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暴雨,足足持续两个时辰。
静坐在床上随着船只颠簸摇摆的两人,一夜未眠。
半夜的吱嘎巨响让两人心绪不宁。
直到东方麻麻亮之时,汹涌的江面,方才平静下来。
外边风平浪静,船身却依旧有些倾泄。
俞三娘和小叶生活在船只上多年,几乎不用去看,便能猜测道乃是船舱损毁,灌进了水。
推开门扉之时,马头山人影黑压压一片。没人说话,神情落寞。
船体没成,却被撞裂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要想再用只怕要在等个三五个月了。
凝视着那个裂痕,俞三娘静静的站在船头,没有言语。
那道触目惊心的列大裂口,恍若俞三娘此时印在心间的伤痕一般。
寄托碎了!自己的远航梦遥遥无期!
首发网址https://m.vip
沉寂半个时辰,俞三娘轻舒一口气,压压心中的忧伤,伫立船头,开口发话。
“清理清理船只,看看有没有沉船和受伤的家人们。”
静立在船头的长短工们方才缓缓散去,独留下俞家的那些管事们,站在原地,不见动作。
俞三娘心头微微疑惑,不知是何缘故,这些人居然对自己的话语充耳不闻。
柳眉倒竖,正待发怒之时,黄管事垂着头颅,缓缓走出人群。
“三娘,早先时候,损失状况已经查清了。”
黄管事一直便是三娘的得力助手,俞三娘还是第一次见这个斗志昂扬的健硕男子,有这般的无助。
扫视一眼,这些低头的人们,俞三娘的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来。
“汇报上来。”
话语简单,却难以压制其中的心酸之感。
黄管事无助的抬起头颅,神色哀伤,迟疑片刻,嘴角干涩嚅动。
“损失船只十二艘,两艘沉底,四艘需要大修。”
“五艘船只遗失,珍贵货物损毁合计一万三千七百贯,……”
一言一语仿佛一把把利刃,挑开俞三娘那道伤疤,狠狠的捅了进去。
对于这些开还吃饭的人来说,海船的重要不言而喻。
可这次的风浪尽数将自己一半的船只折损,赖以生存讨生活的船只都没了,还谈什么出海贸易。
这一刻,俞三娘的心,如同这清晨的微风,凉凉的。
“嘿呀!可惜啊!整个扬州最大的船只,就这般可惜咯!”
一声话语从众人背后传来。
俞家众人回首之际,只见郑家李管事带着一批人朝着这边走来。
几乎是下意识间,许多人捏紧了拳头。
郑家与俞家之间码头的暗暗争夺,已有三年之久。
可以说在骨子之中,对于这群欺凌心思甚强的郑家,恨透了。
迎上那一道道目光,郑家李管事却如同无物一般,径直走到码头,望向船只上的裂痕,啧啧道。
“哎呀!真是可惜啊!可惜这么漂亮的船了!”
话语之中,仰头看向站在船舷边上的俞三娘,寓意带着一抹惊诧道。
“哎呀,三娘!”
“你竟然可以站立行走了!当真可喜可贺啊!”
听着这等营养怪气的呼喝声,俞家黄管事的脸庞涨的通红,怒视李管事一眼。
“姓李的,俞家的事,不容你这个外人管束。”
“再多管闲事,莫怪我拳脚无眼。”
话音刚落,码头上的长短工们提着木棍,带着鱼叉,一步步的逼近过来。
此一时彼一时。
虽是俞家地盘,且围过来的人数不少,可李管事却丝毫没有上次那般的慌乱神色,拍拍身上的衣袖,挺挺胸膛。
斜瞥一眼黄管事,一幅趾高气扬的模样。
“黄管事,身为同行只是瞧见俞三娘,腿脚康复,道个喜,难不成也有错?”
“再说了,咱们也属实是同行,风暴过境,郑家家主念及俞家离海甚近,特来待我查看查看,给些援助。”
“手持木棍鱼叉,面色不善,这难道就是俞家的待客之道?”
本来遭此损失,俞家上下悲痛万分,这李管事却假惺惺的来道喜,感慨,无疑于是火上浇油之举。
提起手中的拳头,黄管事怒视郑家李管事一眼,凑前一步,捏住李管事领口。
“俞家家事,不容操心!”
“若是李管事执意逗留,我可保不准这拳头什么时候会落下!”
哗啦。
郑家一伙人,围了上来。
“松开!”
与此同时手持木棍鱼叉的俞家人,也同样凑了上来。
嘈杂的呼喝声中,彼此对峙。
李管事从黄管事手中挣脱开来,整整衣领,斜瞥一眼黄管事,和站在大船甲板静静观望的俞三娘。
“呵!俞家还真是有几分骨气。”
“也不看看如今你们的处境!”
“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