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热气球就像天外来客一样出现在了城池的上方。
手握弯刀的匈奴人僵住了,仰着脖子目视着天空。郭平被浓烟熏黑的面孔开始渐渐松弛。一只只热气球朝着龟兹的方向飞去,战马上的程处默一声喝令,部将们在将军的指挥下朝着日出的方向,刺刀似的突围。
一口口巨大的箱子伴随着气球降低了飞行高度,被抛落了下来。完成投放任务后,借着气流,热气球迅速撤去。
大箱子降落在了城墙的附近,军士们飞速奔跑着。箱子一打开,好家伙,崭新的八牛弩,锋利的箭矢,还附带着火药包,真是神赐呀。
此时此刻,除了坚守就是坚守。脸上包扎着厚重绷带的陈树向军士们下达了死命令。携带八牛弩的热气球,说明大唐的援军三日内必然会到达。
既然手握重器,保存实力便是当下最明智也是唯一的选择。只要坚持到大部队援军的到来,接下来就是反攻,目前就是最大程度的保存有生战斗力。
匈奴人没了动静,一直在东边升起的硝烟,瞬间消失了踪迹。难道对方也嗅出了气息?在陈树的指挥下,兵士们从民居中推出了之前准备销毁的弩箭机器,以防匈奴人随时发动的进攻。
战场上一片平静,只有西风裹挟着军旗在呼呼作响。干燥的干粮就着一口水被郭平咽进了肚子里,肚子胀彭彭的就像一面鼓。
郭平的手止不住的战栗,一旁的陈树说:“要不去看一下郭帅吧。”
郭平默不作声,自己就是军伍里一名校正,论级别,还没到亲自见主帅的层级。一个“不去”从他的嘴里吐出。
呼啸的风声掠过,他的眼前出现了玉华山书院的东阳河,看到了公输先生带领重子弟研制新的武器机械,甚至一瞬间,自己穿着绿色的袍子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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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战若能平安归来,只希望能奉养家中老母,直至终老。
“大帅再怎么严厉,也是您的父亲,去看一眼吧。”陈树动员着,“再不去,只怕是阴阳两相隔了。”
“什么?”郭平诧异着,沙哑的嗓音惊叫着。
曾经是山一样的人,身经百战,哪怕从高耸的城墙坠落,被凶悍的匈奴人几乎打掉了半张脸,都依然活了下来的郭大帅,难道。。。
郭平阻止了自己的思绪。陈树平静的告诉他:“郭大帅已经去了,匈奴人派出的射杀队,射杀了郭帅,医师已经尽了全力,仍然回天无术。”
水壶从他的手中跌落,汨汨的水流沁湿了脚下的一方土地。郭平不相信,一个英雄,一个杀不死的英雄,最终一枚射杀鹰隼的利箭锁走了他的性命。
他不愿相信,因为世间还没有能击垮自己父亲的东西。一路上,郭平甚至在想,自己回到王府,大帅依然像往日点兵一样,命令着自己。
直到进入了王府的内院,几个仆役迈着头低声唤“少爷”,郭孝恪疼痛悲怆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郭平才相信父亲已经撑不住的事实。
郭孝恪昏迷着躺在床上,伤口重流出的浓汁被插上管子排了出来,昔日钢铁一般的英雄彷佛缩了一大截,和长安郊外的农夫没有任何区别,晦暗的脸色,除了常年历炼出的威武气质,重伤已经带走了这个战神所有的勇武。
不远的城头之上,急促的号角让这个被重伤折磨的战神睁开了眼睛,睁开眼睛时,郭平正拿着小勺给自己喂着温热的汤汁。
胸口随着呼吸在大幅度的起伏着,郭孝恪望了一眼号角传来的城头,看了儿子最后一眼,想说什么,话语卡在了胸口。郭平一言不发,三个响头磕在了父帅的病榻前,起身走向了号角响起的地方。
战场上只有帅兵,没有父子。打完这一仗,回到长安城,郭平一定照顾好自己的母亲,毕竟大哥没了,自己从此就是郭家唯一的依靠。
北庭的天空依旧萧杀,军士们端起了八牛弩,张廷月将一面大旗升起在了城墙的最东面。伴随着匈奴人悲怆的曲调,最后的殊死一战即将打开。
龟兹城就像一口巨大的漩涡,匈奴人快撑不住了。如果吐蕃人被唐军打败,那么等待他们地将是大批装备精良的唐军,将他们收割似的剿灭。
一面面巨大的木盾,,被凶悍地匈奴人举着,逼近了城池。郭孝恪命令张廷月将自己北上了城头,哪怕生命垂危,脊背依然如往常般像山石一般坚挺。
半个月亮升起来了,投下来一片素白地光茫,照亮了郭孝恪地面庞,就像演员谢幕时,巨大的镁光灯投射下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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