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
烛影重重,香烟袅袅。
步摇上的玛瑙,光影闪闪。
捏着步摇的大手,轻轻摩挲着透亮的玛瑙,轻轻的叹息声传来。
“观音婢,朕还是怀念他们小时候的样子呐。”
低沉的声音中透着一股苍凉,透着一股心酸。
唐昊轻轻地将步摇放在案几的纸卷上,大手指向字卷,眼眸之中满是慈爱。
“你瞧瞧,这是乾儿小时候的字卷。”
“字迹歪歪扭扭,怪态横生,朕当时还骂他,提笔无力,心神不一。”
说话之间,唐王将纸卷翻过一边,又指着新的纸卷,说道。
“这张是青雀五岁那年所写,倒是比乾儿的工整不少。”
“朕查过,这一张,乃是青雀央求老师,手把手教授的。”
“这事啊,埋在心里这么些年了,今日才算给你漏个底。”
唐王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窗外的夜幕,缓缓道。
“这孩子从小机灵,讨人欢喜。”
叹息声中,唐王脸上的笑意渐渐退散,眼眸之中渐渐蒙上一层哀伤。
“机灵是好事,却也误事啊。”
细碎的脚步停留在宫殿门口,便骤然停下。
唐王缓缓收回目光,道。
“进来吧。”
荣公公应了声,缓缓入殿,躬身拱手,低声道。
“陛下,魏王府那边来消息了。”
唐王微微点头,眼中的伤神瞬间一收,转而变得犀利起来。
“讲。”
荣公公身形微躬,拱手道。
“已经查明,张政国乃是魏王府上的暗探,本事为了打探唐昊的火器,是恰巧碰上了这茬事。”
说罢,荣公公微微抬眼,望见那双疑惑的眼神,道。
“唐昊所铸造的火器曾在对阵阿史那社儿将军时用过一次,此后便销声匿迹,似乎火器的材料并不好找。”
“那唐昊火器,咱们用不用查……”
唐王不耐烦的挥挥手道。
“火器的事,放放也罢。”
“青雀的事,还有多少?”
沉静的声音传至耳畔,荣公公微微点头,道。
“魏王此番一直便在府上,去去书房,看的便都是一些史书。”
“闲时逗鸟养花,这些时日,并不曾出府。”
听罢此言,唐王冷声一笑,道。
“朕的臣子,他到时盯得紧着呢!”
唐王的这番话语,看似平淡,却锋芒内敛。
听闻此言,荣公公浑身一个激灵,杵在那里,大气不敢出。
少许。
唐王缓缓收好桌上的步摇,挥挥手。
原本面色上的薄怒已然退去,淡淡说道。
“恪儿呢?”
询问声传来,荣公公不敢怠慢,回应道。
“吴王殿下,一直便在府上,并无任何异常。”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一片寂静。
唐王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缓缓靠向椅背,道。
“这孩子,倒是能沉住气。”
听闻这话语,跟随唐王多年的荣公公一时因为琢磨不透,这唐王这句话,到底是夸赞,还是低贬。
随着唐王话音落下,整个大殿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唐王缓缓翻开案几上的纸卷,清秀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但那双睿智的眸子之中,却并无半点欣赏之色。
低缓厚重的声音从厅堂首位传来。
“荣公公,依你看,恪儿此时,在想些什么?”
荣公公脸色骤然大变,猛地抬起头颅,眼神之中闪过一抹惊恐之色,慌忙跪倒在大殿上,道。
“陛下。”
“老奴不敢妄议皇子。”
唐王的目光缓缓从纸卷上移开,俯视趴俯着的身影,淡淡道。
“吴王素来与青州大儒有所往来,为何这番,大儒张贤进驻长安,吴王却迟迟未动?”
趴俯在地的荣公公,只觉一股强大的威势凌空而来,让人有些喘不过气起来。
吴王与大儒的关系,不似亲密,却时有来往。
可偏偏唐王对于大儒的态度一直都颇为微妙,直到此次,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荣公公谨慎的说道。
“臣……不知。”
唐王一声冷哼,指着地上的荣公公道。
“是不知,还是不敢?”
“自朕离开这皇宫,率兵南下,他们何曾安宁过?”
声音拔高,带着冷意。
趴俯在地的荣公公只觉后背发凉,一颗心脏砰砰直跳。
陛下虽身居宫中,每日所经之地,不过太极殿,太极宫,御花园。
可这宫中的风吹草动,早已了如指掌。
尤其是对于这三个皇子,更是了解的清清楚楚。
身为朝夕陪伴的荣公公,自然也是清楚这些的。
但储君之争,乃是皇家私事。
他一个宦官,虽是看在眼中,听在心头,可哪里敢评论半句。
“臣……臣惶恐啊,陛下。”
唐王合上眼帘,微微挥手,道。
“起来吧。”
沉吟片刻,指着垂首伫立的荣公公道。
“戏台,朕已让唐昊给他们搭好,戏才刚刚开始。”
“盯好了,让他们,接着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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