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成绩是在6月24日出来的,又是一年盛夏。
千萤的分数没有太大意外,和她考完的估分差不多,比起之前的模拟考甚至还要好上一点。
一切都没有意外,唯独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今年录取分数线比起往年高了将近二十分。
京市几所医科大学是热门,历年分数线都很高,如此一来,录取几率可能会更小。
千萤原本勉强能够到的成绩变得岌岌可危。
郊外河堤边,头顶天空蔚蓝,脚下是绿绿的草地,河面吹来清凉湿润的风。
千萤和时陆坐在高高的堤坝上吹风,两人肩并肩,双手往后撑仰面,双腿荡在空中。
她闭着眼睛,闻到清新的青草气息。
“阿千,其实别的专业也挺有趣的,你不是喜欢木雕吗?我们可以去学雕刻。”时陆在旁边说,蹭着她的肩膀撒娇。
“不然也可以学别的,京市学校这么多,总有一个你喜欢的。”“好嘛好嘛。”
千莹睁开眼,沉默着,许久,她轻轻摸了摸他脑袋。
“鹿鹿。”
“我再看看吧。”
自从成绩出来之后,千萤情绪低落下去许多,时陆怕她在家太闷,才带她出来散心。
然而情况却变得更糟了。
填报志愿前几天,千萤整夜整夜的失眠。她回去了云镇,夜里,和千正民坐在外面小院里聊天。
这两年民宿的盈利都不错,他戴着眼镜在看账单,一样样给她算着。
“等你上了大学学费和生活费都没有问题了,总不能都麻烦人家,小陆他们家也帮了我们很多忙...”
“嗯。”千萤修着民宿坏掉的簸箕,低低应。
“对了,阿千,你想好报什么学校了吗?他们说填报志愿一定要慎重...”千正民有些忧心,放下手里册子,千萤没抬头回。
“想好了。”
志愿填写开放时间是早上八点半,外面天色雾蓝,山里幽静。
千萤坐在电脑前,几乎是第一时间按下了提交键。
中午时陆给她发消息,问她填写结果,千萤把截图给他发了过去,前两个都是京市的医科大学,他放下心,却又马上提起。
“阿千,你有把握吗?”
这段时间两人研究了很多京市其他的学校和专业,时陆无比积极,千萤却兴致缺缺,没想到到最后还是都填报了医大。
“还可以。”千萤这样回复。
时陆再度看了眼她的志愿截图,想起另一个重要问题。
“你第三个填的是哪所学校?”
“随便填了一个。”
时陆没有怀疑,关于去京市念书这件事情几乎所有人都达成了共识,千萤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反对,包括他这些日子挑选的其他学校。
千萤热情不高,他以为她是真的随手填了一个学校。在京市的学校。
录取通知书是八月份收到的,那会千萤还在云镇没有回来,邮政直接投递到了别墅里,正好时陆在家,是他拆的。
南方医护大学几个鲜艳大字闯入眼中,那一瞬间,时陆几乎要拿不住这张薄薄的通知书,说不清的滋味一齐涌上心头。
背叛、愤怒、难过,以及巨大的失落和震惊。
那天千萤的手机里涌入几十个未接来电,她正在后山果园里帮千正民除草,没有接到。回来时,座机第一时间响起,徐管家焦急的声音,和她说时陆已经去云镇了。
千萤连忙给他回电话,那头沉默,她深吸一口气:“你冷静一下,我明天就回去。”
不得不说,她的这个方法很好。
第二天再看到千萤时,时陆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一夜未眠,他只是神色憔悴,看着从外面提着行李箱进来的女孩,平声质问。
“为什么?”
千萤安静片刻,道歉,“对不起。”
“我还是想读医大,前两个志愿没有录取上,南方医护大学是我很早以前就想去的学校,没有提前和你说,是怕你不能接受。”
时陆眼眶顿时红了,经过一夜砌成的坚硬外壳被她轻描淡写的话语顷刻击得七零八碎,他死死瞪着她。
“所以就可以抛弃我对吗?”
“我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
时陆太阳穴疯狂跳动,疼痛如针般刺入。
他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积满胸前的疯狂。
“这三年你也只是因为民宿吧?现在一毕业,你就可以逃开我自由了,彻底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明明是攻击别人的话语,时陆自己的眼泪却大颗掉了下来,他发红的双眼执拗地盯着她,身体在颤抖。
千萤脸色苍白,嘴唇轻动。
“鹿鹿...”
