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
那老者没有高声接过口谕,反而有些难堪一般。
唐王目光炯炯,微微蹙眉,缓缓站起,道。
“可有难处?”
闻言,老者缓缓躬身,摇头道。
“陛下日理万机,忙于国事,老臣也不便开口。”
“眼下皇仓储备,就算调集到岭南,也只不过能维持两月有余的时日。”
听罢此话,唐王心中猛然一惊,倏然间站了起来,眉头一横。
自前朝来,初唐时粮仓丰盈,何时出现过此时这般平仓境况。
“你这个户部尚书怎么看管的!”
“皇仓囤粮为何这般少?”
听闻此话,老者慌忙跪倒在地,道。
“陛下明鉴,老臣皆是依照唐律,进仓入仓皆有记载。”
“只是眼下这齐鲁一地,不知何故迟迟未缴纳税粮。”
唐王骤然大怒,一拂一拂,怒道。
“你可知这皇仓中的囤粮乃是赈灾储备?”
“岭南受灾,你现在告诉朕尚无余粮?”
厉声呵责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
站在大殿上的众臣心中也清楚。
这一年多来,数十来万士卒一日要食用的粮食便是一个天文数字,更别说这一年中,数次征伐了。
算起来,唐昊所带的骑兵倒算是消耗很小。
但一次北征,一次南下,这两次可是数十万尽数出动,至少一月有余。
这消耗下来,可不是随随便便一点点的储备就能满足的。
那老者当然也知道这个原因,但这征伐乃是唐王亲自准奏的,他又如何敢提出来。
眼珠一转,老者想起一事,慌忙将话语扯了开来。
“青州之地,老臣立刻去查办。”
“只是这齐鲁之地,路途遥远,待送回长安,只怕一月有余了。”
听罢此话,唐王一窒,踱上两步,道。
“身在其位,不谋其职!”
“半月之中,收足齐鲁大地税粮,运往长安!”
“若是半月后,朕若是见不到粮食,你便不必来这朝堂了。”
老者惶恐至极,匍匐在地,颤巍巍的回应道。
“微臣,谨遵圣命。”
处理完一个,这难题到头来,又悬在了头上。
杜君绰静静的站在朝堂上,看着气呼呼落座的唐王,大气不敢出一口。
本是自己请求调粮,却不曾想牵扯出皇仓已持平的事来,这么大一个事情来。
见事情重新回到悬而未解之处,尤其是现在的唐王处境颇为尴尬。
承诺好给杜君绰粮食,此时却拿不出来……。
高士廉看了眼坐在高座上,面露愁色的唐王,道。
“陛下,此番大战方才结束,兵卒都需要养精蓄锐。”
“大唐北境已定,这一年中,也尚无对外用兵之意。”
“不若这些粮食先驰援岭南之灾,其他的由青州之地运达皇城,再做打算?”
话音刚落,长孙无忌看了看脸色依旧欠佳的唐王,道。
“陛下,岭南乃是小州郡,所需粮食实则并不多。”
“倘若度过这次危机,想必粟米一年两熟的南方,要不了多久,便可自给自足,甚至于能给咱们大唐皇城缴纳税粮。”
说罢,长孙无忌环视一眼众臣,道。
“一臣之言,此番不如一次解决南方饥荒问题。”
这句话说是说到唐王心里去了,君给臣的承诺,倘若抠抠搜搜,难免引得众人耻笑。
一次性解决问题,方是正道。
听罢此话,唐王微微点头,面色也舒缓不少,伸手道。
“赵国公,可有良策?”
长孙无忌挺胸昂头,站了起来,朗声道。
“同为大唐子民,南岭有难,乃是我们这些父母官的责任!”
说罢,长孙无忌便挺挺胸膛,道。
“臣今日便做个表率,愿意奉献半年俸禄,用于购北方粮食,充当这赈灾之粮。”
这番话,说的倒是霸气。
长孙无忌也不是什么慈善家,而是长孙家的财帛来源并不在于这官职俸禄。
官职俸禄对于长孙无忌来说,只不过是财帛来源的冰山一角。
长孙皇后殡天,长孙一氏的名望,多多少少都会下降。
如今能够拿出些财帛为唐王分忧,提高长孙一氏在唐王心中的分量,还是划算的。
毕竟,若是唐王立下心王妃,到时候长孙一氏就和这些国公们相差不大了。
长孙无忌打的小算盘,众臣们又何尝不知。
整个大唐的铁矿,绝大部分皆由长孙一氏把持。
铸币,兵刃,农用器重等,这可都是要用到铁的,这其中的盈利,怕是,只有长孙无忌心中清楚了。
“哎呀!长孙大人啊,你可是要了老朽的命啊!”
一声拉长的声音,从人群之中传了出来。
一位老臣挂着一张愁脸站了出来,拱手道。
“老朽虽是在朝为官,可我那不争气的孩儿病魔缠身,开支不小。”
说罢,老臣面向唐王,道。
“岭南之地,乃是老朽妻子娘家所在,不是老朽不愿拿钱募捐,只是并无余钱。”
“还望陛下明察呐!”
或许是这位朴素的老臣,家中着实困难。
但经此人一提及起来,整个朝堂,在沉默一息后,开始骚动起来。
“长孙大人,小的家中尚有卧床不起的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年幼婴孩,望大人体恤啊!”
“长孙大人,小的方才入朝不久,并未存下多少积蓄啊!”
“这募捐一事,老朽有心捐赠,却囊中羞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