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仁不孝,弑兄逼父。
这乃是大唐禁忌,当今唐王禁忌。
玄武门一事,乃是唐王抹不去的伤疤。
果然这个老顽固,又将此事作为义举的挡箭牌了。
唐昊拍拍张贤的肩膀,盯着那张苍老的面颊,道。
“那依老先生看,当今,谁才是这贤者呢?”
理直气壮的张贤顿时被这句话给问住了。
饶是青州大儒世家胆子再大,也不敢当众指出下一任唐王的名号。
古有十大罪,不敬和教唆乃是位列第七,第十。
而这谋逆却是位列十大罪的首位,十恶不赦。
这另举贤能便是坐实了谋反大逆的罪名了。
张贤瞪着眼,翘着胡须,道。
“事实便是如此!逆改天命,祸乱纲常!这难道就是帝王之道吗?”
唐昊拍拍手掌,轻松一笑,道。
“精彩!”
双手缓缓撑着案几,唐昊盯着张贤,眼神之中透着一股冰凉,缓缓道。
“这恰恰便是你们的罪证。”
“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大儒世家乃是教化苍生,广播仁者之道,何时说过能干涉国家朝政!”
俯下的身子俯视这向后退却的张贤,声音渐渐拔高起来。
张贤的脸面上陡然变白,直到此刻,才恍然想起。
方才自己的无心之言,已然完全漏了馅!
唐昊缓缓直起身来,看了一眼各个神色恐慌的众人,道。
“陛下仁慈,念及儒家乃是世家大族,所传扬的礼法教义广撒大唐疆土。”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孔圣人尚会出错,何况凡人!”
“你们回去吧……”
出人意料的结局,让在场的每个人都为之一怔。
方才唐昊所罗列出来的罪行,任何一条可都是能诛九族的大罪。
此番却要放他们走?
惊愕的众人,瞪大了眼,似乎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
张贤更是长大了嘴,不敢置信的看着唐昊,道。
“这……”
唐昊面上轻松一笑,俯下身来,道。
“张老,大儒世家门上这么多世家弟子,一年的所消耗的粮食也不在少数吧?”
说话间,唐昊缓缓凑上前,道。
“有些时候,锅太大,难免会混进几个砂石来。”
“张家,还是换个小锅吧。”
张贤微微扭头,皱起眉来,道。
“多谢定北侯提点。”
唐昊轻松一笑,躬身揖礼,道。
“今日,晚辈献丑了,得罪之处,还请张老海涵。”
“孔夫子周游列国,讲堂无数,张老何不效仿此举。”
闻言,张贤微微眯眼,瞬间便明悟过来。
唐昊此番话乃是消除大儒与唐王间的间隙,乃是针灸大儒世家的举措。”
干瘪的双掌交错环抱,张贤躬身揖礼,道。
“定北侯儒家之道,见解之深,令人叹服。”
“老夫一心只在这青州之地,殊不知定北侯的心境胸怀已然在这五湖四海。”
“此后,再无大儒世家之说,有的便是这芸芸众生。”
……
太极宫。
唐王缓缓的打开纸卷,置于案几上。
那纸卷不是别的,正是一个提着张亮的卷宗。
细看一遍卷宗后,唐王缓缓抬起眼帘,看着殿上跪着的身影,道。
“张亮,你喜欢喝浓茶?”
“赐茶!”
趴俯在地上的身影一抖,道。
“陛下,臣惶恐……”
话未说完,一杯茶水递至那抹身影前。
人影抬起头来,头发花白,正是当初伴随张贤身旁的老者。
颤抖的接过茶水,看着那摇晃荡漾的茶水水面,老者身形如同筛糠,战栗不止。
唐王平静低沉的声音从大殿之上,缓缓传来。
“你在大儒世家潜伏数十年,为朕提供了不少情报,朕很欣慰。”
“可谓功不可没啊。”
老者哆嗦着,躬身道。
“能为陛下办事,乃是臣子的本分。”
“应该的!应该的。”
唐王饶有兴趣的看着跪着的人影,放下案宗,前倾着身子,道。
“张亮!你好大的胆子。”
“你,不止是为朕一个人办事吧?”
平淡的话语在这空档的大殿上,显得格外细微。
落在殿下的老者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一般。
老者慌忙低趴在地,求饶道。
“陛下!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还望陛下明察啊!”
凄厉的声音之中带着一抹哀求,在大殿上回旋不止。
唐王望着殿下的身影,脸色渐渐阴沉起来,沉声道。
“你对朕的真心,朕确实看在眼中。”
“此番张贤出动,你却暗通吴王,可有此事?”
低趴在殿上的老者,脸色骤变,猛地抬起了头,道。
“陛下,唐昊身为驸马,参与国政本就是大忌!”
“若不借助铲除大儒世家的之手,除去唐昊,只怕有朝一日,权柄盖天,会有所图谋!”
“此番谈判,若张贤被斩,能调动青州大儒世家的只有吴王殿下了!”
“三思啊,陛下!”
高坐殿上的唐王冷哼一声,道。
“你这是教唆皇子,谋害朝臣!”
“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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