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地狱之神(1 / 1)

姜照一根本没发现李闻寂中途醒来过,他这一觉睡了很久,外面天都已经黑透了。

小刺猬劝她吃饭不成,

不一会儿门外又多了一个毛茸茸家伙。

它长得像猫,一双眼睛是很漂亮琥珀色,它屁股后头还拖着一条毛茸茸白色尾巴,头顶和颈部鬣毛让它看起来圆乎乎。

看起来跟猫又有些区别。

它动了动嘴巴,叫声类如“非非”。

姜照一看它三两步窜到了她面前来,她吓了一跳,却见它爪子上捧着两个红彤彤果子。

它实在长得太可爱了。

脑袋毛茸茸,眼睛也好漂亮,姜照一看它两只前爪托着果子,眼巴巴地看着她,她实在有点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接过了那两颗果子。

“我就知道,朏朏给,你一定会要。”小刺猬在门口嘟嘟囔囔。

“非非?”

姜照一打量面前这只小动物半晌,她忽然瞪大眼睛,“是我想那个朏朏吗?”

《山海经》记载,霍山有兽,其状如狸,白尾有鬣,名曰——朏朏,养之可以已忧。

“朏朏是我们这儿最可爱了,它让你吃东西,你应该会吃吧?”外面山雨还未收势,天气有点冷,小刺猬把自己缩成一团,用一双漆黑眼睛望着她。

姜照一捧着两颗果子,还没说话,却听门外传来一道苍老声音:“姑娘,我们是绝不敢伤害先生,你不要怕。”

小刺猬一见那身披彩带斗篷老妇人,就喊了声,“观音奶奶!”

朏朏也跑到了她面前去。

她身后雨幕朦胧而湿润,在这样晦暗天色里,她斗篷颜色就是唯一亮色。

坐在小竹楼火盆前,姜照一才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她手里端着一碗汤,却迟迟没喝。

“我在九百多年前避世,躲到了这里,箱子里衣服也都是以前样式,姑娘先将就着穿吧,你们人类,比我们要容易生病。”

老妇人佝偻着身体,十分缓慢地在她对面坐下来,又打量她身上那套藕色衣裙,不由眯起眼睛笑着说,“姑娘穿我年轻时这一身,还真是好看。”

“不若,我再替姑娘梳个发髻如何?”

她看着姜照一柔顺乌黑长发,不由道。

姜照一看她还挺慈祥和蔼,她也没好意思拒绝,就点了点头。

宋时流行发髻在老妇人手上没一会儿就梳规整,她在掉了漆木盒子里翻找了几下,拿出来两支珍珠簪穿在她发髻里。

红绳缠啊缠,没一会儿缠出两缕小辫儿挽进乌黑发髻里,老妇人满意地笑起来,看着镜子里那张年轻脸,她不由感叹了一声,“姑娘比我年轻时候,要好看多。”

姜照一听了她话,有点不太好意思,可眨眼功夫,她却在镜子里瞥见身后老妇人头顶冒出了一朵雪白花。

“咦?”

她回过头,惊异地打量她灰白发髻间忽然冒出来那朵花。

看起来好像是真。

“姑娘不必惊慌,”老妇人摸了摸自己头顶那朵花,她笑了笑,“我本体是滴水观音,我这花一到晚上就要出来晒月光,但今晚下了雨,也没月亮可晒了。”

但姜照一临着灯火看她,

丝带结绳彩衣,灰白发髻高耸,即便梳得已经足够规整,却还是能够看出她头发卷曲弧度,发量看起来十分惊人。

“……难道,您就是蓬头鬼?”

姜照一有了个大胆猜测。

老妇人眉眼含笑,却没反驳,“外面人,似乎就是这么称呼我。”

“早年间我避世在这寒居山,常有人上山大肆捕杀这山上动物,我是一贯见不得这些,所以才出此下策。”

“您是九百多年前避世到这儿,那也就是说,您正好经历了天神陨灭那个年代?”

