一丝冰冷嗤笑蓦然响起。
林天禄神情微讶,见一直怡然自得的美妇人竟露出几分阴冷之色。
但一闪而逝的波澜倏然收起,谈娘转眼便恢复了从容不迫:
“总之你放心去见舒雅便是,我会尽量帮你从中周旋。不过舒雅最后与你能不能成,终究还得看你有几分真情实意,能否打动佳人欢心。”
林天禄收敛心绪,正色道:“谈娘之言,我会牢记在心。”
谈娘微抿艳唇,悄然颔首,眉宇间似有几分欣慰满意。
但她很快露出揶揄神色,别有深意道:“但据我所知,天禄你早已与两位姑娘成了亲。还与舒雅这般卿卿我我,此举可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咯。”
“这...”
林天禄生硬地扯了扯嘴角。
“罢了,你娶几房妻妾我也不甚在意,无需如此尴尬。”谈娘话锋一转,侧首对身旁的兰儿随口道:“去将客栈内的两位姑娘喊来,待会儿我与她们聊聊。
听闻舒雅曾在家中提及两位女子都是人美心善,我得亲自瞧个真切才行。”
“遵命。”兰儿垂眸悄然退出了大堂。
林天禄见其离开,略作斟酌,这才再开口出声:
“不知谈娘此行特意前来这吴兴城,其中缘由可是为了舒雅?”
“算是一部分。”
谈娘摩挲着掌中的玉佩,轻笑道:“我本就从舒雅口中听来了有关你的消息,想着独自去长岭县瞧瞧,既是寻亲,也算帮她探个底。但启程不久便在吴兴城附近听闻诸多流言蜚语,索性留下帮舒雅灭了这谣言传出的源头,没想到钓出一条大鱼。”
“原来如此...”
“你心中可能也很疑惑,我看起来对舒雅还颇为关照,但那丫头怎得平日里都不曾有提起过我?”
林天禄闻言讪笑一声:“舒雅她还是有提起过的,只是...”
“只是顺嘴提了句‘元娘’而已?”
谈娘神色惬意,侃侃而谈道:“那丫头待我寻常也是正常,毕竟我往日几乎都不曾在王府内待上多久。她从小到大我虽都瞧着,但终究与我没有多少相处的日子...自然提无可提。”
不在王府?
林天禄听得一愣。
明明下嫁与正阳王府,为何会不在
“我与王府间的关系算不得好,府内的尔虞我诈亦没多作掺和,平日大多住在自己府内。”
谈娘眼帘微垂,语气平淡道:“不过舒雅这孩子诞下之际,我算在旁帮忙的产婆之一。瞧她渐长成人,心里兴许也将她当做半个女儿相待。”
“至于我为何不在王府——”
她扬起一抹自嘲笑意:“华剑锋几十年前就死于沙场之上,我甚至连他长何模样都不曾知晓、不识府上一人,留着又有何意义?”
林天禄顿时哑然,汗颜道:“谈娘对不住,我不慎问了些...”
“你既是我义子,此事总该得知晓。如今说与你听也是理所应当。”谈娘再度露出稳重成熟的雍容笑容,将玉佩小心翼翼地收回至怀中:
“我徒有夫人之名,实际上却无任何子嗣,不过碍于王室颜面守了场几十年的寡。舒雅那丫头幼年丧了父母,但心思依旧澄澈干净、更有一颗坚定的武道之心,我心底也隐隐将她视若己出。”
“谈娘这些年...”
林天禄心中思绪翻腾,面色复杂道:“着实辛苦。”
这王室权贵间的纠葛,他哪怕不曾亲身经历,亦或多或少能猜出些无奈过往。
公主之名在常人眼中虽是尊贵异常,但细细看来也不过是拉拢势力的‘筹码’而已,是否幸福、是否舒心却显得并不重要,反而满身枷锁。
“...罢了,再深究此事不过徒增烦闷。”
谈娘悠悠轻叹一声,转口道:“天禄你明日就要启程前往王府?”
“是。”林天禄倏然回神,应声道:“既然舒雅的冤情已洗,自然不必再多久留,早些去王府与舒雅相见,也好早做其他安排。
但不知谈娘是要一同回王府,还是要去往其他的...”
“陪你们到王府坐坐也无妨。”
谈娘美眸中流转丝丝柔情,举止轻柔地招了招手:“快来坐近些,聊聊你与舒雅相知相识的点点滴滴。省得我再见舒雅后对她身上的变化一概不知,徒生尴尬。”
宅府之外。
茅若雨紧了紧衣襟,有些忐忑地长吁一声。
望着近在眼前的大门,她竟蓦然泛起了几分紧张之意。
“若雨瞧着还真是胆怯。”
身旁的程忆诗狭促轻笑一声:“那谈夫人若当真成了夫君的干娘,我们无非上去问几声好而已,何必这般战战兢兢。”
“总归有些七上八下的。”
茅若雨按着心口深呼吸了几口气,以至硕峰起伏不定。
最重要的是,她心底莫名有股古怪预感,那位谈夫人既与正阳王府关系匪浅,会不会跟舒雅是
母女?
