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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死亡与新生...)(1 / 1)

温琴不得不回到了自己的家。

推开门,看见父亲、母亲和弟弟挤在十几平米的房间里,用一块小小的薄木板当成餐桌,吃着简陋的饭菜时,她本就灰败的脸庞变成了铁青的颜色。

这样一幅惨淡的景象,曾是她多少年的噩梦?

一时间,各种不堪的记忆,各种痛苦的遭遇,都在她脑海中重演了一遍。她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屋里的三个人。

那三个人也都呆滞地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温母才骤然回神,欢喜地说道:“琴琴你回来啦!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妈妈再给你炒一个菜。”

温父手足无措地站起来,看见坠在温琴身后的行李箱,不由愣了愣:“你怎么还把东西带回来了?你不是说你干爸干妈不喜欢你回来住吗?”

温弟弟却不管那么多,连忙冲上去把行李箱夺过来,开心地说道:“姐姐快进来,我的床让给姐姐睡,我去睡阳台。”

温琴下意识地看向乱糟糟的阳台,然后又看了看用布帘子隔起来的,属于温弟弟的小木板床。这样的环境比起医院的病房还要差了好几个档次。

温琴随便找了个借口解释自己的来意,然后才浑浑噩噩地走进家门,机械性地吃了一口饭。为了隐藏缺了的两颗门牙,她全程不敢抬头,也不敢大声说话。

温家三口人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想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一秒记住

这些年,温琴与他们越走越远,竟渐渐隔离成了两个世界。她仿佛真的变成了钱家的大小姐,而他们只是一群穷亲戚。

女儿能过上好日子,做父母的哪里会不愿意?于是温父温母主动减少了与温琴的接触。

他们从未向女儿讨要过什么东西,也绝不会借此赖上钱家。他们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日子。

可是温琴却早已无法习惯这样的贫苦生活。

晚上,睡在弟弟的硬木板床上,她浑身都被膈得酸痛。她整晚都能闻到汗臭味,还能听见蟑螂和老鼠爬过地面的细碎声响。闭上眼睛勉强入睡之后,她竟然梦见了少年时期自己被霸凌的场景。

她被滚烫的水浇淋,她被人轮流扇巴掌,她被揪住头发狠狠往墙上撞……

曾被她刻意遗忘,甚至强压在心底的痛苦和恐惧,终于还是从潜意识里浮了上来。原来她从未曾变得勇敢无畏,她只是把这份痛苦和恐惧转嫁给了无辜的人。

她以为自己很强大,但其实她依然那么弱小。

第二天早上,温琴猛然从床上坐起,心脏还沉浸在噩梦的冲击里,一下一下疯狂跳动着。她感觉脸颊一片湿冷,用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竟然流了很多眼泪。

这个会在梦里哭着醒来的女人才是真正的温琴,或者说隐藏在强悍面具下的温琴。

从十七岁到现在,她一直没有成长过,她胆小怯懦,只敢对弱者下手;她还是会被人欺辱践踏,却无力反抗!她没有一点儿改变!

这份认知叫温琴痛苦得无以复加。听见帘子外面传来父母和弟弟轻声细语的讲话声,她只能强忍住这份痛苦。

她用拳头狠狠捶打被褥。她用牙齿死死咬住自己的胳膊。她一下一下揪扯头发,眼睛里闪烁着颓然而又挫败的暗芒。

听见父母和弟弟相继离开的声音,她这才掀开帘子,拿起手机给钱父打电话。那头依旧是忙音。钱母的电话也一样。

之后给科室打电话,那边却告知她,她不是被停职,而是被开除了。

“为什么开除我?我要一个正当的说法!我不服!”温琴愤怒地低吼着。

回应她的是电话被挂断的啪嗒声。没有人会给她一个说法,当她失去背景,失去人脉,失去靠山,她也将失去一切。

这下温琴是真的慌了。她现在属于三无人员。她既无存款,又无住房,还无工作,别说找乌芽芽报仇或者继续行恶,就算是简简单单地生存下去,对她来说都是一个挑战。

她总不能一辈子跟父母和弟弟挤在这个十平米的鸟笼子里。她受不了这样的煎熬。

她低下头一个字一个字地编辑短信,试图用煽情的文字软化钱父钱母的心。

然而不等她把信息发出去,钱父却先行发来了一个文件。

受了乌芽芽的影响,现在的温琴看见文件就会产生恐惧的情绪。她不知道那里面都隐藏着什么鬼东西,会不会像乌芽芽的聊天记录那样,又是刺向自己心脏的一把刀。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点开了钱父的文件,然后毫不意外地发现,这真是一把刀。

一把致命的刀。

文件的内容竟然是她和钱诗卉的聊天记录,以及她写在对方手机备忘录里的那些话。换言之,钱诗卉到底是怎么死的,钱父已经知道了。

那个手机不是被乌鸦叼走了吗?为什么会落到干爸手里?难道这真的是老天爷给我的报应?

