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沣让青羊子监督谢迟吃完四十个鸡蛋。
吃到二十三个,谢迟已经快吐了。青羊子放水,把鸡蛋给院里人分分,完美解决掉。
下午,何沣做了几根鱼叉,带着谢迟和青羊子去抓鱼。
他的眼比狗还精,站在岸边往河里一抛,吩咐谢迟,“去,捡回来。”
谢迟看着竖立在河间的鱼叉,乖乖过去捡,举起鱼给他看,“扎到了。”
何沣招手让她过来,把鱼放进桶里,嘚瑟地跟她说:“会了吧。”
谢迟从前经常抓鱼,也做过这玩意,她故意示弱,“应该可以吧,感觉有点难,我尽力。”
“去吧。”
“抓到了有什么奖励?”
何沣边卷袖子边看她,“你想要什么?”
“下山。”
“我就知道。”
“可以吗?”
“不可以。”
“那什么时候可以?”
“看我心情。”
谢迟不高兴地拿着鱼叉走了。
青羊子叉着鱼过来,“三哥,看!这条大不大!”
何沣从不给人面子,“不大。”
“我觉得挺大啊。”青羊子把鱼放进桶里,见何沣在看谢迟,笑着问,“三哥,你真要放她下山啊。”
“嗯。”何沣拔了鞋,扔到地上,“不然留下给你做老婆吗?”
“不不不,我可不敢。”
何沣笑他,“没出息。”
“那什么时候放?”
何沣拾起鱼叉,往河里走,“不急,逗她两天再说。”
青羊子裤腿掉下一个,他匆忙卷卷赶紧跟着下了河,“那边鱼多!”
何沣捡了块石头,是块靛蓝色的心形石头,挺好看,他刚要扔给谢迟,见她和青羊子凑一块,还有说有笑的。
何沣心里有那么一点点不爽。
谢迟正盯着一条鱼准备下叉,忽然一根鱼叉飞过来,落在她脚前,谢迟吓的一惊,无语地看向不远处的何沣,“这是我的。”
“这的每一条都是我的。”何沣走过来,拔出鱼叉嚣张地看着她,“就连你也是我的。”
青羊子“噗”的笑出声,“我去那边了。”
“无赖。”谢迟小声嘟囔一句。
“我听到了。”
“……”狗耳朵。
何沣弹她一脸水,“继续抓。”
谢迟不服,弯腰下去搂了一掌水泼了他满背。
何沣回头,谢迟转身就逃,没跑两步被何沣拽了回来,他一掌将她推倒,坐到了水里。
谢迟要起来,何沣单膝跪下来将她整个人按进水。
“小娘们,来打我。”
谢迟喝了两大口水,对他拳脚相踢。
“使劲。”何沣骑到她身上,一手扣住她双手,一脚压住她双腿,“四十个鸡蛋吃哪去了?”
这人怕是脑子有毛病。
谢迟被他按的一动不能动,就快呼吸不过来了。
何沣突然把她捞起来,看着她大口喘气的样子,笑着说:“还泼我么?”
谢迟一脚把他踢翻。
何沣坐在水里高兴地看着她,“你还敢踹我,脚力可以。”
谢迟理理头发,站了起来,还没站稳,脚下打滑朝他身上摔了过去,撞进他怀里。
何沣岿然不动,看着捂着鼻子的谢迟,“撞到鼻子了?”
“嗯。”
“疼吗?”
“疼。”
何沣一把搡开她,“活该。”
“……”
青羊子在远处看热闹好久了,见他两打够了起身,迎上来问道:“回去换衣服吗?”
何沣甩了甩手,看谢迟湿透的浅青色短褂紧巴巴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小腰,唇角微扬,扛着鱼叉走在前头,“回。”
谢迟揉着鼻子跟上去,气急了。
真想一鱼叉扎死他!