她也红了眼睛。
“我没有。”千萤低下头,泪水接连砸在地面,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
“我从来没觉得和你在一起是负担,你根本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有多讨人喜欢。
她偏过头,抬手擦拭掉脸上的痕迹。千萤吸吸鼻子。
“对不起。”
“没能和你一起去京市读书。”未来四年没能陪在你身边。对不起。
他们两个一直很好。
好到从认识到现在几乎没有红过脸,没有吵过架,甚至都没有发生过太大的争执。
千萤好像所有事情都会包容他,有时候太过了,会小小发一下脾气警告他,时陆很快见好就收,唯一过分的那次,她也只是冷着他几天没有说话。
时陆记忆中是第一次看见千萤的眼泪。
他突然平静了下来,像是有桶凉水兜头而下,把他所有的怒火浇得一干二净。时陆静静打量着她。
“你为什么对我好?”
时陆脸上泪痕还在,嘴唇鲜红干燥,就这样通红着眼睛质问她。
千萤不敢和他对视,移开眼,艰难回。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
“我不想再和你做朋友了。”
千萤搬出了别墅。
来之前她就做好这个打算,在知道她报考南医大之后,以时陆的性子,最大可能性会和她决裂。
再待着这里已经不太合适。
千萤一边收拾着衣服,一边承受着这个早已在意料之中的结果。只不过为什么心会这么痛,她以为自己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三年来,衣柜里的东西都堆积不下,千萤整理着行李箱,眼泪又有遏制不住的架势。
怎么回事,今天怎么变得这么爱哭。
她突然浑身没了力气,身体像是被抽空,千萤干脆坐到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间,努力调整了许久,才重新站起来。
千萤拖着箱子离开时,时陆没有阻拦,他就静静坐在客厅,看着她笨拙地拉着那个大箱子往外走,徐管家欲言又止,不知道是该阻挡还是去帮忙。
“徐伯伯,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千萤提前叫了出租车,此时正停在门外,她和徐管家道别,认认真真鞠了个躬。
“小萤,小少爷只是一时生气,你怎么说搬就搬了。”他焦急又不舍,手里拖着她的箱子要给拉回来,语气坚决。
“等我问过先生,他没有发话,谁也不准走。”
“徐伯伯,已经毕业了,我再住在这里也不太方便,等开了学大家都在不同城市,迟早要分开的。”
千萤话语清醒冷静,徐管家的动作一时怔住,手里的阻拦也失了力道,她趁机把自己的箱子拿回来,笑着同他挥挥手。
“徐伯伯,再见。”
出租车带着她的身影一起绝尘而去,徐管家目送着最后那抹踪迹消失在视线内,他叹着气转身,看到了不远处站在门边的时陆。
他不知道来了多久,就这样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看着千萤离开。
假期只剩下最后的二十几天,京大开学时间比其他学校都要早,不到十天。
千萤在网上提前查过,最迟下周时陆就要出发去京市,开始他新的大学生活。
他会有新的朋友,新的学校,新的住所。
如果一个人的话住宿似乎好一点,听说京大的宿舍环境很好,大概也会遇到不错的舍友同学。
千萤不知道是第几次不受控制想到他,她回过神,忘掉脑子里刚才乱七八糟的杂念,却不可控的涌起一个念头。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这是两人分开没有联系的第七天,从认识到现在,他们从来没有失联过这么久,千萤失落地垂下眼,甚至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阿千,花花生了两只小崽子,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千正民进来笑眯眯地同她说。
花花是民宿后山养的小羊羔,很可爱,周围的小孩都喜欢过来逗它玩。
千萤自从这次回来之后就明显失魂落魄,整天待在房间不出门,千正民看在眼里,却只能叹气。
他和时斯年通过电话,大概了解了情况,两个小孩因为大学不在一个地方的事情吵架闹了脾气,千萤还搬回了家。
当初其实说好的就是一起上完高中,等孩子大了,自然就有各自的生活,他本来考完就在商量着让千萤回来住,没想到最后却会闹成这样。
“爸爸,我不去了。”千萤如今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摇摇头说。
“那待会下午和美美他们出去玩一下?山上的野果子都好了,又香又甜,刚好可以做果酱。”千正民又另外提议,千萤还是有气无力地摇头。
“我想在家休息。”
千正民走后,千萤就对着手机发呆,她想自己应该联系一下时陆,但又怕他还在生气。
千萤无意识地点开他对话框,又切出来,又点开,如此反复之际,手机忽然嗡的震动,一个号码跳入眼中
是徐管家的。
千萤一接通,那头就传来他焦急的声音。
“小萤,小少爷他头晕发热,咳嗽难受,你快来看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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