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跟叶疏白即将大婚的消息传出去后,最先惊慌的不是清流剑宗的这些剑修,而是白云城的城民。
原来他们还不是道侣吗?!
看那样子明明起码是上百年的老夫老妻了啊!
正在城挨家挨户发下月大婚请帖的宿垣真人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就被人拉了过去。
“好你个奸』诈的剑修!先前我问你云城主是否婚配,你张口就说她有道侣了!”巨灵族的老族长挽起袖子就要把宿垣真人往铁炉里丢:“我原打算把她介绍给我的好大儿的!眼下却是真没法了!”
宿垣真人闪身避过去,嘿嘿笑着拱了拱:“哎呀,道友多担待,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老族长作势要关门:“滚滚滚!你让我帮忙铸的那把剑,我不干了!”
宿垣真人听到这里就急了,正打算说两句好话的时候,门内忽然走出个个子极高大的青年,面如石刻刀凿般坚毅俊朗,这周身的气质,倒真是比先前看到的其他邋遢不讲究巨灵族人都要出众。
青年拱了拱:“前辈见谅,我父亲不过是玩笑话罢了,我前些日子来白云城拜会,顺便把您要的剑铸好了。”
说罢,拿出剑匣递给宿垣真人,后者立马眉开眼笑,忙不迭地开匣观剑,下一瞬眼睛都亮了。
不愧是大宗师啊!
老族长翻了个白眼,仍在可惜:“我这好大儿不仅长得俊秀,还是一等一的锻造大宗师,有些人却不知道珍惜,唉……”
宿垣真人眼珠子一转,张口就来:“哎,我的徒孙可不止云丫头一个好的,另外还有好些长得漂亮能力又强的徒子徒孙,男女都有,你儿子若是愿意留在咱们白云城,就光是靠着这一铸剑术,还愁找不着道侣?”
作为白云城的实际管理者,他真是为了白云城的未来殚精竭虑。要真能把这位大宗师留城里,那白云城的名声还不再往上攀一层?
巨灵族的老族长有些心动了。
温云这么厉害,那她的同门绝对不会差到哪儿去吧?不说别人,就说那位梦然小丫头,瞧着高雅娴静,年纪轻轻又已经到了化神境界,也很不错啊!
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对啊,你们这宗门拢共就两个女弟子吧?!”
宿垣真人捏着胡子笑了:“呵,谁跟你说只有两人了?他们下月要大婚,现在啊,可都去接我们宗门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隔壁树屋上突然飞出只鸟。
翠羽抖着翅膀兴奋道:“接人?那你们岂不是又要订不少星云梭了?来来来云晶给我,我这次给你们打个八折。”
大婚之日定在下月,想要接整个清流剑宗的弟子来上界,再加上万家玉家这些预备来贺的好友,恐怕没有上千个星云梭是行不通的,看样子这次又能挣一大钱了!
然而宿垣真人捏着胡子高深莫测地一笑:“这次用不上了。”
这世的温云已熟练掌握了时空法则,纵横往来两界再也不需要等待数百年的光景了。她这次就预备前往修真界布置个通往云海界的传送阵,直接带着整个宗门搬往白云城。
当然,在宿垣真人那儿,她的解释是自己顿悟了。
顿悟这种事放在别人身上怎么听怎么假,不过主角换成温云后……
全体剑修淡定如斯,擦剑的擦剑,写话本的写话本:温师妹啊?那可真是太正常了。
在温云出发的前一夜,她还是被诸多好友给拉住了,又按着惯例在第十峰上开烧烤大会。
美曰其名是为了饯别,但其实都是想听温云跟叶疏白大战上玄仙尊时的诸多细节,毕竟剑修们都是战斗狂,哪怕是朱尔崇这个金丹菜鸡,也梦想着有朝一日也能屠仙尊……
不过温云自然是不会把重生的事情告诉他们的,那些沉重的过往就该抛之脑后,不该施加在更多人身上,很多时候,保护好友的无知也是一种好事。
所以她略去了重生的事,只说自己早早地就布置了一个必杀之阵,跟叶疏白一起把上玄给灭杀了。
梦然师姐握着在一个本子上不知在纪录什么,她惊叹:“所以你们先前都是在隐藏真正的实力,扮猪吃老虎?就为了迷』惑』最终的敌人?而且还真让你们两个飞升期斩杀了一位仙境大能,这剧情未免太龙傲天了!”
在她身边的沈星海一边探过头去看她本子上写的什么,一边虚心请教:“梦然师姐,不知何为龙傲天?”
梦然飞快地把本子遮住,打了个哈哈蒙混过去了。
倒是千黎深亢奋了:“仙境大能竟然是死在阵法之的?果然,阵道才是最强的!”
朱尔崇嘿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泼冷水:“阵法厉害那也是我们温师妹的阵法厉害,你们吹雪岛的怎么不行呢?”
千黎深冷眼一横,阴阳怪气:“我再不行也到元婴期了,便是离化神期也不远了,哪像某些人啊,来上界这么多年,怎么还是金丹期呢?”
