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辆三蹦子上,陈卓也正在问柳婳。
小姑,怎么没有看到大伯、二伯和五叔?
柳婳看了眼陈卓,下意识的又拢了一下头发,你爷爷奶奶岁数大了,大姑又嫁的远
那大伯他们是属于岁数大了,还是远嫁了?
柳婳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其实是去过大哥、二哥和五哥家的,可他们三个几乎都是一个口吻,老三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你代表我们去接一下就是喽,不用搞的兴师动众,晚上我们买点酒菜,好好吃一顿就好了嘛。
最让她心寒的还是她的那三位嫂子,爹娘我们养着,他们多少年才回来一次,还要我们去接?一年就给那么点儿钱,还要我们去接他们?要是个厂长来了,我们兴许会去接一下,老三嘛,让他们自己回来就是喽,又不是找不到路。
诸如此类的话,不知说了多少,饶是柳婳已经对家里人了若指掌,她也受不了这样毫无亲情可言的恶臭说辞,心若死灰地一个人赶过来接人。
他们,他们都很忙,我代表他们,一样的,柳婳还在努力维系着这个早已支离破碎的大家庭。
陈卓沉默了一阵,掏出一盒刚刚路过小商店时候买的一条老利群,入乡随俗,每个地方都有当地最畅销的烟,东越省这边,利群是王道。
十二一盒的价格,在这会儿也算是比较不错的烟了,陈卓选这个价位和品牌的烟就是想低调,也更容易融入这边的环境,他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带走小姑,同时尽可能地查出导致她自杀的原因,至于那些不孝子孙,只要不招惹他,他也懒得多看一眼。
这会儿农村的人均年收入最多也不过几千,少的可能也就一两千,一条烟却要一百二十元,这对柳婳来说绝对是奢侈到不能再奢侈的地步,她本来以为陈卓是给长辈们买的烟,却发现他毫不犹豫地打开了一盒就点燃,你学会抽烟了?
陈卓这才意识到这样抽烟不太好,小姑,我往外面吐。
柳婳摇头,你抽你的,不碍事,你这个烟比大哥他们抽的好闻多了。
他们都抽什么?
买烟叶自己卷啊,谁买得起这么贵的烟,柳婳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把心里话讲了出来,你爸妈赚钱不容易,你不要为了脸面乱花钱。
我自己赚的,打上了大学,我就没有再跟他们要过钱了,陈卓抽了两口,觉得味道还行,决定在这边的这段时间就抽这个了。
柳婳自然不信,你自己赚钱了?
嗯,做了点儿小生意,赚学费和生活费,陈卓随口道。
柳婳更加忧心,能上大学多难得啊,多少人一辈子的梦,你还是要好好学习,赚钱的事情毕业了在想也不迟。
嗯,我听小姑的,陈卓知道柳婳是真的在为他考虑,便化身乖宝宝,一口答应下来。
柳婳终于看到了记忆里无比听她话的陈卓,这才是那个熟悉的小侄子,小卓,大学是什么样的?
等你去了安京,自己去看,如果想念大学,我来想办法,正常的全日制没有办法,但每天去听课,过过大学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陈卓开始铺垫。
柳婳也没有往深了想,以为陈卓说的是以后她有机会去安京玩的时候,好,我一定会去安京看看的,就是可能要等几年。
陈卓也没有细问,而是突然问出一个尖锐的问题,小姑,你快乐吗?
柳婳被问的一阵怔忡,快乐?这对她来说是多么奢侈的一个词,甚至比大学还要奢侈。
曾几何时,自己快乐过吧?
小时候去东北的那两个月,大一点后,三哥一家回来的两个月,还有吗?
柳婳使劲地想,用力地想,也没有想到还有什么时候她快乐过。
快乐呀,看到你们,我就快乐!
那没有我们的日子,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柳婳闻言看向陈卓的脸,想要探寻陈卓这么说的用意,可她哪里是陈卓的对手,只看到一张帅脸面沉若水,我挺好的啊,我每天都可以看书,现在还有学生可以教,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你自己信吗?
柳婳终于意识到一件事,眼前的陈卓再也不是她记忆中那个古灵精怪的小男孩儿,也不是怕进竹林的胆小鬼,他长大了,他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判断和看法了,自己不能再以对待孩子的态度去对待他了,你想知道什么呢?
我想知道这些年,你跟命运抗争的过程是怎样的,结果反而不重要了,陈卓终于直视柳婳的眼睛。
柳婳不知道陈卓知道多少关于她的事情,更不可能对这个晚辈吐露心声,何况就算她想吐露也完全不知道要从何处吐露起,她的人生注定了是一场悲剧。
你是看了吧,是不是觉得我肯定过的特别苦闷,柳婳打起精神,没有的,我没有什么可抗争的,老天爷没有给我一个负责人的亲生母亲,但我也有爹娘,把我从一点点大养大到如今,我感激他们。
陈卓知道第一天见面,自己不会得到什么有效信息,最后只撂下一句话,你不欠任何人的,你的人生应该你自己做主,然后便不再吭声,默默地抽着烟,看着乡村土路两边的风景。
柳婳被陈卓最后这几句话震的不轻,久久地思索,不知想到了什么。
后面再没有什么对话,三蹦子一路颠簸着来到一处山村,耗费了两小时。
陈卓跳下车,凭着记忆看向四周,指向西边问道:小姑,爷爷奶奶的房子是那栋最破旧的吧?
嗯,确实好多年没有翻新了,柳婳在心中默默加上一件要做的事情,帮家里翻新房子。
不一会儿,汪瑾和陈广权的三蹦子也到了。
哎呦,我的小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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