“对,”

老妇人收敛神情,“那年我才刚化形,凡人是没见过那场动荡,那原本也跟他们没什么关系,遭殃,只是我们这些精怪妖魔罢了。”

“那您怎么会知道本源之息事?”这是姜照一最疑惑事,“您之前,见过李闻寂吗?”

老妇人仿佛是陷入了一些久远回忆里,半晌她才摇摇头,“我怎么可能有机会见到先生呢?”

“但先生当年名声极盛,在妖魔精怪横行人间年代,上界神无法再用教化,宽恕去对待那些为恶妖邪,因为总有一些妖魔是不肯回头,神仁慈,对他们来说,根本无用。”

“所以他们需要一位不讲仁慈,不会宽恕神,用极端手段,去震慑,去惩罚那些不知悔改邪祟……传说,上界神在黄泉忘川挑中了一个少年精魂,在每日从那里路过千万游魂里,唯有他一个性坚,极韧,且毫无生念,无论忘川之水如何推着他往前,他站在水里,纹丝未动。”

“神选中他,要他舍下一切,身入无间,从此重生为地狱之间唯一修罗,掌管天下妖魔精怪生死。”

“我们精怪都说他是杀神,只讲法度,不会慈悲,但在唐宋之间那段岁月里,也确是因为他以恶制恶特殊手段,再也没有什么邪祟敢在人间作恶了,所以那时,人间供奉修罗神庙宇拔地而起,竟有千万之数。”

老妇人说着,仿佛已回到了记忆里那个人间修罗庙宇林立年代,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时凡人崇敬他,但在我们精怪眼里,他就是最可怕存在,而在上界神眼中,他又似乎并不受待见,因为上界神明常是仁慈,手上常是不沾血,但他不一样,他在人间四百来年,手上早已经沾满精怪妖魔血了。”

“传说他做凡人时,是李唐皇族后裔,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后来宋时那场浩劫之后,天界诸神陨灭,而他一身本源之息散入蜀道群山之间,燃起地火,形成屏障,才使我们这些精怪妖魔能够有一个容身之地。”

老妇人说,“那时天有异象,如流星下坠一般东西就在我面前砸出了好大一个坑,”

她说着还伸手比划,“就那么一簇漂浮流火,千变万化,我起初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那时我丈夫还在,他是个颇有些修为凡人道士,用回溯时间法器看到了那流火来处……也是因此,我们才知道了,那流火就是地狱之神——非天本源之息。”

“我们以为非天也如上界那许多神明一般陨灭了,这么多年来,我也是依靠着非天大人这一缕本源之息,才能活到现在……那些被猎杀动物精魂,也是因他本源之息才得以被我炼化成山灵。”

老妇人垂着眼睛,“变作山灵,总比死了连魂儿都没了好。”

她本体是滴水观音,原本拥有最根源异力,就是长寿,因为得到了非天本源之息,她异力增强,活得自然也就长久一些。

但即便如此,她也无法为自己丈夫延续生命,只能自己孤零零地活到今天。

姜照一听了老妇人这些话,好半晌也没反应过来。

关于他过去,她从前也并没有听他多提,也是到了今夜,她才发现,他在青梧山,在那间客栈阳台上轻描淡写几句话里,到底承载了多少不为人知东西。

原来人间,也曾有过他庙宇。

原来人们,也曾为他供奉过香火。

但在九百多年后今天,她竟然在网上都搜不到有关“修罗神”更多消息。

在他沉睡这些年里,他已经被凡人所遗忘,而世间万千因他而起庙宇,也都在历史洪流里归于尘埃。

仿佛,他从来不曾存在过。

“本源之息原本就是先生,我断断没有强占道理,”老妇人声音再度传来,姜照一回神,抬头看她,便见她笑着又道,“先生既没殒命,又在九百年后今天找到了我这里,想来兜兜转转,全是一个宿命,我本就该将它还给先生。”

“只是姑娘,”

老妇人再将目光落在她眼前这个年轻女孩儿脸上,也不知为什么,神情有些复杂,“你真喜欢先生吗?”

