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圣旨是怎么回事?”丞相沉声开口。
“你说有就有?不拿出来我等看看,我们怎么相信你?”另一名站在丞相身后的官员道。
段大人不疾不徐道:“等时间到了,你们自然能看到圣旨,对本官的建议,你们意下如何?”
“就算我们同意,十七殿下也不在京城,来回折腾的时间,还不如加大力度寻找陛下,不是我们不肯,而是不论从哪方面来说,十七殿下和陛下都没有可比性。”
一墙之隔的侧殿里,被谈起的商君毅默默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
他知道自己比不上商君凛,但被这么明晃晃贬低,还是让他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殿下?”一旁伺候的太监小声道。
“无事。”压下心中种种复杂情绪,商君毅尽力稳住情绪,商君凛再厉害又能如何,最后的胜利还不是要落到他头上?
正厅的争吵还在继续,商君毅袖中的拳头也越握越紧,他本来没有肖想过这个位置,但偏偏有人将机会摆在他面前,这么大的诱惑,几乎没有人能够抵挡,就像那些人所说,同样是先帝的孩子,凭什么商君凛可以,他不可以?
理了理衣摆,商君毅在侍卫的护卫下走进大厅,不出意外,看到了大臣脸上的惊愕。
“你们这是蓄意谋……”
不等这个官员说完,同商君毅一起进来的侍卫突然发难,堵住他的嘴,将他拉了出去。
尖锐兵器对准以丞相为首的官员,意思很明显,不乖乖听话,别怪刀剑无眼。
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饶是心中有了预判,真到了这一刻,各官员心情还是很复杂。
除了自身安危,他们现在更担心的,是家中人安危,对方能用幼子威胁周大人,那么他们的家眷呢?
武力威胁下,他们不敢有什么异动。
“诸位大人不必担忧,只要你们肯按我们说的做,你们,以及你们的家人,自然会无碍。”商君毅站在段大人身前,出声安抚。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大臣们心中无处发泄的怒气直直指向他。
“你休想!”
在场的大臣很明显分为两派,一派以段大人为首,跟在商君毅身后,一派以丞相为首,被侍卫围在中间,后者占大多数,且都是得商君凛重用的臣子。
“段大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到了偏殿,商君毅问。
“不能拖太久,等外面发现不对,情况会对我们很不利。”段大人道。
商君毅不解:“可是禁军不是听我们的命行事吗?”
“除了禁军,京城还有其他守备力量,况且,禁军也不全是听我们的命令行事。”还有一点段大人没说的是,这些禁军看似受他们调动,实际听命的,另有其人。
段大人旁敲侧击问过商君毅,想知道背后是谁在指使,但商君毅自己也不知道,问了几次都无果之后,只能暂时按捺下来。
目前能被他们调用的,只是禁军中的一部分,另一部分被拖住了,一时半会不会对他们的计划造成阻碍,但不代表一直不会,他们必须速战速决,等事情尘埃落定,那些人再想做什么也不成了。
“现在我们手里有多少大臣的家眷了?”商君毅也知道这点,他一开始就没指望能凭一点威胁让这些大臣听话,他们做了两手准备。
这些人或许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能为了大义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但事关他们的妻儿呢?他们还能一点都不在乎吗?
“不多,除了周大人的家眷,只有不到十家在我们掌控之中。”
想控制这些人的家眷远没想象中容易,他们能用的人太少,若不是商君凛没有音信,京城人心不稳,他们能做的事更少。
双方暂时陷入僵局。
大臣们被限制在大厅里,在手持兵器的侍卫的看守下,心中担忧妻儿的他们无法做什么。
应付完商君毅,段大人去了书房,那里已经有人在等他了,是最开始来他府上寻求合作的男人。
段大人走进去:“计划进行到现在,你家主子还是不肯露面?”
是的,从开始到现在,和他对接的,都是眼前这个男人,真正的主使者,从未露过面。
“本官的诚意你们看到了,现在是不是该你们拿出一点诚意来了?本官不希望自己的合作者是一个连面都不肯露畏手畏脚的胆怯者。”
“段大人这么着急做什么,本王这不就来了吗?”
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段大人几乎是下意识绷紧了身体,他转头,看到了一张带着面具的脸。
男人徐徐取下脸上的面具。
“是你?!”段大人睁大眼,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
“见到是本王,段大人似乎很惊讶?”男人将取下的面具扣在桌上。
“只是想不通,王爷为何要千辛万苦推一个毛头小子上位,”段大人不动声色压下心中惊骇,“安王殿下。”
“谁都想坐上那个位置,但本王不想,段大人的诚意本王感受到了,事成之后,答应段大人的事,一样都不会少。”
说实话,安王对段大人做的事也感到不可置信,他没想到,对方真能将朝中有权势的一批臣子全捉入瓮中。
事情的发展比他预想中还要顺利。
“人都在这里了,接下来王爷打算怎么做?”
“不急。”安王拍拍手,一个身穿黑衣的侍者抱着一个木雕盒子进来。
盒子被送到段大人面前。
“这是?”
“段大人不妨打开看看。”安王好整以暇看着他。
段大人往前走了两步,在安王的目光中,缓缓打开木盒。
他的动作突然停住了,死死盯着盒子里的东西,半晌没找到自己的声音。
——木盒里正安静摆放着一道圣旨。
段大人心情复杂地将圣旨拿出来,没忍住问了一句:“这是真的么?”
