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是唐昊第一次与唐王交心。
也是第一次唐昊直言不讳的夸赞这个即使君王也是父皇的人。
唐王周身一震,猛地看了过来。
谁都喜欢听夸赞的话语,尤其是发自肺腑的真言。
“你小子何时也会审视夺度,安慰起人来了?”
嘴上不饶人,心中也一阵暖意。
唐昊轻声笑笑,也不言语。自己所言,是真是假,这个睿智的唐王心中自有定夺,又何须自己多言。
两人就这么坐在烛火摇曳的偏殿之中,静静沉默。
良久。
唐王从衣袖之中,掏出一张信函。
金黄信封,并无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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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手递给身旁的唐昊,唐王淡淡说道。
“看看吧,父皇当年退位之时留下的。”
“如今再也不用保留了。”
唐昊颇感迟疑,这个风流一世的老头,最后会给唐王留一封信,而且这唐王似乎毫不忌讳,竟是要将这信笺战事自己来看?
看着那已经启封的朱漆,唐昊略为犹豫,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抽出泛黄的宣纸,平展开来,一张灵动飘柳般的字迹映入眼前。
字不多,短短三行。
悲怆的声音从身旁缓缓能传出,带着无忌苦楚。
“父皇他,最终还是不能原谅与我。”
说实在,人死如灯灭,过世了,对于逝者来说,世间一切皆为浮云。
反而懊恼起来的,确实那些尚在人世的亲人。
尤其是唐王这样,犯过不可饶恕错误的人。
收起手中的信笺,唐昊望向那张懊恼哀伤的脸庞,缓缓说道。
“陛下此言差矣,只怕是没有读懂其中含义。”
带着一抹惊诧,唐王坐直身躯,眼中有希冀的星光闪动。
“汝杀吾子孙,他日汝子孙亦复如此。”
“朕观之更像是一句诅咒,乾儿也已算是应验,朕得此报应,也是天命使然啊!”
这句话语其实不难理解,看起来却如唐王所言,像极了一句恶毒的诅咒。
可细想起来,就算李渊心有怨恨,可这唐王毕竟乃是他亲生骨肉,唐王的子孙更是他的乖孙。
细数着世间,哪里有一个爷爷辈的,会因儿子的事情,去诅咒自己的亲孙子呢?
黄昏夕阳,照射在雕花窗棂上,斜洒在厢房地面上。
唐昊望着这敞亮的窗棂,微微一笑。
“陛下,其中的含义,其实你早已知晓,又何须找我这个臣子前来印证。”
“这句话语如同这刻花窗棂,将整个屋舍内外尽数隔开。”
“若只注重这层阻隔,无疑于封闭自心,看不清外界的阳光普照。”
缓缓扭过头来,看向那双深邃的眼眸,唐昊继续补充道。
“与其说是诅咒,倒不如说是警示。”
将手中的信笺轻轻摇了摇,缓缓递给唐王。
“这后面两句说的真切,当断不断,必会旧戏重演。”
“我想着其中的含义,陛下应该比我这个臣子,更能明晰。”
似乎是在一瞬间,唐王的心结豁然解开。
当初在第一眼中,确实令他心神悔念,懊恼万分。以至于在那一刻认定父皇,怀恨几十载。
可毕竟君王就是君王,黯然失落之中发现了其中的玄机。
此时再问唐昊之时,不过是寻求一个心中安稳。
唐昊能有此番见解,倒是让唐王微微震惊。
一个二十来岁的臣子,不仅能读懂自己心声,竟连只有一面之缘的父皇,也能看破,倒真是难得。
面上的阴郁渐渐释然,唐王眼眸之中闪过一抹赞赏。
“那依你看,父皇的决策,如何?”
听闻这个问话,唐昊一窒。
这个关于储君的问题,唐王也不止问过一次。
早在成立军营讲堂之时,关于李承乾,李泰,李恪之间,谁坐上这储君之位更合适,唐王曾就问过。
此番李承乾被贬,李泰李恪之间暗斗的不亦乐乎,情形与先前迥然不同。
可能是唐王也不曾想到,这个凑过来不被看好的李治也会被提在储君之位的名单之上。
不过关于这个问题,唐昊极度不愿回复。
一个知晓历史走向,却有不愿牵扯进这场帝国风波,如此一来,唐昊显得格外纠结。
如今形势已然明显,唐昊也不想多做纠缠,笑道。
“或许,未尝不可。”
唐王瞅见唐昊那张为难的面庞,虽是回答的极为勉强,但早已知晓唐昊心中的答案。
只是唐王有些疑惑又有些震惊。
眼前的这个小子,不偏向瞩目的李泰李恪,偏偏会对这不起眼的李治有亲近之意。
难不成这小子乃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亦或是早在宫廷之变前,便能洞悉万物,看到了这些皇子的未来?
静默几息,放下了心中的这些杂念,唐王轻拍唐昊臂膀。
“治儿,朕就交给你了。”
“朕的宝贝女儿尚有身孕,身子骨虚弱,你且多陪陪她,就不要来祭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