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宫中的哭声扰得人心烦意乱,可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所有的宫女、太监和侍卫都眼观鼻鼻观心,低头装死。
只有大茶壶斜睨着明妃,似笑非笑的说道:“哎呀,明妃此言可就太过了,这里哪里有人欺负你呀?说出来,本祭台第一个不放过他!”
明妃哭哭啼啼,只是抓着赵百忍的衣袖不放手,众人正心中暗自烦乱之时,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大喝:“够了!”
明妃吓得哭啼声一止,众人扭头一看,却见赵烈先两眼血红,他双拳紧握,满脸涨红,眼睛死死的盯着大茶壶手中的那枚红色药丸。
赵烈先上前两步,眼睛死死的盯着大茶壶,咬牙切齿的说道:“郑祭台!你敢保证你的药一定有用么?”
大茶壶微微一笑,反问道:“平王会拿自己的脑袋来开玩笑么?”
这两人互相对视着,一个目光如刀,气喘如牛,一个眼神如电,微笑镇定,过了一会,赵烈先扭头看了一眼太子赵汗青,他冷笑了一下,道:“三哥,我要赌这一把,你怎么看?”
赵汗青背上汗流浃背,只觉得今生经历过这么多的大风大浪,即便是遇到两大魔头狙击,他都没有感觉到如此为难挣扎过!
现在的情况是,他如果同意,那这锅就甩到他身上来了!到时候出问题,赵烈先就可以那这件事情直接质疑太子继位的合法性,从而借此掀起波澜,对太子发动舆论上的攻击与围剿,那时候一旦波澜掀起,等待大齐的就是分裂内战!
可如果他不同意,那他更加会置于不测险地!
如果假设万一,皇帝活过来了呢?
如果皇帝真活过来了,那说明大茶壶的药有用!而赵百忍得知自己的太子阻止用药救治自己,他会怎么想?
你太子是不是巴不得朕赶紧死了好继承这个位置?
这就是以忠孝闻名天下,以圣贤闻名天下的贤太子?
这是什么时代?这是百善孝为先的时代!一人虽恶,若是孝顺,虽恶尤善;一人虽善,若是不孝,虽善尤恶!
若是太子不孝,他再贤名再圣明,那也是没有资格克继大统的!
天底下所有的读书人都会起来反对他!
所以,对于太子来说,眼下最好的局面竟然就是:这个皇帝老儿最好立刻就死了!
可是,这又与太子的仁孝性格有严重的冲突!
太子一时间脑海中天人交战,有一个恶魔仿佛钻了出来,在拼命的蛊惑他:这是一个昏君!他若是在位,大齐的局势将会更加恶劣!这样再拖几年,大齐积弊难返,那就一切皆休!
可有些事情,不需要太子真说出来,众人就能瞬间看明白,因为,太子在这一瞬间他犹豫了!
即便是瞎子都能看出他的挣扎!
赵烈先立刻冷笑道:“也是,毕竟三哥可是等着父皇驾崩,你好登基呢!”
这一句话太过于诛心,也太过于凶狠!以至于大殿中的太监、宫女和侍卫一个个都神色惊恐,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原地。
可是……没有大人命令,他们谁又敢动弹半分?
此时他们所有人读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恨不得地上有一道地缝能钻进去!
都说修行斗法最是凶险莫测!
可是天下人又有几个人知道,这皇宫大内之中的人心与权势的斗争却更是凶险可怕!
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让人生,让人死!
赵汗青听到这话,立刻厉声呵斥:“平王!你此言何意!父皇若是能平安苏醒,孤愿意一辈子吃斋拜神,哪怕不要这太子之位也是心甘情愿!这等危难时刻,你在这里挑拨离间,说三道四,是何居心!”
赵烈先盯着赵汗青,他此时像一个暴富进场却瞬间输得叮当作响,手中又握着最后筹码的赌徒,他咬着牙,冷笑道:“太子,你是什么心思,你自己最清楚!这药,本王今天便做主让父皇吃了!你若是想拦着本王,那悉听尊便!可你别忘了,我大齐是以孝道立的天下!!”
赵汗青脸色铁青,道:“平王,你也想好了,这药服下去,能救回陛下,固然是好,可若是救不回陛下,你便是大齐的罪人,自绝于皇室,自绝于天下!”
赵烈先咬牙狞笑道:“那就要看咱们是谁自绝于皇室,自绝于天下了!”
说完,赵烈先回头将红色药丸喂到了皇帝赵百忍嘴边,将药丸塞了进去。
众人此时都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这粒药丸被塞进去后,宫女立刻拿来了水,赵烈先将水喂下去后,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等待着赵百忍的反应。
倒是大茶壶在一旁胸有成竹,只是目光中带着审视与狐疑的扫视着这里的每一个人:究竟谁才是给陛下下毒之人?
能接近陛下的人,基本就那么几个,而有机会长时间,近距离一直下毒而且……毫无声息的人……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而具有重大嫌疑的人……基本上都在这里了!
太子,他嫌疑最大,因为皇帝一死,他立刻就是最大受益者!会是他么?他的孝顺礼仪、圣明贤德是伪装出来的么?
四皇子,他似乎也有嫌疑,虽然嫌疑最小,可并不能完全排除他!因为这件事情虽然法理上对他不利,让他处于法理上的绝对弱势,可正因为这样法理上的绝对弱势反而排除了他的嫌疑,让他处于情理上的绝对优势!
最大获利者太子是最大嫌疑人,而一个帝国的储君在外敌环伺的情况下,身为弑君的最大嫌疑人,他真的能如愿以偿的登上皇位么?
方御医,领班御医,众御医之首,真才实学是有的,就是性格过于懦弱胆小,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而且家中人口众多,最近又新娶豆蔻年华的小妾,正是最得宠的时候,他有三子两女,其中**视若掌上明珠,爱之如命,这种人……不可能做下这种抄家灭族的大案。
随后,他目光又挪到太监大总管的身上,黄友功,宫中的老人了,伴随陛下身边已经近四十年,可以说是皇帝赵百忍平日里最信任的人,如果他心存弑君之心,赵百忍根本活不到现在,他酣睡之时,黄友功身怀一把小刀就能取皇帝小命,何必等到现在?
最后……是明妃。
大茶壶的目光阴恻恻的打量着这个美艳之名闻名天下的女人,这个女人跟了皇帝也有十几年了……她会不会是凶手?她如果是凶手,那又是为什么?她图什么?明妃是个孤儿,从小寄养在亲戚家中,后因为被姑父垂涎其美色,其姑母为了赶她走,将她送入宫中,机缘巧合之下被皇帝赵百忍瞧见,受到临幸后,赵百忍这才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女人跟太监大总管黄公公一样,他们的身家性命都是紧紧与赵百忍捆绑在一起的,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赵百忍若死,他们轻则冷宫,重则身死,太子赵汗青看似温和贤明,可他对待奸妄的果厉与凶狠也是闻名天下的,赵汗青登基,他们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可如果不是明妃,那又会是谁?
啊,对了,还有自己,自己看起来才是嫌疑最大的那个人。
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有没有下毒,自己难道不清楚么?他才是最需要赵百忍活着的那个人!
那么,凶手究竟是谁呢!这个人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毒倒皇帝,可见心机极其深沉,手段非常了得!
这个人……到底是谁?会是太子……还是平王?
大茶壶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赵汗青与赵烈先的身上,来回扫视。
而就在此时,旁边传来了一声低低的轻吟声,这声音虽然轻微,可在众人听来却不啻于是春雷炸响!
这是赵百忍的声音,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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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外面忙了一天,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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