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国师面露难色,从陛下还未登基时他就在这个位置了,当然知道他们这位陛下说一不二的性子,也不是他不肯说,而是他真的不知道。
他一心虔诚向道,哪会去想如何强行留一名仙人在凡间的事?在他心中,有生之年能见一回仙人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怎么会产生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怎么?”见国师一直不肯说,商君凛失了耐心,“天下能人志士这么多,就算国师不肯说,朕相信总有人能告诉朕。”
“陛下息怒,”感受到商君凛的怒气,国师跪了下来,“不是臣不肯说,臣也不确定有没有办法,臣会回去翻阅典籍,无论成与不成,都会给陛下一个答复。”
“朕给你七天时间,国师最好能给朕一个满意回答。”商君凛食指敲击座椅扶手。
沉重威压收敛,国师浅浅舒了口气:“臣遵旨。”
“起来吧,说说离王那边的事。”商君凛没忘记国师进宫的原因。
国师站起来,道:“臣这几日在离王身边发现了十年前为祸一方的邪道身影,结合这段时间京城及周围地方少女失踪一事来看,其中很有可能有这名邪道的手笔,包括这场大规模的旱灾。”
“国师是说,这场旱灾是人为的?”商君凛坐直身体,眼睛危险地眯起,“可国师之前不是说过,这是大桓该有的一劫?”
“此前,因为涉及到国运,天机无法轻易勘破,臣占卜的结果是没错,但被模糊掉的一些细节,这次从析山回来,臣又卜了一卦,卦象显示,有人趁天灾,欲对大桓,对陛下不利。”
因为受到了神灵的馈赠,析山一行后,国师修为精进不少,若不然,还发现不了隐藏在暗处的危机。
“那邪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十年前本该被诛杀,不知为何让他给逃了,这一回他卷土重来,还站到了离王一边,陛下务必要当心。”
“朕会留意。”亲眼见识过仙人的存在,商君凛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对这种事不屑一顾。
国师说了一些要防备的点,忧心忡忡离开。
对大桓来说,能得一位仙人相助,是再幸运不过的一件事,纵观历史,有哪个朝代能遇到这样的事?偏偏当今皇帝对仙人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也不知道,这件事到了最后,是会走向圆满还是成为一个更大的祸端。
若惹怒了仙人,凡人如何承受得起仙人一怒?
国师的担忧无人知道,送走国师,商君凛回到寝宫。
沈郁还未睡下,听到不断靠近的脚步声,他掀开帐子:“陛下怎么去了这么久?”
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嗔意。
商君凛脚步一顿。
青年穿着他的寝衣,白色的寝衣有些大了,露出一片雪白肌肤,青年跪坐在床上,长长的白发垂落,铺满绣有金色龙纹的黑色床褥。
男人眸色暗了暗,坐到床边:“朕让阿郁久等了。”
“也没有很久,”沈郁挪过来,“是很为难的事吗?”
“没有,不是什么大事,”商君凛摸了摸青年的长发,不欲让这些污脏事污了青年耳朵,“很晚了,先歇下吧。”
记
凡人到了夜间需要睡觉,这个时辰确实不早了,沈郁点点头,往床里面退了退:“陛下快上来。”
供皇帝安寝的龙床很大,睡下沈郁和商君凛两人绰绰有余,商君凛让宫人备了两床被子,将其中一条为沈郁盖好后,自己才睡下。
沈郁躺在床上,感受着商君凛的气息靠近又离开,眨了眨眼睛,侧身看向躺在另一边的男人。
第一次见商君凛,沈郁便觉得,这人的容貌不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位神灵差,五官立体,眉眼锋利,是沈郁最喜欢的一类长相。
男人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洒下一片阴影,沈郁情不自禁靠近,想数一数浓密的睫毛。
躺下没多久,商君凛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属于另一人的气息不断靠近。
“怎么了?”商君凛睁开眼,偏头看向已经蹭到自己身边的青年。
沈郁一愣,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靠过来了,他看了看自己和商君凛分开盖的被子,语气不解地问:“我们为什么要盖两床被子?”
“你想和朕盖一床被子?”商君凛挑眉。
说完,也不等沈郁回答,伸手将人捞进自己被子里,“这样可以么?”
