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义仓。
齐丰府邸。
毒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无形升腾的热流扭曲着空气,整个地面仿佛都要融化。
偌大的府邸中,齐丰一屁股塌在厅堂中央,案几上摆着井水凉过的瓜果。
肥嘟嘟的大手拿着甜瓜,啃得汁水横流,滴落衣襟上,浸湿一大片。
身旁两个婢女人手一把大蒲扇,呼啦呼啦扇个不停。
声乐响起,舞姬鱼贯而入,轻薄的衣衫包裹着婀娜的身段,轻纱旋转,翩翩起舞。
齐丰眯着眼,直勾勾的盯着厅堂中的舞姬,痴憨的傻笑着,时不时鼓掌叫好。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急促的呼喊穿过府邸前的场地,叠声一声声传来。
已然沉浸在歌舞升平中的齐丰,哪里听得见这个不和谐的声音,目光紧随着领队舞姬游离。
哗啦。
亲兵跨过门槛,踉跄的走在光滑石板上,‘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舞姬们顿时躲避开来,尖叫连连,让出一条道来。
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亲兵,齐丰眼中闪过一抹不耐烦的神情,微微皱眉,朝着厅堂两侧的舞姬缓缓招手。
“真是扫兴!”
“都退下。”
舞姬离去,整个厅堂上便只剩亲兵,孤零零一人。
亲兵微抬眼帘,看向面色不善的齐丰,心中猛然一沉。
要不是事出突然,他也万万不会这般,扫了齐丰观舞饮茶的兴致。
这个看上去肥硕臃肿,憨态可掬的齐丰,实则背后阴招不断,毒辣至极。
想到此处,亲兵心头一颤,趴俯在地的双手,局促不安的用力按压在光滑的石板地面上。
思绪纷乱之间,厅堂上方,质问声传来。
“何事如此慌张?”
亲兵慌乱收起思绪,直起身来,拱手道。
“大人,唐昊已在豫州,已借到两千斛粮食,此番正在运往青州。”
说话之间,亲兵低垂头颅,不敢望向齐丰一眼。
嘭。
大掌重重拍下。
瓜果震落一地,一颗颗葡萄顺着大殿滴溜溜滚动。
饮了半壶的美酿‘咣啷’一声,翻倒在案几上,清冽的美酒从壶口汩汩流淌下来。
“废物!”
“我出高出一倍的价格,也未将这豫州的粮食拿下!”
咆哮声从矮胖的身躯中爆发出来。
身后拿着蒲扇的婢女,仓皇退后两步,心惊胆寒的看着齐丰。
两人有种不祥的预感,齐丰动怒,必然有人要大祸临头。
跪在地上的亲兵身形一颤,匆忙间找到了罪魁祸首,慌忙解释道。
“豫州刺史一向清廉,想必是咱们购粮的人言语不善,导致了冲突,才将此事办砸,王大人明查。”
齐丰扶着酒水果浆混杂的案几,扭动身躯,艰难的站了起来,冷冷看向厅堂中的身影。
“那人现在在何处?”
亲兵不敢迟疑,如实禀告。
“那人已被青州刺史所擒,打入地牢。”
似乎这个答案倒是令齐丰满意不少,扯过身旁的婢女,在婢女衣衫上擦擦满手的水渍。
“也罢,眼不见心不烦,此人就让他石沉大海吧。”
罪责已然推脱,亲兵缓缓长舒一口气,抬眼望向齐丰。
“大人,眼下唐昊必然要在青州抛售借来的粮食,咱们再禁粮下去,倒是会让民怨转移到咱们身上。”
“不若此番咱们也开始售粮,顺势而为。”
齐丰缓缓背过双手,在厅堂之中缓踱几步,沉思片刻。
“言之有理!”
“唐昊所借的粮食,不过两千斛而已,也仅有这两千斛供其低价卖出。”
“吩咐下去,派人盯住唐昊的售粮之地,彻底买空唐昊所筹之粮。”
亲兵冲着挺立在厅堂的齐丰嘿嘿一笑,道。
“义仓之中,余粮颇丰,唐昊与大人斗粮价,不过是自不量力,以卵击石罢了。”
“想必这两千斛粮食下去,能落到灾民手中的顶多一成。”
这番夸赞,齐丰听着颇为顺耳,脸上的傲色一览无余,嘿嘿冷笑一声,道。
“一成?”
“一成太多!”
“加派人手,让军方前去征粮,两千斛粮食要一粒不差,尽数归我掌握。”
“作用青州第一大粮仓,到时高价抛售,我倒要看看唐昊去哪里筹粮!”
跪在地上的亲兵,扯起一张笑脸,拱手道。
“大人英明!”
“咱们这义仓丰盈,到时候待宫中来人,必然欢喜。”
“到时候您可是这青州上下权势最大的人了。”
齐丰朗声大笑,笑声张狂,牵动脸颊的肥肉,颤抖不止。
捻起桌上的一颗东珠,抛在亲兵面前。
“你小子眼色不错,这些,赏你的。”
“买粮的事,务必办妥,事成,另有赏赐。”
蹦跳在地的东珠只让亲兵,两眼放光,一把抓在手中,兴奋大拜。
“大人放心!小的这边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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