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耳语已经彻底消失了。
白言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实际上,在男孩跟那个人聊天的时候他就感到了不对劲,因为他也记得,男孩的旁边是墙壁,他的右边根本没有人。
果不其然,伴随着男孩拆开被子,开始吃棉花,淡淡的血腥味就渐渐弥漫开来。
男孩吃棉花的时候就在不断抽气,连唾沫星子都飞溅出浓郁的血味。
到最后,男孩疼的失去了对周围的感知,迷茫地问“打赌的人去哪儿了”,可白言却听得一清二楚——那个‘人’,他还在寝室里,一直没有离开!
“痛…好痛……”
“鬼…房间里有鬼……”
男孩嚯嚯喘气,他用尽了力气,可从嗓子眼里挤出的声音没有惊醒任何人。
除了白言,所有人都沉睡在梦境中。
白言听着男孩断气,忍不住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小手悄悄伸出被子,想要摸索男孩的情况。
然而,白言刚睁开眼,就看到了一道刺眼的光——那是手电筒发出的亮光。
手电只闪了一瞬,就又突兀的关掉。
耀眼的光闪的白言的眼睛浸满了泪花,泪水打湿了脸庞。
在眼泪的遮挡下,白言眼前模糊一片,可就这一瞬,他也看见了屋子里多出来一个‘人’。
那个‘人’现在正站在他的头顶,拿着手电直挺挺地看着他。
它果然没走!
已经有人死了,下一个……轮到我了吗?
白言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被鬼盯上了。
他尽力平缓呼吸,却仍呼吸急促,心脏跳得厉害,眼中的泪也没止住。
于此同时,他的脸颊却泛起绯红,唇上挂着一抹纯真的笑——属于孩子的,充满喜悦的笑。
他没有大声呼救,吵醒其他同学一起分担压力。
他只是一声不吭,睁大眼睛迎接未知的命运。
“……”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寝室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虽然白言的夜视能力格外优秀,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我,为什么还没死?
鬼走了吗?
就在白言迷茫不已的时候,一张厚重的东西盖在他的身上,压得他难以呼吸。
几乎是瞬时,他的鼻子就被浓郁的血腥味笼罩。
又过了一会儿,黏腻呛鼻的液体流到了他的身上,浸透了他的睡衣。
一晚上,白言都在想鬼这是在玩什么花样。
他试图用手摸索身上多出来的东西,可是他浑身如同灌了铅一样,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
他终于明白,那只鬼并没有走,它从床头走到了他的被子上,或者说,有一只鬼压在他的被子上,让他动弹不得。
知晓自己遭遇了鬼压床,白言也没有任何应对的方法。
于是,他就一直睁着眼,在黑暗中独自等到了天亮。
当第一束光透过窗帘,照进漆黑的寝室里时,白言的身上一松,感觉到压在他被子上的东西终于走了。
他眨了两下眼睛,适应了一下不算明亮的光线,缠绕他一整晚的问题,也终于得到了解答——
他身上多出来的东西,是一床被子。
确切的说,是昨晚死去那个男孩的被子。
白言从被子里爬出来,发现自己的睡衣被染成了红黑色,手脚上也沾满了早已干涸的液体,在空气中散发出难闻的血腥气。
经过了一整晚的发酵,血腥味变得腐臭不堪,这股熏人的味道很快就把一些鼻子灵敏的孩子吵醒。
这些醒来的孩子看到了男孩的死状,很快开始大呼小叫,又吵醒了其他还在睡梦中的孩子。
“呜呜…闹闹死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他的身上为什么全都是血?他一定是鬼!一定是他昨晚吃了闹闹!”
“宁老师!死人了!救命!放我们出去,快放我们出去!”
“……”
一时间,寝室吵成了菜市场。
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块,还伴着崩溃的大哭声,让寝室宛若炼狱。
因为某个孩子侦探般的行径,不少没有思考能力的小孩信了他的话,也认为白言就是鬼。
于是,许多孩子跑到了窗边瑟瑟发抖,有的躲到被子底下藏起来,以为躲起来就不会被鬼杀掉。
有不喜欢坐以待毙的孩子,跑到门口挥舞起小拳头拼命砸门,扯开嗓子拼命大喊起来。
在他们各自忙活的时候,有几个和白言一样大胆的孩子,一起凑到了死者身边。
他们凝视着死去的男孩,很快,一个女孩试探着伸出了手,摸了摸男孩高高鼓起的肚子。
只摸了一下,她就像被什么东西咬到手似得,吓得一下子就伸了回来。
不过,转瞬,她就伸出了手,又摸了一下。
这次,她边摸边道:“他的肚子好软!”