……
三人满载而归,晚上吃全鱼餐,煎鱼,烤鱼,还煲了鱼汤。
何沣让青羊子把何湛也请了过来。何湛气色好很多,见谢迟在这过得不错,也安心了。
谢迟最喜欢吃鱼,尤其是鱼汤,百喝不腻。她喝了一碗汤,咬着勺子看着锅里,小心翼翼问何沣,“我能再喝一碗吗?”
何沣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眸,点头。
谢迟又盛了一碗。
青羊子也要再喝一碗,何沣打开他的手,“没汤了。”
“哪没了,这不还有嘛。”
“没了,你吃肉去。”
“这……好吧。”青羊子噘着嘴缩回手,默默吃烤鱼。
何湛轻咳了两声,“这个汤确实不错。”
谢迟频频点头。
她喝的一滴不剩,放下碗,舔了舔下唇,“真好喝。”
何沣拿起汤勺又给她舀了一碗,青羊子震惊地盯着他。
“今天表现不错,奖励你的。”
谢迟开心地捧起碗,“谢谢。”
何沣偷偷瞟她一眼,见她喜欢,抿唇暗笑了一下,心里莫名的欢乐。
何湛问谢迟:“最近看你气色还不错,在小沣这住的还好吧。”
“不好。”
何沣睨她,“哪委屈你了?”
谢迟眼神都不给他一个,对何湛说:“他天天欺负我,我每天活的水深火热。”
何沣不乐意了,“吃完饭我们继续水深火热,今晚别睡了,带你去夜猎。”
何湛笑着看何沣,“毕竟是姑娘家,温柔些,不像你,铁打的一样。”
“她哪像姑娘家,跟宋青桃那个母老虎有的一拼。”
青羊子说:“那还差一截,阿吱温柔多了。”
谢迟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宋青桃是谁?”
“停停停,不说她,想起来头疼。”何沣扶额。
青羊子偷乐。
何沣转移话题,问何湛:“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好。”
“上次带回来的药还有多少?”
“不到一半了。”
“补品记得吃,看你又瘦了不少。”何沣夹了块刺少的鱼肉给他,“李山是不是伺候的不行?”
“没有,他挺好。”
谢迟从碗里抬眼,她本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只因何湛太可怜了些,她说:“李山不仅伺候的不行,还动不动甩脸子,饭也送不到位,平时连块肉沫都见不到,每次见到你才恭恭敬敬的,可单独面对他时候一点都不尊重。”
“阿吱。”何湛示意她不要多嘴,“哪有这么严重。”
谢迟不说了,继续喝自己的鱼汤。
何沣无言片刻,“先吃饭,吃完再找他。”
何湛轻叹口气,“这也是人之常情,谁愿意整天照顾一个病殃殃的残废,你不要为难他。”
谢迟默默听着,心中感慨:还真是个圣男啊。
“你们慢吃。”谢迟喝完鱼汤,放下碗,刚要走,何沣把最后一点汤舀了出来,倒进她碗里。
“我已经饱了。”
“撑不死。”
青羊子忍不了了,“我呢!”
何沣应付似的拿着汤勺往他碗里滴了几滴,“喝吧。”
“……”青羊子无话可说。
……
谢迟刚觉得何沣像个人,他就又不做人了。
鸡还没叫,天还没亮,何沣就把她叫了起来。
谢迟困得睁不开眼,被何沣攥着后领往前走,无可奈何地抱怨:“你都不睡觉的吗?”
“睡觉有什么意思,带你玩好玩的。”
他把谢迟带到一个宽敞的地方。这时,东边的太阳渐渐冒出边来,满山的清露与晨雾味,虽然冷而清新,却仍让人提不起劲。
谢迟还困着,何沣突然丢下了她,往另一边走去。
她眯着眼,正要打哈欠,脚上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有点疼。
何沣呢?
她掀起眼皮,转了个圈,看到何沣立在远处,举着个弹弓,正对着自己。
谢迟顿时清醒了。
何沣放下弹弓,掂了掂手里的石头,“连夜新做的弹弓,陪我试试。”
“怎么试?”