她忽然这么一句话,让姜照一有点不知所措。

磨磨蹭蹭好一会儿,

她脸颊也有点泛红,也许是认真想过了,她才轻轻点头,“好像……是有点喜欢。”

也许是在他时隔六年真出现在她面前之后,说不清哪一天,

又或许是在青梧山,

当她站在桥畔,亲眼看到他像一颗星星似掉下来时候,又或者是他递给她一颗小橘灯时候,也许有很多个时候,当她看着他眼睛,听见他声音,就已经在悄悄动心了。

“可你也许会很辛苦。”

老妇人看着她,根本不忍告诉她,她丈夫从来不是上界神,他在地狱里,也在人间,游走在唐宋之间四百多年里,他也许早看过了诸多人世间风花雪月,但他从来没有七情六欲,也注定不会爱人。

“我也没觉得有多辛苦,他可能会比我明白得慢一点,但是他对我其实挺好,会牵我手,会给我做饭,甚至把他所有一切都给了我,”

姜照一看起来也没有什么难过神情,她眼睛好像从来都是这样清亮坦诚,其实她未必不清楚一个凡人和一个神明之间沟壑,也许远比她看到还要深,“我想看缦胡缨,他带我去了,我想跟着他去看这个世界另外一面,他也没有丢下我,即便他作为一个神明,在感情上远比我这样一个凡人要迟钝缓慢,我也觉得他作为我丈夫,已经很好很好了。”

“我说我想试试看,看我自己能不能教会他感受,他也没有拒绝我。”

姜照一捧着热汤喝了一口,又抬头冲她笑,“他其实已经给了我很多,所以我也想给他些什么,哪怕时间可能会久一些。”

老妇人活了很多年,在入寒居山避世之前,她也不是没有见过那人世里诸多变幻,但此刻,听见这个年轻姑娘所说这番话,她也还是难免晃了神。

虽然不知道非天大人究竟是因何而跟这样一个凡人姑娘而结缘,但在这一瞬,她也确有些动容。

“姑娘和我那丈夫心性,倒也有几分相似。”

她眼眶变得有些湿润,也许是想起那个已经死了几百年道士丈夫,他也是个凡人,修行一生,比常人多活了个两三百年,但还未参悟成仙之道,那满天神佛就已经都陨灭了……他也像这姑娘一样,不管她个什么身份,也不管她活得是不是比他长久,他用他短暂一辈子,陪了她小半生。

适时,门外传来“非非”似叫声。

老妇人回头一看,是朏朏在廊前晃动身体,甩掉满身雨水。

她见姜照一在看朏朏,一双眼睛亮晶晶,不由又收敛心绪,笑起来,“姑娘和我有缘,如果你喜欢朏朏,我可以让它跟着你走。”

姜照一听了十分心动,但她还是摆了摆手,“不了,观音奶奶,它一直生活在您这儿,我把它带走了,它要是想你们了怎么办?”

“它是个皮孩子,早不耐烦待在这么一块儿地方了,你别看它长得跟猫儿似,可厉害着呢,要是有时候先生顾不上你,它也能保护你。”

观音奶奶只朝那朏朏一招手,它就跑了过来,蹲在她们面前。

“姑娘,要不要摸一下?”观音奶奶看姜照一盯着朏朏,眼睛就没离开过,她不由笑了一声。

“可以吗?”

姜照一望着她。

观音奶奶点头,“你放心,它是不会伤害你。”

朏朏歪着脑袋在看她,乖乖地坐在那儿也不动,看姜照一试探般地朝它伸出手,它竟然也十分顺从地把脑袋凑到她手掌底下。

毛茸茸触感,软乎乎。

姜照一兴奋地望着观音奶奶,“它好乖啊……”

“姑娘如果真想带走它,那就先替我去南边儿榕树底下,聘一只小猫回来吧。”观音奶奶面上带着笑意,“那只怀了孕猫儿是我前段日子在外头救回来,我们约定好了,它生了小猫崽,要聘给我一只。”

“聘猫?”

