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爵府。
唐昊屹立府门前,望着飞驰的骑兵消失眼帘,才缓缓回过头来。
“今年的冬天,能否让将士们穿上棉衣,全靠这些士卒了。”
话音刚落,转头间,只见吴通眼眶泛红,紧紧地握着双拳,满含希冀的看着自己。
“侯爷,你说的棉衣真有这般神奇?”
“这样的一簇花朵……便能抵御这寒冬的侵袭?”
盯着这个神情激动的汉子,唐昊颇感诧异。
这一路下来,趟尸山血海之时,也不见的这汉子喊一声疼,流一滴泪。
此番这模样,确实隐隐动情,颇有些要哭出来的模样,只是不知是感动还是悲伤。
带着些许疑惑,唐昊郑重的回道。
“确实如此,这白叠子用途颇广,我曾有幸结识一位老者,就是在严冬时分,也只着一件单衣,浑身还能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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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来,我也一直留意这白叠子出处,但很难寻觅,此番在草原之地寻得,才偶然响起。”
听罢此话,吴通神色激动,颤巍巍的张开双手,看着那团被捏的皱巴的棉团,缓缓撑起,颤声道。
“这样的事物,真能……真能让咱们老百姓也用得起吗?”
似乎在一瞬间,唐昊隐约能感受到,这位铁骨铮铮的汉子,流露出来的,是一抹浓浓的悲伤。
唐昊沉思片刻,道。
“此物田间地头都可种植,寻常百姓家亦可垦一片荒地播种,颇为方便。”
“且在我遇到这位老者之时,老者也悉数将这棉衣的制作倾囊教授。”
当然,这个老者也子虚乌有,乃是唐昊临时捏造。
听到这里,吴通紧握棉团,浑身轻颤,看向掌心的眼中,大放光彩。
正待唐昊开口询问之时,吴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面朝唐昊,‘咣咣’的磕着头。
“属下代那些贫寒百姓们,谢过侯爷!”
“谢过侯爷。”
说到最后,这个一向刚强如铁的汉子竟是呜咽起来。
引得看守府门的几个家仆为之侧目,一时不知道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汉子到底在发什么浑。
看见那个叩首的人影,隐隐之中,唐昊心中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来。
拉起地上人影,唐昊才发现,就这几个响头,吴通额头上砂石灰尘遍布,隐隐有血渍沁出。
唐昊望着泪痕满脸的吴通,微皱眉头,试探性的问道。
“这棉衣对你来说,很重要?”
吴通艰涩的吞着口水,缓缓道来。
“要是真如侯爷所说这般,我那哥哥,也不会死于那个冬天。”
抹了把脸上的泪痕,吴通轻抬手指,看着手中棉团,哽咽道。
“那个冬天,格外寒冷,窗户上的冰吊一尺长,那时我还很小,手脚生了冻疮。”
“哥哥将家里唯一的皮裘裹在了我的身上,也就是那天,哥哥再也没有回来。”
“腿脚不便的父亲找了半日,方才找到哥哥。”
说到此处,吴通浑身渐渐发颤,似是经历一件格外可怕的事情一般。
“哥哥蜷缩的像个圆球,腿上留着骇人的伤口,身子冻得乌青,还紧紧的抓着捆好的野菜。”
“那是我们三天的吃食!”
说到这里,吴通眼中充满恨色,紧紧的攥着拳头,嘶声道。
“一件皮衣要了我哥哥一条命,是我!是我害死了哥哥!”
抬起通红的眼眶,吴通眼眸之中渐渐泛起一抹坚定神色,道。
“人可以老死,可以被战马踩死,可以被乱箭射死,但不能被冻死!”
“苍天无眼,富贵人家大鱼大肉,有炭火烤,有暖炉烘。”
“穷人辛劳一生,却只有蜷缩在漏风的被窝瑟瑟发抖,要是哪天不能醒来,便永久的离开了。”
与其说这是吴通的心声,倒不如说这是天下贫苦百姓的心声。
一个家庭的不幸映射出的,乃是这大唐千千万万个贫寒家庭都面临的窘况。
贞观盛世,繁华奢靡,耀眼璀璨。
可往往是这最为耀眼的东西,会遮盖住最为黑暗的一面。
唐昊自穿越而来,放牛儿郎的日子没过上几日,便被送往这锦衣玉食的国公府。
吴通所说的这种日子,唐昊并没经历过。
但看见那双希冀的眼神,唐昊已然明悟其中的艰辛。
拍拍这个朝夕相处的老友,唐昊神色肃然,道。
“贫寒子弟的生活,我没有经历过。”
“但咱们军营之中多半便是这些贫寒农户的子弟,他们背后站着的亲人,或许真如你所说一般,这事我得管。”
“你放心,待今年冬季,我定要让你穿上这崭新的棉衣,待来年严冬,咱们的兄弟同胞,定能过个暖和年。”
一句承诺,既是给吴通的,也是给军营中的万千士卒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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