一想到那种可能,她着实难以冷静,更不知双方在见面后该开口说些什么。
“两位夫人,殿下乃是华小主的元娘,确实关系不浅。”
兰儿脚步微顿,神色淡然地欠身行礼,伸手示意道:“小主和殿下就在大堂内,还请入内吧。”
“......”
茅若雨表情蓦然僵住,就连刚才还带着端庄笑容的程忆诗都抽了抽嘴角。
竟、竟然还真是舒雅的娘亲?!
“冷、冷静些,天禄如今就在大堂,我们可不能丢了脸面。”
程忆诗连忙抓住了身旁美妇的右手。
但两人对视一眼后,不禁齐齐露出苦笑。
因为她们很快发觉自己的手掌都在渗汗、微微颤抖个不停。
稍作调整情绪后,两女这才鼓起勇气一起踏进大堂。
抬眼一瞧,顿时看见林天禄正和一位雍容华贵的美艳熟女正对面相谈,不时抿唇轻笑,气氛显然无比融洽。
“民女,见过公主殿下。”
她们齐齐屈膝行礼,神态恭敬谨慎。
“哦?”
谈娘睫眉微挑,侧眸望来。
而在瞧见两女的容颜身段后不禁轻咦一声,感叹道:“天禄你的福分当真不错,竟能遇见这等浑然天成的玉面美人,不施粉黛便有如此绝色天姿,不知要羡煞多少旁人。”
不等三人开口,她意味深长道:
“舒雅能在这两位美人的觊觎之下依旧搏得倾心,一年未见,那丫头竟何时有了闺中争斗的本事?”
“殿下误会,妾身等人与舒雅姑娘关系亲切紧密,并无争锋相对之意。”
程忆诗稍定心神,浅拜解释道:“此行与夫君同行来此,也是为能早些再见舒雅姑娘,一诉相思之苦。”
“能言善道,不错。”
谈娘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随意朝身侧座位一摊手:“既是天禄之妻便快些入座,无需太过遵守繁琐之礼。”
“多谢殿下!”
“你们与天禄一样唤我谈娘便可。”
谈娘眼见她们快步走来欲要入座,莫名扬了扬唇角:“毕竟以如今的关系来看,你们两个丫头兴许还得喊我一声‘婆婆’。”
“......”
程忆诗和茅若雨当即神色一僵,连走路迈步的动作都变得有些滞涩:“婆、婆婆?”
听着她们下意识颤抖的音色,谈娘倏然莞尔,眉目间笑意丛生,拂手柔声道:“何必这般战战兢兢的,我家儿媳有如此倾国倾城之姿、而且还是恪守妇道的良家妇女,我心底欣喜雀跃还来不及,又怎会有意针对刁难你们。”
说话间干脆起身上前,温柔攥住了她们冰凉颤抖的右手,侧首吩咐道:“将几张椅子搬来,让我与两位儿媳并肩而座,再将之前准备好的小礼取出,让我亲手给她们戴上。”
“是!”
大堂内几名侍女很快动身。
直至茅若雨和程忆诗一脸茫然地回过神来,已然被两名侍女搀着手臂弯腰入座。
“天禄,你这两位妻子还真有些青涩纯真。”
谈娘轻柔地抚了抚她们冰凉泛汗的柔夷,抬眸望来,淡淡笑道:“正巧四人齐至,索性好好聊上一晚。刚才听闻了诸多你与舒雅间的相知相识...如今再与我说说,你们这些年来的生活日子如何?”
林天禄收回关切目光,颔首道:“谈娘既想知晓,我自会一一道来。”
“那就好。”
谈娘笑着朝一旁拂了拂玉手:“将瓜果好茶皆呈上,去命人做些易食的宵夜糕点...记得再点上清心香,让这两丫头放松舒缓些。”
“遵命!”
偷偷瞥着身旁这位‘天降婆婆’,程忆诗和茅若雨心中都倍感忐忑。
而瞧见其这幅举手投足间展露出的雍容华贵、仪态万方,更令她们的小心肝都有些打鼓——
此事来的太过突然,实在毫无准备。
看着自家丈夫面不改色的坦然神情,她们心底都不禁有些佩服起来。
一夜悄然流逝度过。
交谈伊始,茅若雨和程忆诗都显得无比紧张,提心吊胆的生怕会说错话,引得这位婆婆心生不快。
但有林天禄从中出言调节、而谈娘脾性同样较为温和,一来二去下双方竟渐渐谈得颇为融洽温馨,气氛愈发活跃。
每每谈及生活趣事之际也不免会心一笑,相互逗趣揶揄、不时还会执手嘘寒问暖,俨然一派和谐温馨。
直至天际微亮之际,两女才撑不住席卷而来的睡意,不知不觉间悄然睡去。
“——倒没想到她们舟车劳顿甚是疲惫。”
谈娘抱着靠在肩头的茅若雨和程忆诗,垂首打量,回想今晚听闻的诸多往事,不禁抿唇浅笑道:“确实是两位好姑娘,往后与舒雅互称姐妹,生活相处时亦能安稳无忧。”
初时见面,心中虽惊艳于她们二人的绝世美貌,可终究不曾多有了解。
但一晚交谈令她已改观不少,知晓这两个丫头过往亦是困苦艰难。言谈之时诸多回忆涌上心头,酸涩苦闷俱在翻涌,感同身受间愈发觉得两女面容娇艳可爱,极为讨人喜欢。
她抬眸瞧来,成熟美艳的面庞上满是感慨:“将来若有机会,我都想去长岭县内住上一段时日,瞧瞧你们的美满生活,或许也能享一番天伦之乐?”
