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
张家府宅。
古朴院落,青竹翠绿,石砌桌椅上,张贤手握《论语》,背靠竹屋,举杯小酌。
克己复礼四个古篆大字,苍劲有力,悬于竹屋门梁,文人气息浓郁,俨然那一派大儒之风。
急忙的脚步踏上石铺小路,匆匆向着石桌而来。
“张老,出事了!”
人尚未到,声音已至。
放下手中书卷,张贤抬起眼,看向来者,等着下文。
来者四十来岁,一身素色儒袍,匆匆走到桌前,
皱着眉头,行色匆匆急忙道。
“张老,门外一老头求见,说是在投在咱们儒家的学士乃是他儿子,被官府羁押了!”
张贤听罢,眉头骤然皱起,追问道。
“因何事而起?”
男子回应道。
“去年收成欠佳,今年谷种匮乏,官府去催收税粮不成,他儿子便带人围了官府。”
“却不曾想官府,不为民做主,反倒将他儿子关押起来了!”
大掌轰然拍下,石桌隐隐震动,满杯酒酿摇晃中溢出几滴,铺洒在石桌上。
张贤按在石桌上的大手,青筋暴起,怒喝道。
“岂有此理!官不为民,暴力关押,此为不仁!”
“缉拿学士,他将我青州儒家放在何处?”
“走!带老夫前去讨要说法!”
张贤本是儒家之后,随着国泰民安的贞观盛世,青州之地渐渐形成一股尊孔朝孟之风。
不少周围州县的文人学士,纷纷云集张府。
作为儒家代表的张贤,府门大开,迎宾纳客。
这两年间,张府门庭若市,学者过万,迅速成为青州一支不可小觑的势力。
隐隐之中,青州的官府也对张府有所忌惮,轻易不会招惹。
官府示弱,这无疑更是让张贤壮了胆,只要占理,便定会与官府据理力争。
两人共乘马车,驱车前往州郡官府。
青州官府中,大唐朝中派遣的调查此事的陈仓,静坐在府衙内,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身侧案几另一头,青州刺史赵利民,唯唯诺诺,头冒冷汗。
殿堂上,跪着一批府衙中为官的下属,各个噤若寒蝉,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赵利民哆嗦着手,推着案几上的热茶地了过去,道。
“陈大人,请……请用茶。”
这位陈仓,赵利民可得罪不起,官从户部侍郎,官居从二品。
常言道,官高一品压死人。
更何况这高的还不是一品两品!
陈仓冷哼一声,不看赵利民一眼,道。
“闹事那人,所谓何事?”
听见陈仓问起,赵利民心中一紧。
那人正是张老头的儿子,事出不巧,闹事之时恰逢这位朝堂命官到来。
一向爱民如子的赵利民才不得已,将张老头之子押入牢狱。
虽是因没有余粮才闹得事,但此番被陈仓问起,赵利民也不敢讲实情。
一边是皇城高官,一边是势力根系庞大的大儒世家。
哪一边都得罪不起,眼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赵利民咽下唾沫,讪讪一笑,道。
“乃是一点小摩擦,本官定会处理得当。”
“不劳烦陈大人费心。”
自始至终,陈仓面如寒霜,就算是这赵利民热脸贴上来,依旧无动于衷。
完全一副公事公办,毫不领情的模样。
赵利民觍着个脸,陪着笑,微微颤抖的手,推着案几上的热茶,递了过去。
“陈大人,请用茶。”
啪。
大掌拍下,震的茶杯盖子叮咣作响,温热茶水四溅。
陈仓骤然转头,心头骤然腾起一股怒火来。
青州上缴不了税粮,唐王震怒,要不是长孙大人的求情,险些让他这个户部侍郎引官辞咎。
这赵利民居然还在这里跟自己嬉皮笑脸,一幅全然应付的嘴脸!
陈仓眉头一横,喝道。
“本官来此可不是跟你一个刺史,品茶赏景,笑谈风月的!”
“税粮,何时上缴?”
声音音量不高,却自带着皇城练就出来的威压。
推到一半的茶水,骤然停下,赵利民大气不敢出一口,道。
“税粮,下官……下官正在尽力收缴。”
“还望……还望陈大人能够……多宽限几日……下官……”
整个大殿上跪着的大大小小青州官吏们,个个身形颤抖,后背冰凉。
这陈仓要真是大怒,一张奏折,整个青州大小官职,便要卷席走人了。
若是这上递的奏折再多言两句,只怕整个青州官吏会有牢狱之灾。
厉声嘶喝从厅堂首座上席卷而来。
“宽限!”
“本官宽限给你时辰,当今圣上可会给我时辰?”
“三日!本官给你三日!”
“若是上缴不足税粮,或是延误时辰。”
“你便入长安,自己向陛下引一道圣旨,引官辞咎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