姜照一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说法。

“万物有灵,既要请小猫来家里一起生活,就该有些礼数。”

观音奶奶望向竹楼外淅淅沥沥雨幕,淡笑着说道。

一个夜晚过去,

雨声也在半夜时分渐渐收势,天光乍破时分,山林里满是雾气。

无数鸟儿躲在树屋外枝叶下梳洗羽毛,叽叽喳喳地吵嚷个不停,李闻寂睁开眼刹那,他周身有气流无意识地扩散出去,惊得外面落满枝头鸟惊叫着拍打翅膀飞走。

他脸色仍有些苍白,唇上也没多少血色,一手撑在床沿坐起身,他那双郁冷眼睛掠过四周,却并没有在树屋里发现他妻子身影。

他下了床,朝着门口走去。

漂浮在半空山灵好像雨后彩虹化成颜色,一团又一团,穿行在薄雾里,草地仍是湿润,空气里混杂着果木香味。

这里和那高崖外面世界截然不同,也许是因为蓬头鬼传说,这里在九百多年间从未有人踏足,也无人可以翻越。

晨间风拂面,令他原本还有些混沌头脑清醒了许多,也许是听见脚步,他不经意地抬眼,却不防在忽浓忽淡雾气里,隐约窥见一道熟悉影子。

她好像又有一点陌生。

一身直领对襟藕色衣裙,腰间还系着朱砂红丝绦,她头发梳成了旧时发髻,乌黑发间点缀着几颗浑圆珍珠。

她发间浸润了晨露,鬓边浅发贴在脸颊,携了满身水气,大约是跑得急,她脸颊有些发红,一双眼睛乌黑明亮,怀里还小心地抱着一只毛茸茸东西。

有一瞬,李闻寂看着她,以为自己回到了九百多年前。

大约是看见了站在门口他,她一手提着裙摆,快步朝他跑来。

她走近,他才看清她怀里抱着一只毛色雪白小猫崽。

“你现在有没有好一点?”姜照一跑到他面前,气还没喘匀,就连忙问。

李闻寂轻轻点头,目光落在她怀里那只小猫身上,“你这是做什么?”

“我帮观音奶奶去南边榕树底下聘猫了!”她明明被雨露沾了满身,鞋子上也全是泥土,但她看起来十分开心,“你知道什么叫聘猫吗?观音奶奶今天早上给了我她自己晒好小鱼干,让我去管那只猫妈妈要一只小猫回来,这只是自愿跟我来!”

小猫趴在姜照一怀里,一副很是困倦样子,只有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打在她手背。

“先生。”

大约是收到了鸟儿传信,在竹楼那边观音奶奶拄着拐杖赶了过来,见李闻寂站在树屋门口,她便双膝一弯,跪了下来。

她旁边小刺猬也连忙趴在地上,缩成一团。

李闻寂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先生,您本源之息我一直保存得很好,无论如何,我是受了您恩惠才有今天,所以您要将本源之息收回,我也绝无二话。”

观音奶奶说着抬起头,她摘下发髻间那根水晶簪子,里面有一丝淡金色流光在其中来回游弋,似乎早已感应到他存在。

水晶簪被她用粗粝双手掰断,那本是她死去丈夫亲手给她打造物件,当年就是用来保存这一缕本源之息。

没了束缚,那一缕流光迅速飞出,刹那没入李闻寂胸口。

姜照一看见他额头之间有一道金色印记时隐时现,瞬息之间又消散不见,而他原本过分苍白脸色好像也因为这一缕本源之息回归而有所缓和。

“起来。”

李闻寂看向那老妇,轻抬下颌。

观音奶奶当即站起身,却见旁边小刺猬骤然被一阵淡金色流光所包裹,刹那之间,小刺猬竟然变成了一个看起来约莫有十二三岁小少年。

他原也是精怪,只是先天不足,未能维持人形。

姜照一顿时目瞪口呆。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观音奶奶激动得眼眶泛红,又要跪下,却被一道气流阻拦。

小刺猬变作少年惊喜地看了看自己手掌,连忙道:“谢谢先生!”