“本王相信段大人自己有辨别真假的能力。”
段大人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刻,他的手在颤抖,这道圣旨存在的真假他们一直在怀疑,不曾想,就这么到了自己手里。
他为官多年,如今更是内阁大臣,自然能分辨出圣旨是真假,也因此,他更觉得不可思议。
这道圣旨是真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怎么可能呢?为什么安王手里会有这么一道圣旨?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是一道登基圣旨。
“有它在手,接下来的事不用本王多说,段大人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看着段大人半恍惚的样子,安王提醒。
大厅里,大臣们聚在一起,好几个时辰过去,都没等到什么动静。
商君凛收到了京城的密信,对站在身边的沈郁说:“开始了。”
他们现在待的地方离京城很近,一个时辰不到就能进城,被设计拖住的禁军已经和他们取得了联系。
禁军首领带来了京城近段时间的动向,他被无缘无故调离京城时就隐隐发现了不对,如今亲眼见到商君凛和沈郁无恙,才放下一颗心。
周夫人在去上香的途中晕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和她被关在一起的,还有其他几位大臣家的夫人。
她的第一反应是找孩子,这次上香,是为了给小儿子祈福,便带了孩子一起,好在孩子就在她身边,伸手就能捞到。
将孩子抱进怀里,高高悬起的心才落下一点。
见她醒来,其中一位夫人手指抵住唇,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周夫人不是什么拎不清的女子,见状,压低声音问:“这是怎么回事?”
陆陆续续的,其他几人也醒来了,几人简单交谈后,发现大家都是突然昏睡过去然后被带到这里的。
“恐怕是为了用我们威胁家中人。”心思通透的,几乎是在瞬间,就想清了前因后果。
“我们这么多人,想来抓我们的人所图不小。”
其他人点头。
检查了一下自己,没受什么伤,也没被绑住,她们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发现门窗紧闭,外面守着不少人。
屋子里的,都是女子,除了周夫人身边有一个一岁多的小孩,小孩目前还在昏睡,会一点医术的夫人给孩子看了看,只是因为药物睡着了,没有大碍。
“不能因为我们,让大人们受到威胁。”周夫人抱着孩子,沉声道。
其他女子赞同。
“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
她们只是弱女子,想要从戒备森严的地方逃出去,何其艰难,如何出这个屋子,成了首要任务。
可惜无论她们是威胁还是服软,外面的人都不为所动,只在闹得最厉害的时候,威胁了一句:“想要全须全尾出去,就安生待着。”
一番折腾下来,天色都黑了,屋里没点蜡烛,一片黑暗。
黑夜最容易滋长心中的恐惧,夫人们挤在一起,相互安慰。
每一刻钟都变得极其难熬。
不知过去多久,几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闯了进来,月光透过敞开的门扉照进来,一并带来的还有绝望。
“你们想做什么?!”
“做什么,”男人大笑,“这么多美人,过了这两天,能不能活下去都两说,还不如先让兄弟们爽爽。”
说完,几人朝她们扑了过来。
被饿了一天的女子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眼看着要抵抗不住,有人心下一横,拔下簪子朝前刺去。
就算是死,也要拉这些人垫背!
一时不查,扑上来的男人被刺中了脖子,刺痛让男人恢复了片刻清醒,随之而来的,是升腾而起的怒火。
“啪——”
簪子被打落,男人用力握住女子的手:“别给脸不要脸!”
“滚开!”
周夫人抱着孩子不断往后缩,男人步步紧逼:“不听话就将你怀里的崽子扔了,要是听话,说不定兄弟们一个高兴,事情结束之后就将你们放了。”
当然,这话是用来骗这些女子的,他们都知道,事情结束后,等待这些女子的会是什么下场,若非如此,他们也不敢借着酒胆来行不轨。
这些人是被临时收编的,平日就喜欢仗着武力值欺负弱小,被派来看管这些女子,等事成之后,直接将人杀了,不止这些女子,女子的夫君也会是第一批被清算的。
周夫人眼中染上绝望,她闭上眼,心道:哪怕是死,我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她已经做下决定,就算改变不了什么,就算要付出惨重代价,她也不会让男人好过。
男人们力气很大,喝酒之后,更是放开了心中最后一道枷锁,他们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这些貌美夫人搁在平时,他们连面都见不到,这回来了这么多,还注定是要被杀死的,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自己。
男人狞笑着靠近——
酒臭混着体味让人想作呕,拳头紧紧握住,指甲嵌入手心,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千钧一发之际,泛着寒芒的箭矢从门外袭来,径直没入男人后心。
周夫人愣了一下,紧握的拳头松开,迟缓感觉到了疼痛。
男人闷哼一声,直直倒下,周夫人将男人掀到一边,看向门外。
其他人也感觉到了不对,放下正在进行的事,转身,恶狠狠道:“谁敢坏我们的好事?!”
一袭白衣的青年站在门外,拉开弓弦:“一群只知道欺负女子的垃圾,活在世上简直是浪费粮食。”
三箭齐发,三人闷哼一声倒下。
惊惧中的其他女子也发现了门外的人,她们望过去。
月光下,容貌昳丽的青年如神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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