“还能怎么试?”何沣又抬起手,闭上一只眼,拉长了皮筋,“十个,你能躲过三个算你赢,带你下山。”
“带上我妹妹,可以吗?”
何沣轻笑,“你先赢我再说。”
谢迟心里是又喜又忧,十个躲三个,不算太难,可瞧这家伙自信满满的那个样,她心里又没谱了。
正想着,何沣提醒她:“要开始了,逃吧。”
谢迟没有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他打得再准,如果自己反应够快的话,也是可以躲过去的。
何沣松了手,石头飞了出来,谢迟刚要闪,嘭——落在自己的左肩上。
他居然会预判!
何沣笑了笑,又抬起手,“让你逃你不逃,我要用力了。”
谢迟转头就跑,变换方向走位,那石头却像安了追踪器一般,一次次打在她身上。
谢迟跑累了,气的坐在地上,不想配合他玩这无聊的游戏。
何沣弯腰随手捡了个小石子,朝她走近些,“起来,还有三次。”
“不来了!”谢迟扭过脸去不想看到他,“疼死了。”
“疼什么?打的都是肉多的地方。”
谢迟赖着不动弹。
“你怎么这么喜欢坐地上?”
“关你什么事。”
“起来。”
谢迟不答应。
“起来!”
何沣见她不搭理自己,用弹弓打向她的胸。
谢迟捂住胸口,恼羞成怒,“你……你混蛋。”
“混蛋?”何沣坏坏地笑了起来,“混蛋算什么,我可是土匪,比混蛋坏百倍。”
“赶紧起来。”他又举起弹弓,对着她的右胸,“再不起来我打另一个了。”
谢迟抓了个石头朝他砸过去,何沣闪了下身,轻松躲开了,“我说过,给你十个手都打不到我。”
“那可不一定。”她来了兴趣,“试试?”
何沣把弹弓扔给她,一脸不屑,“你能打到我一下就算你赢。”
“赢了有什么好处?”
“放心,你赢不了。”
“……”
如他所料,谢迟一下都没打中,何沣也没为难她,带她去打鸟。
何沣打一个,她去捡一个。
……
“三哥。”
“三哥。”
青羊子气喘吁吁朝他两跑来。
“可让我好找。”青羊子一头汗,手撑着膝盖弯腰大喘着气,“大早上的。”
“什么事?”
“远哥来了。”
“嗯?人呢?”
“院里等着呢。”
何沣叫了声谢迟,“回去吧。”
谢迟握着小石头,跟在他身后,乘何沣不注意,她抬起手用力地朝他砸过去,石头落在他的屁股上,嘣的弹开,“中了!”
何沣转身看向她,并没有生气,“还学会偷袭了。”
谢迟白了他一眼,嚣张地从他身边扬着下巴走过去,“胜之不武,我不跟你计较。”
…
来找何沣的朋友叫裴兰远,是个镇上裴家的二公子,与何沣关系十分要好。
裴兰远正在何沣的院里等着,闲来无事逗着鸟玩。他穿着白色长衫,还带了顶帽子,气质儒雅,俨然一副有文化的富家公子样。
何沣老远便开嗓子,“老裴——”
裴兰远起身,见何沣大步走来,后头还跟了个女娃娃。
“呦,这谁啊?”
“江南的丫头,水灵不?”
“行啊三疯,有女人了都不告诉我。”
“有你娘的女人。”何沣坐到大石凳上,瞧着后头慢悠悠走来的谢迟,“抢来给大哥当老婆的,被我要来了。”
“三疯,你还是人吗?哥哥的女人都抢。”
何沣接过青羊子递来的茶壶,“一没成亲二没上床三没感情,大老爷们看上就要,也当是你,娘们一样。”
裴兰远朝谢迟招了招手,“过来坐呀。”
何沣看着她笑,“还过来不伺候爷喝茶。”
谢迟理都不理他,径直回屋去了。
裴兰远瞧着她这背影,“有脾气啊。”
“太听话没意思,我就喜欢驯有脾气的。”何沣喝了口茶,“走吧,喝酒去。”
“喝什么酒,跟我下山一趟。”
“什么事?”