想到此处,温琴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然而更让她恐惧的还在后面,钱父顺势又给她发来一句话,态度狠戾而又决绝:【我会找人盯着你,我会堵住你所有出路,这一辈子,你只配活成一滩烂泥!】

这样的话,与乌芽芽的威胁何其相似?

真的没有活路了吗?温琴放下手机,紧紧把自己抱住。

她觉得好怕,好冷。她喜欢把鲜艳的花儿碾碎,揉进烂泥里,却从未想过自己也会落到同样的境地。

她太知道那是怎样痛苦的一种折磨了。被她逼到那个境地的人,最后都站上了高高的天台。

难道我也会……

活不了,不就只能去死吗……

谁还能救我……

一个又一个混乱的念头浮现于温琴的脑海,让她一会儿恐惧,一会儿绝望,一会儿又浮起新的希望。

在这样的混乱里,她度过了一天又一天。短短几天时间,她竟然暴瘦了七八斤。终于有一天,她站上了天台,在最危险的边缘吹了好几个小时的热风。

当她被太阳晒得眩晕,差点一头栽下去时,深深的懊悔及时将她拉了回来。她死死抓住栏杆,像困兽一般喘着粗气,然后便狠毒地笑了。

“就算要死,我也要拉几个垫背的!”她垂眸看着脚下的高空,如是低语。

“注意饮食安全。”这天,易岺照常叮嘱了未婚妻一句。

“我知道啦。”乌芽芽伸出小拳头。

易岺也伸出拳头与她轻轻碰了碰。

“老公你加油哦!”乌芽芽踮起脚尖亲了易岺一口。

两人快速拥抱一下,又相视而笑,然后才各自走向工作区域。

路过他们的医护人员和病患都会露出打趣的表情,然后也愉快一笑。这两人真是他们见过感情最好的情侣,说是什么家族联姻,看着完全不像。

“芽芽,今天晚上我要去相亲,你能帮我代班吗?”一名护士冲刚走进办公室的乌芽芽求救般地喊。

“行啊,易教授今天晚上要动手术,我陪他,顺便帮你代班。”乌芽芽痛快地答应下来。

“啊,谢谢你!芽芽你太好了。”这名护士屁颠屁颠地站起来,百般殷勤地说道:“我帮你泡杯热茶暖暖胃!”

她走向饮水机。

片刻后,拿到茶水的乌芽芽轻轻吹走热气,慢慢地喝了一口。只是一小口,她的妖力就产生了震荡,这是身体自动排除毒素的反应。

换言之,茶水里有毒。

乌芽芽一瞬间就想到了日子极不好过的温琴。

毒在茶水里,而茶水来自于饮水机,由此可见温琴的心有多狠。她这是无差别的报复。同科室的人都是她的目标!

乌芽芽气得脸都扭曲了,真想马上变成小乌鸦,飞去暴揍温琴一顿。

但目前最要紧的是同事的安全,所以她只能忍着怒气喝了一大口茶水,让毒素留在自己的身体里。然后她用妖力震伤胃部,硬生生逼出一口鲜血,又摔落茶杯,惊恐地高喊:“水里有毒,快报警!”

“什么?不会吧?”同事们全都惊了,然后连忙拨打110。

乌芽芽都吐血了,谁也不敢怀疑她话中的真假。而且这罐水是今天早上搬运工从外面送来的,刚装进饮水机,它真有可能被下毒。

“快去找易教授组织抢救!再把水送去检验科!”护士长立刻下令。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乌芽芽的病情稳住了。

她患有胃溃疡,所以毒素很快就引起了胃部的剧烈疼痛。这种情况比较罕见,但也不是没有。倘若她胃部完好,那么这种无色无味的毒素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悄然侵蚀她的身体,科室里的其他人也一样。

重金属毒素一旦进入人体就能引发蛋白质结构的转变,而且这种转变是不可逆的。数月之后,服用过这种毒素的人将出现溶血、肾损伤、肝脏损伤,甚至脑损伤等严重后果。

即便现代的医疗技术已十分发达,可以保住中毒者的生命,但中毒者的余生也将活在永久的病痛折磨中。

下毒的人不在乎一击必杀,而是想让所有受害者都活在生不如死的地狱里。

“好歹毒啊!一定是温琴!”拿到检验报告的护士又气又怕地说道。

警察们已经赶到,正在给科室里的人做笔录。

“一定是温琴!”

