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夜。
咣咣咣。
皇城内的丧钟,连敲六声。
沉闷的钟声回荡皇城,震彻长安。
整个皇宫内,宫女,太监,朝臣,皇子们都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长孙皇后在世之时,善言劝谏,维护朝臣,宽待后宫,世人皆,感念其好。
现如今,一代千古贤后殡天,这些长安城子民们心中悲痛万分,朝着那立政殿的方向,跪地膜拜。
听到那悠长的报丧钟声回荡耳边,唐昊整个人呆呆的愣在原地。
想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中,竟是发生这般变故。
也万万没想到,长孙皇后走的会这般匆忙。
仿佛那长孙皇后伫立窗口,和颜悦色支持自己刺杀禄安赞的事,就像是发生在昨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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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昊跪在地上,眼中噙着泪花。
许久许久,心中沉沉哀叹一声。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哪怕是神医在世,也只不过依靠药石,苟延残喘罢了。
哪怕你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将相,也难逃这命运之手。
这人世之间,生老病死,谁又能逃脱。
皇后殡天,整个夜幕中的皇城,在寒风呼啸中失声恸哭。
贤后过世,天下缟素。
国丧期间,停朝三十日。
身为侯爵,唐昊自然要入宫去为长孙皇后守灵。
皇子公主,贵臣命妇,都得入宫,为长孙皇后守灵三十日。
当然了,并不是每一个臣子都有可以。守灵,也是需要有资格的。
皇室之人,自然不必多说,所有的皇亲国戚全部入宫守灵。
再者,公爵,侯爵,子爵,伯爵,男爵以及各家的命妇们。
以及没有爵位,截至从五品上的文武官员,皆都在列。
唐王钦点了杜如晦和李靖为治丧大臣,此番治丧,各项事宜,由宫中六局二十四司来负责。
守灵期间。
王公贵臣以及各家命妇们,按照亲近远疏,爵位品级,所处的位置,也各有不同。
皇子公主,侯爵以上者,以及位列三品者,才有资格,在殿内跪拜守灵。
至于其他人,都得跪在殿外,跪拜守灵。
北风凛冽,气温骤降,平静的水面已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碴。
整个皇宫之中红黄喜庆色彩,皆被白绢覆盖。
白黑相间的主色调,让整个冷冷清清更添几分悲凉。
唐昊身为侯爵,又是暂代的冠军大将军,守灵的位置被安排在了立政殿内,靠近殿门的方向。
天寒地冻,天空灰蒙蒙一片,零星的落下了一些雪籽。
这三十日而言,对于很多人,便是一次巨大的考验。
很多人都提前准备了厚厚的衣服,屁股和膝盖上,也都绑上了厚厚的护膝和皮革垫子。
对于一些身强体壮的臣子还好,而对于那些体弱虚寒的老臣来讲,这一跪,便是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
整个玉石铺置的殿外,台阶上,空地上跪满了身穿素服的老臣们,黑压压一片。
立政殿内。
白绢绕梁,素布缠柱。
半空中静静地垂着条条白布。
整个殿内,一片惨白。
殿中梓宫陈列的地方,烛台绕成一圈,白色的蜡烛静静的燃烧着。
众皇子公主们,一身缟素,静静的跪着,红着眼,抽泣着。
唐昊微微抬头,在那人群之中,看到了那个清瘦的背影。
数月不见,那原本就娇小玲珑的身段,此刻看上去羸弱憔悴,微颤的双肩似是随时要倾倒一般。
唐昊心头叹息一声。
长乐公主气郁之疾方才治好不到半年,如今又遇上这事。
真怕这柔弱的公主,会在这一个月的守灵时日中,再次忧思成疾。
想到此处,唐昊微微扭头,看向殿外。
那黑压压的人群中,李婉清静静跪坐在那里,寒风拂过额间青丝,肆意拂扫着精致的玉面,娇小的鼻尖露着点点通红。
看到此处,唐昊回过头来,心中一阵揪心的疼痛。
古时的医术并不发达,身为女子,体质本就羸弱,这一场寒风,不会要命也会大病一场。
李婉清大战归来,伤势想来是恢复了七七八八,但若是久呆在这风寒之中,只怕会落下病根。
想来自从搬出子爵府以来,自己也不曾回到李府一刻。
想到这里,唐昊心中莫名多了一抹愧疚。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一个细长的声音,将唐昊唤醒。
“定北侯,陛下要你去偏殿。”
唐昊微微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身朴素的荣公公。
不知何时,这荣公公已然到了身前。
此时此刻,唐王召见自己?
难道是要问些什么?
虽是心中疑惑万分,却也并不敢迟疑。
站起了发麻的双腿,紧跟着荣公公出了立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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