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善光,河秀盛颇有兴致的听着罗静思说起当年与盛嘉树交恶的往事。
“我认识他时,他才十五岁,在广州和他老妈打理一家长生店,我那时也还未认识汪先生,在广州制糖厂做事,那时还是程继堂程天王话事的年代,糖厂的大股东自然也是程天王,中国自己的糖因为制造工艺落后,加之人工成本,每吨价格高达380块,而外国人的糖,从海外运来,每吨只卖300块,而且这是卖到广州城的价格,太古糖厂在香港出售的价格,是每吨140块,怎么争得过?所以干脆,糖厂派我们一批人去香港走私白糖,运回广东,随后换了包装,当做本地白糖出售,英国人卖三百块,我们就卖两百八十块,就这样勉强活了下来,走私白糖那段时间,我就认识了盛阿蟹,那段时间,想借他们长生行的木料私运白糖,多一条财路,这家伙每根挖空装了糖的木料里,都偷偷取出一部分藏起来,卖掉换钱,被我狠狠打过一顿。”罗静思笑着说道。
“再后来,这家伙去了中和堂做事,中和堂在东莞有几万亩沙田,而且沙田水路纵横,地势复杂,渡口又多,是最适合走私的地方,听说他拜了负责中和堂负责走私的师爷,老鬼谢靖城做干爹,跟着谢靖城做事,再后来谢靖城去了南洋,日本人打进来,何坤廉接手了中和堂一部分走私生意,盛阿蟹又成了何坤廉的心腹,如今又跟了魏先生,也算得上是三姓家奴。”
魏善光听得微微点头,像是随口问道:“罗先生之前一直跟香港的日本商人打交道?”
“糊口,香港当初那些日本商人,我都打过交道,不过因为长期在广州,真正见过面的不多,石井茂,大岛隆盛,长谷川正男这几位,因为经常往返省港两地,倒还算关系熟稔,对了,这几位不知道现在下场如何?”罗静思说完之后,看向魏善光,反问了一句。
他提出的这几个名字,在日占时期的香港,算是知名日本商人,魏善光对他们非常熟悉。
“哦~石井先生,大岛会长,都已经早早回国,长谷川先生留在了香港,只不过最近不太适合露面,等过段时间我联络他,大家坐下叙旧。”魏善光笑着说道。
罗静思双眉微微一挑,随后笑了起来:“魏先生是真的不知情,还是随口敷衍我?”
“敷衍?”魏善光端着酒杯,笑着问道。
罗静思嘿然一笑:“我虽然人在澳门,落魄寒酸,不如往昔,但是消息却还是能收到些,长谷川先生的确在香港,不过不是不方便露面,怕是已经化为一柸黄土了吧?查查之前长谷川名下的生意,如今归了谁,不算难事。”
“长谷川先生之前欠我一些债务,我也是迫于无奈,用他的生意抵债。”魏善光仍然亲切的笑笑:“罗先生来香港,身份纸都已经帮你安排好,就是不知道,换了身份之后,有何打算?”
罗静思耸耸肩,眼睛只是盯着盛嘉树:“花旗银行里还有五万美金的存款,虽然仓促出逃,但金银细软也收拾了一些,勉强算是还有些本钱,自然是准备拿出来,做些小本生意,我刚刚听说盛阿蟹在魏先生名下的工厂任职,不知道魏先生你的工厂,我能不能投些钱进去?做个能指使盛阿蟹的董事?”
“哪会有人嫌弃钱多,不过这件事还是再议罢,毕竟罗先生如今说的是气话,当年与阿蟹那些不愉快,如今已经改朝换代,还是不要再计较。”魏善光注意到罗静思的目光,瞥了盛嘉树一眼,笑着说道。
盛嘉树也笑了起来,端着酒杯站起身,走到罗静思的面前:“罗先生,当年那点不愉快,就过去罢,我不是当年的盛嘉树,你也不是当年的罗静思,你现在这点细软,不够资格做这种生意,还是喝一杯,聊些开心的事罢。”
罗静思端着酒杯,却没有与盛嘉树碰杯,沉默几秒钟后,猛地一翻手腕,把酒杯倒扣在桌面上,酒液淋漓,洒在桌面上!
罗静思看着魏善光:“魏先生,你能安排我来香港暂住,我感激不尽,但是我同盛阿蟹的恩怨,不是一杯酒就能化解,以后有什么罗某能帮忙的事,魏先生尽管开口,但是下次见面,就不要带这个人添晦气,我酒量浅,已经醉了,先告辞去酒店休息,明日再登门拜会魏先生。”
说完,罗静思站起身,看也不看盛嘉树,就那么走出了包厢。
盛嘉树朝着罗静思的背影举杯示意,随后一饮而尽,转身看向魏善光:“罗先生气量很小。”
“你如果当初告诉我,曾经杀了他十几个手下,今晚本来可以不用见面的。”魏善光吐了口浊气:“五万美金……怎么可能只有五万美金。”
“魏先生是盯上了他的钱?”盛嘉树眼睛一亮,看向魏善光:“交给我……”
没等盛嘉树说完,魏善光就摆手打断盛嘉树,示意他坐回座位,等盛嘉树落座,身旁的可乐又帮他斟满酒之后,魏善光才再度开口:
”那可是一大笔无主之财,有些贪念很正常,不过不用你插手,你就专心打那些女人的主意就是了。“
后面那句话一语双关,魏善光面带笑意的扫了四个女人一眼,对盛嘉树调侃道。
“罗静思很记仇,就算我不主动找他的麻烦,他也一定会再来找我的麻烦,我很愿意帮魏先生你做这件事,把他那笔无主之财,变成你的。”盛嘉树语气真挚的说道:“不然给这个家伙出头的机会后,我怕自己哪天就横尸街头。”
“十几个手下,为什么会这么恨你?”河秀盛在旁边不解的问道:“做生意而已,有些意外很正常,你和他又同为一位老板做事。”
盛嘉树夹起一片云藕送进嘴里慢慢咬着,等整片藕都吃下去之后,才对河秀盛笑笑:“刚好那十几个人中,有他从何坤廉手里抢走的女人胞弟,有他的堂弟,对了,还有他最喜欢的,恨不得娶回家的一个男旦。”
包厢外响起了敲门声,随后伙计走了进来,眼睛定在魏善光旁边的阿基身上:“这位先生,外面有个自称高一飞的先生说有急事要见您。”
阿基站起身,朝外走去,很快就折返回来,俯下身在魏善光耳边说道:
“澳门那边的人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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