“除了她没有别人!”

“肯定是她!只有她才能干出这种事!”

“她是连环杀手!她杀了好多人了!”

所有护士都这么说,而且态度相当笃定。

于是警察马上去找温琴。

说来也是温琴倒霉。她这边刚给科室里的人下完毒,那边就悄悄跟在钱家保姆后头,准备趁对方在超市里购物的时候从购物车里偷几罐纸质包装的牛奶,把毒素注射进去。

警察的出警速度太快了,她还没找到下毒的机会,就被人从身后反剪双手,压趴在地上。一支充满重金属毒素的注射器从她的包包里滚出来,显现在警察眼底。

这是确凿无疑的罪证。

向来杀人不留痕的温琴这次结结实实栽了。

她打死也没想到自己会暴露得这么快。一个小时前刚下毒,一个小时后就被捕,警察怎么来得如此神速?那些人的身体还根本没反应吧?

她以为自己还有几个月甚至是几年的时间去实施下毒的计划,却被乌芽芽一句话就钉死了。

“温琴,你被捕了!我们怀疑你与一桩投毒案以及多起自杀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一名警察在她耳边冷冰冰地宣告。

趴在地上无力挣扎的温琴看了看不远处的那支注射器,终是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人赃并获,证据确凿,这一次她是真的完了。

数日后,身体康复的乌芽芽重新回到了岗位。

办公室里,大家都在议论温琴的事。

“据说会被判死刑呢。”

“一口气毒杀那么多人,不判死刑说不过去吧!”

“还有自杀的那些人也应该算在一起。”

“幸好芽芽有胃病。”

乌芽芽走过去拍了拍这位同事的后脑勺:“嘿嘿嘿,说什么呢?”

“说你是我们的幸运星呢!”同事们立刻围拢过去,一人抱了乌芽芽一下。乌芽芽满脸不耐烦地把这些人赶开,眼中却藏着笑意。

把温琴送进监狱之后,爸爸就告诉她任务完成了。

艾草青的家人和前未婚夫都已得知真相,心中满是悲痛和懊悔。状告艾草青的那位患者被警察请去问话之后也对艾草青表示了谅解。

消息送到黄泉路上之后,艾草青大哭了一场,也彻底释然了。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模糊的心愿会以怎样的方式完成,但这样的完成度对她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惊喜和安慰。

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糊里糊涂死在温琴手里,为此她感到很高兴。

她不住地说谢谢,并把全部愿力送给了乌芽芽。

乌芽芽本想直接下班走人,但易岺却与医院签了一年合约。她走了易岺却走不了,所以她只能继续回来当小护士。

护士长就在这时候走进来,深深看了乌芽芽一眼,说道:“这个月的十佳护士已经评选出来了,让我们为乌芽芽同志鼓掌!科内护士自评,乌芽芽是满分。病人及家属考核,乌芽芽是满分。护理部及护士长考核,乌芽芽还是满分,总得分是100分。来,乌芽芽同志,这是你的荣誉。”

护士长把一个鲜红的荣誉本递过去。

乌芽芽高兴得眉飞色舞:“怎么不是奖状?上回我看温琴拿的是奖状。”

提起那个人,大家的神色都僵滞了一瞬。

护士长咳了咳,然后才道:“从你开始,以后十佳护士都发红本本,不发奖状了。你已经转正了,换一换胸牌吧。”

护士长把一个崭新的胸牌也递了过去。

乌芽芽乐呵呵地戴上,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臭美得很。见她还是这么开朗活泼,一点儿也不受投毒案的影响,护士长大感欣慰。

“加油,好好干!”她拍了拍乌芽芽的肩膀,满脸微笑地走出办公室。

所有人都围拢上来,真心实意地向乌芽芽表达祝贺。等大家散去后,乌芽芽拉开温琴的抽屉,看见了厚厚一沓奖状和荣誉证书。

它们每一张都写着温琴的名字,这让乌芽芽意识到,哪怕是那么黑暗的一个人,其实也有过光明的一面。

下班之后,乌芽芽竟破天荒地没在医院陪伴动手术的易岺,而是去了拘留所。

“温琴,有人来看你!”狱警扬声喊道。

温琴满怀期待地来到探访室,看见玻璃对面笑容灿烂的人,呼吸不免急促了一瞬。

“你来干什么?”她语气冰冷地问道。

“看见我你很失望?你以为谁会来看你?你干爸干妈?得了吧,他们两个现在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他们一直在外面奔走,为的就是让法院判你死刑。你做什么美梦呢?你以为你害死了他们女儿,他们还能原谅你?”