“矿里的事,边走边说。”
“直接差人过来不就行了,还亲自跑一趟。”
“这不是想你了,早点来见到你。”
“别恶心我,滚。”
“好了好了。”裴兰远拽着他的胳膊就要走,“走吧。”
何沣甩开他,“别拉扯,会走。”
两人刚到院外,何沣突然停下,折回去,“等我会。”
“又干嘛去?”
何沣推开谢迟的门,她正在换衣服,拿着枕头就朝他砸过去,“会不会敲门。”
“不会。”何沣把枕头扔还给她,“我出去一趟,你在这待着,有事找青羊子,别乱跑,寨里坏人多哦。”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我不跑,陪着你,给你解闷。”她的眼神突然柔和许多,带着几分楚楚可怜,“我一个人在这害怕。”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老实待着。”
“那可不可以接我九妹过来?求求你了。”
“少废话。”何沣重重地关上门,“等我回来。”
谢迟站了起来,又将枕头甩出去,“畜生!”
何沣返回来,“骂我。”
他捡起枕头,使劲砸向她,“等会让青羊子去接。”
“说话算话。”
何沣哼笑一声,走了。
……
何沣不在,谢迟日子过得轻松许多。
青羊子去了雷寨一趟,却没把谢迎带上来,谢迟隐约觉得谢迎出了什么事,追着青羊子问,可他支支吾吾的,还故意躲着她。
青羊子喜欢赌钱,时常与几个弟兄玩到很晚才回来,谢迟找不到人,终日无事,大多时间都在睡觉,躺累了就到院子里转转。
那日,谢迟正在院子里喂鸟,一个披着红袍的女子高调地进了院子,老远就听到她的呼唤声,清脆悦耳,“三哥哥,三哥哥。”
这声三哥哥,想必叫的就是何沣了。
宋青桃刚迈进院子就看到谢迟的背影,待她转过身来,看清了脸,宋青桃顿时变了个脸色,“你是谁?”
谢迟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自己算什么人呢?她也说不上来。
一旁打扫院子的妇人多了句嘴,“她是少当家的从大少爷那要来的丫鬟。”
宋青桃突然嗤笑一声,“哦,是你啊,听说三哥哥找了个活靶子,原来是个女的。”宋青桃上下打量她番,“叫什么名字?”
“她叫阿吱。”妇人说。
“我问你了吗?”宋青桃凶神恶煞地抽出别在腰后的长鞭,冲她脚边就是一下,“多嘴。”
妇人吓得跪在地上。
“三哥哥去哪了?”
“跟着裴二公子下山了。”
“什么时候走的?”
“前天上午。”
宋青桃收回鞭子,朝谢迟走近些,打量她的脸,“阿吱是吧。”
“嗯。”谢迟觉得不太妙。
“既然是个活靶子,借我玩两天三哥哥应该不会介意吧。”
妇人不敢说话,低着头淌了满面汗。
何沣不在,青羊子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来者不善,瞧瞧她这溢出来的醋味和对自己的敌意,八成是对何沣有着爱慕之情。
今日之难,怕是逃不过去了。
谢迟被宋青桃带去了青寨。
宋青桃是青寨大当家宋蟒的独女,宋蛟是她亲二叔。宋青桃嚣张跋扈,一般人都不敢得罪她。何沣折腾谢迟,无非是带着点玩闹,他准头好,从未伤及谢迟分毫,可是宋青桃就不一样了。
谢迟是被绑着双手,一路牵过去的,就因为跑的慢,被马拽着摔了一跤,宋青桃一鞭子抽在她的手上。
顿时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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