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府。
深秋来临,百花凋零,独留枯枝。
但魏王府的花园却是另一幅模样。
金灿的黄花淡雅庄重,玫色的红花艳而不妖,那粉色的晚菊恰似娇羞的少女,躲在众花丛中,悄然绽放。
薄霜零星的洒在这片晚菊上,恍如为这些花朵穿上一层晶莹剔透的外衣。
煞是好看。
身披银白狐裘披风的李泰,呼出一口轻薄白气,站在花圃前静静的观赏着眼前的美景。
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李泰并未转头,叹道。
“李管事,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为何独独我最爱的菊却排在了最后一列?”
脚步已然到了身后,缓缓顿住,沉思片刻,道。
“一年之中,冬乃是春之首,理应傲雪而开的梅居了首位,故而春之兰蕙,夏之幽竹,秋之菊,依次排列。”
“世间万物讲求一个四季更迭,自然顺序罢了。”
李泰望着眼前的美景,喃喃道。
“世间万物都讲求一个自然顺序吗?”
看着李泰略显伤神的侧颜,李管家心中明悟过来。
古往今来,太子继承国君之位,上则顺应天命,中则顺应礼法,下则顺应民心。
而在大唐之中,这储君之位,理应落在了李承乾的头上。
可偏偏这位太子在一次骑马中,摔伤了腿,留下腿疾。
作为一国之君的君主,尤其是盛唐的君主,若是有些腿疾,盛唐的形象多少都会有些影响。
虽如今的唐王,曾直言,李承乾略微的腿疾并不会影响到储君之位。
然这一不可治愈的生理缺陷,却成为了其他子嗣触摸储君之位的一盏希望之灯。
李管家微微一笑,道。
“所谓的四君子的排序,看似是顺应自然,也只不过是最初排序的人,即兴的一个说法而已。”
说罢,李管家饱含深意的看了眼李泰,道。
“即使人定,必有变数,王爷又何须在乎这些说法?”
“更何况,当今圣上对魏王可是宠爱有加,俨然已经超过了其他皇子。”
听罢,李泰缓缓转过身来,凝望着李管家。
储君之争,乃是朝中重臣的禁区,更是这些小官小吏不敢直言的词汇。
而此时,这位李管家的意思已然明确。
顺应天命乃是人们安上的一个寻求内心安稳的说法而已。
眼下,自己受到父皇恩宠,就应当好好把握。
李泰似有所悟,绽颜一笑,缓缓道。
“和你赏花,孤,收获颇丰。”
说罢,李泰一挥手,话锋一转道。
“那件事,可曾查明?”
李管家微微低头,拱手道。
“朝堂之上那些进谏的老臣已然查明。”
“是赵节所为。”
“而且,今日太子去了皇庄一趟。”
此话一出,李泰眼眸中闪过一道亮光,重复道。
“赵节?”
赵节此人,李泰并不陌生。
他的生父乃是一介富商,然母亲却是前朝公主。
待他母亲离去之后,这个青年在朝中的地位日渐下滑,因此与太子李承乾走的很近。
沉思片刻,李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沉声道。
“这么说来,是太子动手了?”
李管家微微点头,沉默不语。
良久。
李泰缓缓转过身去,俯视着身前那株长势颇高的淡黄晚菊,道。
“唐昊被革官一事,本与我毫无干系。”
“但既然他出手了,咱们就不能坐视不管。”
说罢,李泰缓缓蹲下身来,手扶那棵傲立的晚菊,冰凉的露珠滑落指尖。
身后的李管家犹豫片刻,道。
“若是李承乾有收买唐昊之意,为何还要在朝堂之上,落井下石,革掉他的职位?”
“唐昊被革职就等于一个没有实权的新贵一般,这样的人对他可是并无益处啊。”
李泰淡淡一笑,道。
“唐昊锋芒太盛,他的名声在大唐百年之中,很难再找出匹敌之人。”
“若是太子轻微打压定然不能挫其锐气,更何况轻易便服从的话,此人对咱们也无任何价值。”
此话一出,李管事略一沉吟,沉声道。
“难道他千方百计将唐昊置于死地,就为了在此时刻拉上唐昊一把,将其完全笼络在自己脚下?”
“啧啧,这等心计,狠毒万分呐。”
李泰冷哼一声,手扯花瓣,猛然揪掉一片来,捏在指间,望着那残缺花瓣,冷声道。
“现如今,他若不狠,怕是以后就没了机会了!”
“传令下去,在民间军间掀起舆论,既然左骁卫已经进宫面圣,咱们就助他两一臂之力。”
李管家听罢,眉头微皱,道。
“舆论造势,难免会引得三军躁动,这岂不是有谋逆反叛之嫌?”
“王爷,咱们……咱们不争夺这颗大唐之星了?”
李泰眼眸中光芒闪烁,道。
“咱们招不招揽,要看这小子的造化了。”
“大军进宫伸冤,父皇便有两种选择。”
“若是斩杀唐昊,布下大局的太子可算是功亏一篑。”
“若是官复其职,太子拉拢的阴谋粉碎。到时候自然就轮到咱们出手了。”
李管事听完,面色一片欣然,道。
“王爷高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