滚烫体温透过轻薄衣衫传来,沈郁不知为何想要退缩,但这回,男人却没随他的意,用有力的臂膀将他牢牢锁在怀里。
“别乱动。”
声音里带着些微沙哑。
沈郁垂下眼眸,靠在男人身上,身体染上另一人的温度,心渐渐安定下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睡着后,男人目光复杂地看了他许久,而后温柔克制地吻了吻他的额头,拥着他睡去。
一夜无梦。
早上醒来,商君凛看着缩在自己怀里睡得正熟的青年和铺满自己胸膛的白发,不着痕迹往后挪了挪。
岂料不等他退开多少,青年又往他身上贴了贴,埋在他颈窝的脑袋蹭了蹭,商君凛深吸一口气,平缓身体的躁动。
大早上的,也太刺激了。
商君凛低头看着青年恬静的睡颜,有种想扶额的冲动。
奈何做下决定让青年住在他寝宫的是他自己,这种附带的甜蜜折磨也只能由他自己受着。
孟公公放轻脚步走进来:“陛下,该起了。”
商君凛小心将沈郁从自己怀里扒拉出来,起身穿衣。
厚重冕服一一套上,男人变回了那个杀伐果断的年轻帝王,唯有在看向青年时,眼中才浮现出一抹温柔。
“别吵醒他。”
“奴明白。”孟公公低头为商君凛整理冕服,不敢多看。
等沈郁醒来的时候,商君凛已经去上朝了,床上只有自己一人。
刚醒来的沈郁有些懵,寝殿静悄悄的,反应了一会儿,沈郁才想起来,自己随商君凛到了大桓皇宫。
起来没多久,商君凛就下朝回来了,为了能和沈郁多待在一起,他将公务搬到了寝殿处理。
朝廷最近忙的,除了旱情就是少女失踪一案,自一月前起,陆陆续续有少女失踪,近几天,更是变本加厉,失踪人数上涨速度直线上升。商君凛从国师那知道了这件事记与邪道有关,便让国师府出人协助处理。
这些事都影响不到居于深宫的沈郁。
有机会接近他的,都是经过一一遍遍筛选的,确保身份没有任何问题,寝宫也被层层保护起来,那些想要打探沈郁消息的,全部无功而返。
离王府。
“这么多天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离王不悦地看向下方跪着的下属。
“王爷恕罪。”下属额头抵地,冷汗浸湿了后背,不是他们能力差,而是这次皇帝将消息封锁的太严实,无论他们用什么办法,都查不到一点关于析山神迹的消息。
“这么点事都办不好,本王养你们有什么用?”
“王爷不必为此事发怒,为了封锁消息,这回连国师都出马了,王爷的人查不到很正常。”许道长慢悠悠走进来。
离王深吸一口气,对跪在地上的下属说:“你先下去。”
待屋里只剩下两人,离王开口:“许道长过来,是事情办妥了么?”
“王爷放心,东西贫道已经带来了,只要将之放到那位身边,就能吸取他的气运为王爷所用。”说罢,许道长从袖中拿出一块泛着幽光的墨色玉石。
拂尘拂过,幽光变得金灿灿起来,原本诡谲的玉石顿时布满祥瑞之气。
见状,离王紧锁的眉头松开:“有劳道长了。”
接下来要思考的,便是如何将这枚玉石送到他那好皇兄身边了。
像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许道长神秘一笑:“王爷不必忧心,等不了多久,便会出现一个绝佳的献上玉石机会。”
午后,商君凛带着沈郁逛皇宫,商君凛发现了,如果没有自己带着,青年宁愿在寝宫待一天,也不会出去走走。
他只好准备了各种人间玩具放在寝宫,种类齐全,甚至包括了各种适合小孩子玩的,导致外面开始猜测,皇宫是不是要迎来另一个主人了。
从某一方面说,这个猜测倒也道出了部分真相。
除了这些,商君凛还让人买了大量话本回来,因为他发现,沈郁很喜欢听故事,若他有时间,便是他来读,他没时间,就是孟公公的干儿子孟源读。
御花园风光正好,位于花丛中的凉亭里,已经布置得舒舒服服,坐的石凳上铺了厚厚的毛毯,凉亭四周也挂上了轻纱。
石桌上摆满了各种点心、水果、
当初沈郁来皇宫,商君凛用的便是皇宫美食很多的由头,将人带回宫后,为了实现当初的诺言,吩咐御膳房每日准备不同的菜色。
沈郁住进皇宫这么些天,就没吃过重复的菜。
商君凛手中拿着一本民间话本,据说是最近很流行的,男人声音低沉,将书里的故事娓娓道来。
沈郁撑着下巴,望着男人,听得很认真。
“只见那狐耳少年潜进丞相卧房……”
正听到要紧处,商君凛突然停下,沈郁等了一会,都没等到后续,微微睁大眼睛:“陛下怎么不读了?”
商君凛握着话本的手紧了紧,看了依然懵懂的青年一眼,继续道:“轻解衣衫,径直朝床边走去,‘大人救了奴一家子,奴理当报恩’……”
沈郁的脸渐渐染上绯色,眼中罕见出现记了不可思议:“现在凡间报恩都要这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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