乌芽芽还是那个乌芽芽,一张口就能把温琴气到内伤。

“你是来刺激我的?”温琴回过味来,然后就笑了。她已死到临头,她还会在乎这个?

乌芽芽拿出那个鲜红的荣誉本,展开给温琴看:“你还记得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下个月的十佳护士是我的。”

“所以呢?”温琴靠向椅背,满脸讥讽。

“那时候,我看见你抽屉里放满了奖状,我是真心佩服你,以你为榜样。”

乌芽芽合上荣誉本,极为认真地说道:“温琴,在工作中,你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完全有能力凭自己的努力获得一个鲜花似锦的人生。

“大学是你自己考的,那么优异的毕业成绩也是你努力拼来的。即便没有钱诗卉的父母帮你疏通关系,你也能进大医院工作。

“你有能力给父母买大房子,你有能力送弟弟上好一点的学校,你有能力去争取护士长的位置。你只要不走歪路,你有能力干任何一件正确的事。看见如今的你,我真的觉得好遗憾啊。”

乌芽芽摇摇头,长叹一声。

温琴呆愣地看着她,很久都无法回神。

当乌芽芽站起身准备离开时,温琴忽然趴在桌上痛哭起来。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很聪明很坚毅,也知道自己想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可她从未想过,如果把这份聪明与坚毅放在别的地方,生活会发生怎样的改变。

她其实完全可以拥有一段不一样的精彩人生。

她走错路了!她真的走错了!

“爸,妈,弟弟,我对不起你们,我太对不起你们了。”进入拘留所之后态度就一直很淡定的温琴,终在此刻陷入了悔恨的深渊。

乌芽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看温琴,还说了这些话。不过此时此刻,看见温琴哭红的双眼以及布满深切忏悔的脸庞,她忽然感觉舒服多了。

她好像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件事。

但是数日之后她才知道,自己的事还有很多。麻烦似乎总会一件又一件地找上她,叫她应接不暇。

“老人家,您别跪,您快起来慢慢说。您让我去救谁?杜慧?我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乌芽芽满头大汗地扶起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

老太太焦急地说道:“你认识,你真的认识!我女儿说上次就是你带她去体检的,你是个大好人。她现在在抢救室里,你能陪我去守着她吗?你可不可以让医生把我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取出来?

“张家人太心狠了,他们既不救我家慧慧,也不救孩子。孩子都八个多月了,活生生的,如果把肚子剖开,孩子就能活!你是护士,你跟医生熟,你帮我去说!求你了!”

老太太说着说着又想下跪。她曾不止一次听病中的女儿提起综合外科的乌芽芽护士,又想着来医院总要找个熟人才好办事,这才寻到乌芽芽这里。

她哪里知道,乌芽芽是个外人,她对杜慧的生死完全没有发言权。

乌芽芽也很清楚这一点,却又可怜老太太和杜慧,只能跟去了抢救室。

医生正在与张家人说话:“大人我们已经尽力了,但孩子还是活着的,你们要不要?要的话我们现在就剖腹。”

老太太差点晕死过去,却又强撑着大喊:“要孩子,要孩子!”

“您是?”医生疑惑地问。

“我是孩子姥姥,我要孩子!”老太太急地直作揖。

可是在这里,只有孩子父亲才具备第一发言权,于是医生又看向了张家人。

孩子奶奶问道:“这个孩子是男的还是女的?”

在孩子性命攸关的时候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由此可见孩子奶奶对孩子的性别有多在意。不用问了,她肯定是重男轻女的老古董。

医生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个问题我们是不能回答你的,医院有规定。”

于是孩子奶奶知道了,孩子一定是女孩,所以医生才隐瞒不说。如果是男孩,他肯定直接就说了。

“我们不要孩子!”孩子奶奶立刻拍板。

医生暗暗运气,强压愤怒。即便是常年游走于生死之间的他也很少遇见如此心狠的人。他直勾勾地看向孩子父亲,希望对方能给予一个有担当的回应。

孩子父亲沉吟片刻后说道:“我听我妈的,我们不要这个孩子。”

他不断摇头,又把双手藏在背后,唯恐医生把孩子剖出来,硬塞进他手里。

医生不得不强忍着愤怒的情绪提醒道:“母亲死亡之后,孩子只能在母体里存活五分钟,你们要考虑清楚!”

