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开工,预示着屋舍的建设正式开始。
公输氏族的习俗,便是在建造之前,建造微缩模型。
以观其样貌,构造,以及实用度,以便做好提前的更正。
一张张图纸由公输栎分发到每个人手上,唐昊所画的平面图,已被公输栎修改更正,换成了公输家族所能看的懂的样貌。
主次卧,会客厅,藏书室,更衣间应有尽有。
不过这类微缩的模型,不是每个人都能安装的了的。
只有家族中最为出色的三个木匠,才有组装一类的资格,目的便是为了考验其承力度和变形程度。
一时间,各个族人均有自己要做的事情,精致的刻刀在满是老茧的手上,似是张了眼一般,下手力度角度都是极其讲究。
小媳妇们用刻刀削着数不清的椽子,族中的老人们雕刻着窗户上雕花,青壮的族人抄着手中较大的刻刀雕刻着各式应景的座椅,装饰。
整个厢房之中安静着,忙碌着。
……
郑氏家族。
拨弄着木船模型上的船帆,郑远陷入沉思之中。
如今的郑氏一族的船只在航行上,对于风向的把控劣势已格外明显。
遇到逆风之时,往往不得不按照之字路线行走,大大加大了行程,耽搁了不少时辰。
如何将这船只的风帆,改成逆风之时也能利用风力加快航程,便是困扰郑家数年的难题。
现如今的扬州,码头,造船一行,三分天下。
郑氏一族虽站上大半,但那善于制造大船的俞三娘和精于快船的姜小五,仍是自己强劲的手。
若是自己能在风帆之上做出改进,无疑于便能鹤立鸡群,在这扬州之地稳坐第一把交椅。
思绪之间,身后的一个细微脚步声响起。
“家主,已经查清楚,唐昊此番正在筹备建造屋舍,为的便是召集扬州造船世家。”
“听闻唐昊已然停下了琉璃的生产,应该在不久就会将这批琉璃制品售卖,作为齐动资产。”
身前的身影缓缓将目光从木质模型上移开,转过身来。
目光之中,管事拱手垂头,身姿伏的更低。
“阎将军那边如何?”
听闻这不带悲喜的声音,管家回应道。
“阎将军那边并未多说,只回应了一句知道了。”
管事的眼帘中,郑远的身形微微晃了晃,却并未挪移脚步,似在沉思一般。
忽然间的沉默让管事颇有些压抑,缓缓咽下一口唾沫,等待着家主的指令。
良久。
一双手托起管事拱着的手臂,低沉的声音在头顶缓缓传来。
“老李啊,你跟随我多年,三年来,阎将军那边也皆是你在传信。”
“你说说,阎将军这般,是何意?”
顺着力道,管事缓缓的站直了身形,望向那张凝重的脸庞,心中却如同看擂鼓一般,砰砰跳个不停。
郑氏家族的兴荣全指靠着这位来自朝堂的大官,可以说,郑家能有今日繁盛也全是这位阎将军给的一条生路。
但此番对于唐昊的到来,阎将军却给了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着实让人难以揣测。
可也恰恰是这样,若是一步走错,一个会意偏差,往往会导致整个郑家遭受灭顶之灾。
管事坚信,手捏数万水军的阎将军,绝对有这个能力。
带着一抹小心翼翼,管事声音震颤。
“唐昊此番来扬州的目的很明确,便是建造海上舰队。”
“这样一个青年才俊,在皇城之中风生水起,颇得圣宠,只怕来者不善。”
听罢,郑远眼角抽动,眼中闪过一抹厉芒,半眯起眼帘。
“你是说唐昊极有可能便是为了接手阎将军而来?”
郑远看的出来,得宠的唐昊来到扬州,便是为了造船,定是为了这军功。
从侧面来讲,这名本就坚守扬州的阎将军已然在陛下眼中失了信任,所造的舰队极有可能不入唐王眼帘。
因此才有这么一处来,目的便在于,不动声色之中警示阎将军办事不利。
管事此刻也不敢断然下了结论,慌忙低头,摆手道。
“家主,老夫也只是猜测,万万不敢断言,还望家主定夺。”
耳边的惊恐呼声萦绕,郑远却似充耳不闻,负手而立,望向洞开前厅门扉中,映出的人来人往。
一边是对自己家族振兴有恩的阎将军,一边是当今圣上宠极一时的青年才俊。
到底自己该站在那一旁?
自这位唐昊入这扬州一来,似是只专注与自己的事情,并未拜访过任何人,冷傲至极,只怕此人并不好结交。
若是如此,阎将军失势后,跟着翻船的多半便是自己的家族了。
遥想自己家族先前守着孤船,立在萧瑟的寒风之中,低三下四给那些富商说着好话,之为了渡到大江对面,挣上个三五文米油钱,郑远便一阵心痛。
啪。
手上的木质船只模型,被无意间握紧的手指捏碎。
低头看看手上的零散的木屑,郑远声音转为有些苦涩。
“告诉阎将军,先前之恩,我郑远定然会报。”
“去摸摸唐昊的底,这批琉璃不能让他这般容易的筹上钱财。”
“莫说造船,就是建造屋舍也不能让他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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