“你还知道些什么?”李闻寂定定地看着那老妇。

“先生,我丈夫有件能够回溯时间法器,当时您本源之息刚好落在这山上,我丈夫及时用了法器,才知道这东西就是您本源之息。”观音奶奶恭敬地说道。

而李闻寂低垂眼帘,片刻后又道:“关于非天殿,你又知道多少?”

“我很少出去,非天殿名号我也听说过,好像是在您化去所有本源之息之后没个几年,这蜀中就忽然多了个非天殿,据说那非天殿里除了六七位大人之外,还有一位不知名姓殿主,那殿主在非天殿中亲刻您神像,尊您为妖魔唯一信奉神,并依靠这个,招揽了蜀中无数妖魔精怪拜入非天殿门下……至今,他们已经在这蜀中一家独大了。”

观音奶奶已将自己所知道,事无巨细,全部说了出来。

“先生您并未殒身事,我一定守口如瓶,还请您放心。”她大约也是察觉到了这其中事情不太对,便又添了一句。

到了他们要走时候,观音奶奶从姜照一手里接过那只小猫,对她说道:

“姑娘,朏朏你就带走吧,它也愿意跟着你出去。”

朏朏显得很激动,它一下子跳到了姜照一肩上,可能它有点低估了自己体重,她没防备,没稳住身形,直接一个平地摔。

李闻寂闻声回头,见她趴在地上,他目光不由落在那只朏朏身上。

朏朏连忙从姜照一背上跳下去,蹲在旁边,缩成了个小毛球。

姜照一才被李闻寂扶起来,用他递来手帕擦了擦脸上泥土,低头就看见朏朏身量变得小了许多,只有一直松鼠那么大。

“它还会变小?”姜照一惊异出声。

“也算是它一种异力。”

李闻寂瞥它一眼,声线冷淡。

“那我可以带着它吗?”

又是那样期盼目光,她拉着他衣袖望他。

“可以。”

李闻寂轻轻点头。

好像他还从来没有拒绝过她任何请求。

在寒居山背面这个小世界,也许永远不会被任何人发现,那些死去动物变作山灵穿梭在这片山水之间,勾描出最奇幻画面。

朏朏躺在她背包口袋里,姜照一牵着李闻寂手,回头望见那个穿着彩衣老妇人,还有她身边小少年。

那个小刺猬变成少年,正在小心翼翼地摸那只小猫崽脑袋。

原来就算是精怪,也拒绝不了撸猫快乐。

姜照一朝他们露出笑脸,招了招手。

回到旗源县景区内酒店,姜照一站在洗手间对面镜子前打量自己穿着和头发,观音奶奶梳头手艺极好,到现在也仍然很规整。

她偏头,看见朏朏在床上撕纸巾玩儿,跳来跳去,像个小毛球,她忍不住过去摸了一把它脑袋。

落地窗外,躺在藤椅上年轻男人听见她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纤长睫毛微动,睁开眼睛,看向已经蹲在他面前,下巴抵在藤椅扶手上她,轻声问,“怎么了?”

“你今天有仔细看我裙子吗?这可是观音奶奶送我。”她歪着脑袋看他。

“嗯。”

他应了一声。

姜照一有点不太好意思,但是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她还是鼓起勇气问,“你觉得,我……这样好看吗?”

她眼睛没离开过他脸。

午后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眉眼落在她视线里,漂亮得令人心惊。

“算了,我好像没你……”

她忽然打起了退堂鼓,但末尾“好看”两个字还没出口,她却听见他温和,清冽声线:

“好看。”

一瞬之间,她心如擂鼓。

她什么也忘了,只顾愣愣地盯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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