“我要,我要,医生您剖出来给我!”孩子姥姥不停举手。

她也算孩子的监护人之一,只要她愿意签字,孩子还有救。

医生点点头,准备回手术室。

孩子奶奶和孩子父亲却态度激烈地骂道:“老家伙,你要什么要?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情况。你得了尿毒症,你能活几年?你赚得到钱吗?你只有一个月一千多的低保费,自己治病都不够,拿什么养孩子?

“万一孩子遗传了她妈妈的病,你有钱给她治病吗?你是想让她生下来活受罪吗?你养不活她就别害她!你这个身体,说不定明天就死翘翘了,你养什么孩子?你老糊涂了吧?”

两人害怕孩子姥姥死了,照顾孩子的责任会落到他们头上,所以极力阻止。

但他们的话也很在理。孩子姥姥既没有身体条件,也没有经济条件去养活一个孩子。如果孩子不健□□下来反而是活受罪。

姥姥所谓的救赎,有可能会变成生不如死的折磨。

想到未来将要面对的种种绝境,孩子姥姥颓然地放下手,慢慢流出眼泪。她连自己都养不活,又如何养活这个孩子?

等待中的医生只能无奈叹息。

人性之美,人性之恶,以及人生之无奈,总会在医院这个生死两界的地方重复上演。

医生颓然摆手,精疲力尽地回了抢救室。

乌芽芽整个人都傻了。几句话的功夫,一条小生命就没了?孩子妈妈用命延续的宝贝就这么被放弃了?她想不明白,她一丝一毫都无法理解这些人的选择。

她胸中涌出一团又热又涨的气。这股气梗着她的咽喉和胸腔,让她怎样都无法纾解。于是她隐去身形,进入手术室,用幻术迷惑了所有医护人员,又在孩子母亲的肚皮上轻轻一拂。

一团小小的,温热的,带着血腥气的肉球落入了乌芽芽张开的双手。她用制服外套把肉球裹住,匆忙离开医院。

易岺满医院都找不到未婚妻,打电话对方又不接,听说有一个老太太纠缠她的事,心中就产生了不妙的联想。

匆匆赶回家之后,看见抱住一个血糊糊的小肉球不断颤抖的未婚妻,他只能深深叹息。

他早就猜到了。

乌芽芽快吓死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样做。等她回过神时,孩子已经在她怀里了。

孩子很健康,很漂亮,同时也很脆弱。

她渡了很多妖力给孩子,就像当初爸爸为了孵化她,给她渡了很多神力那般。

她抬起泪湿的眼眸,颤声道:“我不知道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我很害怕。”

感知到未婚妻的恐惧,易岺涌到嘴边的责备只能全数咽回去。他轻轻揉着她的头皮,问道:“孩子还活着吗?”

乌芽芽垂头看着孩子轻轻蠕动的嘴唇,说道:“她当然活着。”

“她健康吗?”易岺又问。

“她很健康。”

“那你会好好照顾她吗?”

“我会!爸爸怎么照顾我,我就怎么照顾她。”

“你会让她幸福快乐地成长吗?”

“当然,我救她正是为了让她幸福快乐地成长。”乌芽芽不断点头,越来越用力。

滚烫的眼泪从她脸上甩飞出去,沾在了易岺的脸上。于是他缓缓跪下,把未婚妻和孩子一块儿抱入怀里,认命地叹息:“我们结婚吧。孩子有了妈妈,不能没有爸爸,我们一起为她构筑一个幸福快乐的家。”

乌芽芽呆住了,回神之后便完全软倒在易岺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对她而言,今天这个决定真的太艰难了。她凭着一腔热血做出了人生之中最重大的一个选择。

“你没有错,你的选择也是我的选择,我们共同承担。”易岺轻轻吻去她腮边的眼泪,给予了无比坚固的安全感与强大的无怨无悔的支持。

乌芽芽哭得更大声了,孩子也跟着她一起大哭起来。

这个孤独的,阴森的家,从未如此热闹如此喧哗。然而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它都会如此热闹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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