“谈娘若是喜欢,我们自然欢迎至极。”
林天禄轻声道:“但谈娘身上伤势刚痊愈不久,彻夜不眠已是辛苦劳累,不妨一同去休息片刻?”
“我知晓的。”谈娘眸光盈盈,噙着端庄笑意:“你们今日既要启程出发,索性现在就动身吧。早些去陪陪舒雅那丫头,她在王府的生活可是苦闷无趣的很。”
“那谈娘你——”
“我今日先在城内歇息片刻,亦有些事需要处理干净,明日再回王府。”
她侧首朝几名侍女打了个眼色。
旋即,侍女们很快走上前来,无比小心地将熟睡的茅若雨和程忆诗搀扶抱起。
“让她们送你回客栈吧。若是喜欢,我再让她们陪你一同到王府——”
“此举还是免了。”林天禄哭笑不得道:“还是由她们陪着谈娘你更好,毕竟此地还需要人打理。”
谈娘抿唇轻笑两声,仪态婀娜万千地起身走来:“临行之前,我有一件事还未做完。”
“还有何事?”
林天禄心下好奇,同样站起身来:“我如果能帮上忙的,谈娘尽管说出来便是。”
“天禄你应该知晓了,我早些年虽下嫁华家,却根本不知丈夫面容性情,不曾洞房,更别说诞下自己的子嗣孩儿。独身守着‘谈夫人’之名已过了将近三十载岁月,从懵懂少女成了如今的半老徐娘。”
谈娘步履轻盈地缓缓走至面前,垂首呓语道:“这些年来,我不奢求能剜去公主和华家媳妇的身份再寻一场邂逅恋情。但藏在心中的希求渴望却似梦魇执念...便是如其他女子一样,能有自己的孩子。”
林天禄闻言面色陡沉,一时无言默然。
这数十年来的寂寞与辛酸,怕是除她自己以外都无法体会了解。
虽地位崇高、外表光鲜,但私下生活却如此寂寥,这满是缺憾的人生也终究令人惋惜。
“我与你虽初识不久、了解不深,只是——”
话语微顿片刻,谈娘悄然踮起足尖,张开藕臂,卷起烟罗丝纱勾颈抱来。
“......”
感受着轻柔入怀的娇媚玉体,林天禄沉默无声地站在原地,任由其拥抱地越来越紧,直至将螓首枕靠肩头。
丝丝缕缕的淡雅暗香在鼻间萦绕,被华裙胸衣所包裹的耸峰带来极为惊人的滑弹紧致,柔蜜难当,更叫人沉醉迷离。
但林天禄此刻神情却显肃穆沉静,缓缓抬手环住其刀削般的香肩。
“能与你相遇、能被你所救,兴许这便是上天给予的缘分。”谈娘眼波流转,耳语轻吟道:“我不要虚情假意的阿谀奉承,只需真心实意。
天禄你可否...圆了我这数十年来的愿望。”
“自然可以。”
林天禄无比果断地应声颔首。
“...多谢。”
谈娘扬起一抹淡雅笑意,仿佛一直以来的困扰郁结被豁然打开,就连娇颜神色都变得明艳不少,玉肌透亮。
但林天禄很快察觉怀中美妇拥抱的力道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抱的更加紧密,似要将二人彻底揉在一起般紧密结合,不留丝毫缝隙。
他松开环抱双手,不禁扯起尴尬讪笑:“谈娘,如今心愿已了,便让我先带若雨和忆诗回客栈——”
“再等等。”
没等他把话说完,耳畔就传来一丝温润细语,丝丝撩人甜蜜:“让我再好好回味享受一番...这份与义子心意交融、心神酥麻的感觉。”
“......”
林天禄僵着笑容,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若强行推开,怕是会不慎伤了这位可怜美妇的憔悴心思,令其黯然失神。
可要是不推开
这等丰腴曼妙的身段紧致相依,蜜香环绕,胸腹之滑嫩浮凸尽数体会无疑,血气方刚的男子可当真难以承受太久。
心神躁动间连忙转头瞧向那几位尚在的侍女,却发现这些姑娘们皆脸色微红地垂首不语,甚至还默默地步步后退离开。
一转眼,偌大的大堂内便只剩下了无声相拥的二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