两个嘴贱的聚到一起,这顿烧烤是注定和谐吃完了。朱尔崇跟千黎深一人狠啃了两块烤肉后齐齐挽袖,去一边干仗了。
倒是最沉稳的越行舟还记得大事,他皱眉忧心道:“只是上玄这一死,恐怕东玄派那边不好应付了。”
上玄陨落在云海界的消息他们没有瞒,也没有打算瞒,现在整个上界都知晓了,对于正在发展的云海界来说,无异于拥有了足够的威慑力,让那些觊觎者都不由得估量自己的实力。
虽然依然有诸多人士猜测此消息为伪,但是这么长时间了东玄派那边都没有动静,上玄仙尊更没有再露』面,逐渐地也就坐实了这个消息。
听到越行舟在担心东玄派的报复,正抱着酒坛子的宿垣真人笑了:“小子,那你可真是想多了,现在的东玄派啊……怕是要凉了!”
他打了个酒嗝,才不紧不慢地说起了从巨灵族那儿听来的最新消息——
“东玄派有个护法长老反水,我估摸』着那人也是跟我一样是出自下界的,不过那小子比我还能干,他居然把东玄派圈禁下界,夺取他人法则之力的证据都搜罗起来了披露』了!虽然各门各派都免不了龌龊事,但是这种事儿可是让大伙儿人人自危起来了,加上现在他们宗门就一个仙境大能,先前商无央又滥杀了许多世家的年轻人,眼下那些家族门派结成了联盟在攻打他们了,据说就算不被灭门,也要从顶级大派沦落为一个小门派咯……”
听到这里,沈星海抱着云晶剑大笑:“哈哈!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真是天道有眼啊!”
温云却笑了笑,也跟着望向天空:“这不是天道。”
“那是什么?”
温云抱着怀的小猪龙,声音温和又平静。
“这世上,所有的孽因都由人起,所有的恶果也是由人偿,所以不该是天道,该是人道。”
众剑修有些茫然,似乎还不明白温云言之意。
不过这并不影响梦然飞快地把温云这句话给纪录下来,也不影响这群憨货借口“温师妹刚才讲了句好厉害的话”,然后拼命灌温云的酒。
当然,就这群渣渣,是灌不醉修为最高的温云的。
等她拉着叶疏白起身,地上已经歪歪扭扭地瘫倒一大片了。
温云得意地笑了笑,拍拍开启了空间传送。
他们抵达的是东境最边缘的地域,分布在这里的光点微弱得好似风烛火,随时都要消散的样子。
“这些都是即将变得无法生存的下界,只要这些世界一日不出强者,诸如上玄派之类的高门大派,甚至如道劫那些的亡命之徒,都能随意主宰正界生死。里面的诸天生灵被东玄派圈养了上万年,至死都不知真正的天是何样。”温云仰首长眺,轻轻地点过一个下界的光点。
画面随之一转。
这里是个炼体的世界,跟修真界很是相似,不过他们称之为斗气。
有位修炼至巅峰境界的老者此刻已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他仰头看着天空默然无语,似乎也知晓自己永远都无法突破这片狭小的天地了,生于下界,至死都无法参破真正的大道。
老人的脸色』越来越灰败,他低低地喃语:“这便是命吗?”
然而就在这时,天地间似乎有一道流星划过,那抹金红色』的亮光在暗夜倏然亮起。
随之出现的,是一道从未在这世界出现过的清灵之气,在感受到它的那一瞬间,老者黯淡的双眼越来越亮。
这里面蕴含着极其玄妙的气息,即便是他不知晓,却也知道这是绝佳的缘。
他面向天际那一粒小小星点,缓缓地跪拜在地。
“多谢前辈传道!”
叶疏白收起剑,垂眸看着这破败的一界,淡声道:“那便为他们开一线,见真天吧。”
他与温云行走在这些曾经被残忍剥削,现在又被世人遗忘的下界之间。
每路过一界,叶疏白便扬剑在那一界天穹刺穿一道小小的裂缝,让源力从这缝隙缓缓渗入下界。这缕源力并不多,不能把那些濒死的下界挽救变成上界,但是它对于下界生灵来说,或许是此生最大的缘。
温云回望那些黯淡的小小光点。
她和叶疏白曾经也是从那样小小的光点挣扎而出的。
“若是有人能把握住这个缘,说不定也能改变一个世界的未来。”温云牵着叶疏白的,声音有些欢快:“不管他们把握还是不把握,都应该拥有会。”
正说着话,两人方才路过的某个世界上方忽然闪过一道雷电。
叶疏白止步,回首:“竟然有人借此缘引来飞升雷劫了,此人气运逆天。”
温云听着伴随着雷声隐约传来的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忍不住笑出声。
果然,每个世界都有不同的主角。
“怎么了?”
“我有时候在想,或许我们都活在某本话本,我们身后的每个世界其实都是一个不同的故事,你信吗?”
“我信。”虽然她说的这话过于离谱,又像是在胡说八道,然而那白衣剑修一如既往地给了她支持的答案。
片刻,他又清清冷冷地补上四字:“你我这本最好看。”
温云笑得肩膀乱』颤,紧扣住叶疏白的,与他并肩向前而行。
两人又说了什么,却是听不清了。
只不过,那两人身后有无数的光点在闪烁,不知何时,已铺就了一条漫漫无际的银河。
(正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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