说到这儿,女孩歪着头,无比肯定地道:“比我家里的熊娃娃还软,为什么他的肚子能这么软?”
白言也站在旁边围观,听到女孩的话,他也伸出手在男孩的肚子上摸了摸。
男孩的死状极其诡异,他双目睁圆,眼中写满了痛苦和惊恐,可是从外表看去,他的身体正常的很。
他没有缺胳膊少腿,所有部件都完好无损的长在他的身上,没有受到外伤的痕迹,身上连一滴血都没有。
然而,和正常的其他肢体不同,他的肚子实在是大的吓人。即使是怀了双胞胎的孕妇,肚子也没有他这样大的。
“真的好软,就像是一床棉花塞进了他的肚子一样……”
白言在男孩的肚子上摸了摸,也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话音刚落,白言就意识到了什么。
昨晚,听男孩和鬼蹊跷的谈话,在鬼的怂恿下,男孩吃了许多棉花。
这么说,男孩真的是吃棉花死的?
想想也是,棉花是被子里的东西,应该不能吃,除了这个傻不拉几的男孩,他可没听过有人吃棉花的。
白言暗暗点头,觉得自己破案了。
吃了整整一肚子的棉花,难怪男孩的肚子这么软。
在其他几个胆大的孩子争相摸男孩肚子的时候,白言心头一动,又想起了被鬼盖在他身上的被子。
那床被子压了他一个晚上,让他一动也不能动。
现在天亮了,鬼应该是离开了。
看窗帘后面的‘人’影消失了,白言把染血的被子从自己的被子上面拖开,用手拉拽上面的锋线。
儿童被的针脚很不结实,他使劲一扯,就把被子彻底拉开。
被子里面,大部分棉花早已不翼而飞,只有几块红色血棉花,零零散散地在点缀在中间,一点也不起眼。
白言没有关注这些染血的棉花,他被棉被里的肉块吸引了全部注意。
棉被里,充满了混成一堆的内脏碎片。
白言第一次见到这个,可他本能的就能分辨出它们分别是什么部位的。
这是心脏碎片、这是肾的碎片、这是胃部的碎片……
白言用手在被子里掏了掏,里面全部都是这种玩意。
这时候,他总算是弄清楚了,为什么昨晚会有腥臭的液体流到他的身上,让他彻夜难眠。
“被子里的棉花都被他吃了,那么他肚子里的东西就被塞到了被子里……原来鬼是这样想的。”
白言接受了这种逻辑,不觉得这里面有啥问题。
在几个胆大包天的小孩轮番揉踩男孩的肚子的时候,宁秀丽终于被吵醒了。
她从办公室出来,隔着门就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但等她开门后,却意外地没声了。
她看着男孩死去的惨状张口结舌,等她回过神来,才抖着手打电话,叫来了一个壮硕男子。
男子推着一个平板车,他把男孩的尸体拖到车上,推着车吱呀吱呀的拉远了。
直到平板车的声音完全远去,一点也听不到了,宁秀丽才恢复了过来,又变得尖酸跋扈,肆意打骂起寝室里的孩子……
……
男孩的死,给宁秀丽带来了很大影响。
虽然表面上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拿孩子撒气,但宁秀丽知道,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比起变成鬼的林苗苗,男孩的死更有冲击力,那充满了血的被子,让宁秀丽晚上跟神经质一般,睡前无数次的捏打自己的被子,生怕自己的被子里也藏了东西。
在学校的第三天早上,宁秀丽憔悴了很多。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面愁容。想到还要在学校里呆上六年,宁秀丽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打开水龙头,胡乱洗了把脸,没等洗完,就感到小腹处传来一阵尿意。
她用毛巾匆匆抹了下脸,连水龙头都没来及关,就赶紧坐到了马桶上。
哗啦啦的水声流淌,宁秀丽感到一阵松快。
宁秀丽解决着生理问题,不经意抬头看向流满了水的洗手池。
结果她一抬头,整个人就僵住了,积水里,一只惨白的手从洗手池中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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