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语气微扬:“怎的?这些俏生生的男儿郎,秋大人也看不上?”
秋姝之低声道:“下官并无心这些。”
长安欣慰一笑,替月冠仪开心说道:“既然如此,请秋大人上车。”
秋姝之对秋蕖霜交代了几句就上了马车,长安长鞭一挥马车缓缓驶离,载着秋姝之进了别苑。
进了别苑,长安将她独自一人安排在偏厅等候,寂静的室内,绫罗长幔随着清风微微摆动,轻柔飘忽,桌旁摆放着一盆兰花,幽冷静然。
她不知在偏厅内等了多久,日暮渐渐西垂,暖橘色的柔光斜斜的照了进来,将她的影子拉得迷离悠长。
月冠仪刚审完犯人,满身血污从昭狱里出来,官袍上被犯人身上溅出来的血迹弄得血迹斑斑,满身的血腥味儿令人作呕。
他正准备回宫换一身干净的衣裳,除去一身的味道。
正准备出门时,一个小侍从匆匆跑来,他眉头微蹙:“何事?”
侍从忙道:“长安大人刚托小的带话说,秋大人正在别苑等您。”
月冠仪霎时瞪大了双眼,脚下没有顾虑差点被门槛绊倒。
“殿下小心。”侍从忙搀扶起他。
月冠仪一把挥开他,满脑子嗡嗡声,秋姝之在别苑里等他的话一直在他脑子里回旋。
她怎么回来?
难道是对他选的男人不满意?
月冠仪忧心忡忡又急迫的说道:“快去准备马车。”
别苑的消息即使快马加鞭进了宫也需要些时间,他生怕秋姝之等急了,又怕长安那粗手粗脚的下人伺候不好秋姝之,让她觉得怠慢。
他忙不迭的出了宫,恨不得抽烂马鞭下一秒就出现在秋姝之面前。
等月冠仪到达别苑时,天色越发暗了,别苑中掌起了灯,烛火之光影影绰绰。
他一进门就看见秋姝之独自一人坐在偏厅里,古朴的家具在她身上映着幽冷的色调,窗外灯笼发着暖意照在她柔和的侧脸上,长发随意垂落肩侧,墨发之下是脖颈莹润如羊脂白玉般肌肤。
幽兰在她身边盛放,仿佛也借着她满身清辉,微风动,人寂静,花影落满身摇曳。
他紧张狂乱的心跳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被抚平了,脚步不由自主的放轻放缓生怕惊扰到了她。
“殿下。”月冠仪的影子斜斜的落在她脚边,她一抬眸,就看见月冠仪站在门外,光影笼罩在他身后,发丝微微有些凌乱,胸口微微起伏喘息,似乎是着急的赶来。
“不知秋大人在别苑等候,请您恕罪。”月冠仪自责难当,美玉一样的眼眸紧凝着,这番恭敬的态度,就连当今陛下和太后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秋姝之忙道:“殿下是国之重臣,微臣等您是应该的,请您入座。”
月冠仪微低着头,手脚紧绷如拉满的弓绳,僵硬地坐在她的旁边,忍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艰难开口:“日后若是秋大人又是找我,直接让下人通报就是,无论我在哪儿一定立刻赶来。”
秋姝之眉眼一怔:“您公务繁忙日理万机,就算是朝中大员想见您一面也要呈上拜帖,微臣只是一个五品小官,今日贸然拜访已是不妥,怎好以后再特意麻烦您。”
月冠仪坚定的摇头,语气却微若游丝:“您跟她们不一样。”
那些浸-淫官场的老油条,各个吸食着大启国的骨肉血液,搜刮民脂民膏贪的肥肠满脑,满眼浑浊昏聩,心中只有利益算计不见一丝清明。
但秋姝之是不一样的。
自从他逃离暗无天日的小倌馆后,就在这黑暗的官场里周旋,十年光阴他蛰伏在这黑雾笼罩的世界里,唯一的慰藉就是秋姝之,他靠着对她的思念撑过了这段灰暗的日子,唯有秋姝之出现的这个春天,让他的人生里出现了久违的鲜明。
“您这次来可有什么事?”
秋姝之泯然一笑:“瞧我,竟然把这件事忘了,我今日来是想让您收回那些小公子。”
月冠仪脸色一变,紧张地问:“秋大人对他们不满意?可是嫌他们容貌丑陋?”
他的心脏咚咚跳动,呼吸都变得迟缓,他送那些男人到秋姝之身边,本是想给秋姝之解解腻,却没想到弄巧成拙。
“我再去给您寻些美姿容,懂诗词的男子。”月冠仪小心谨慎的说道,眼尾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红。
秋姝之不认可的摇头:“多谢殿下好意,微臣的后院太小,不需要这些男人。”
自古以来那个女人身边不是夫侍成群,秋姝之自从及笄之后就一直没有娶夫,更连个暖床的小侍都没有。
如果说以前他还可以用秋姝之家道中落的原因欺骗自己,可现在秋姝之成了京官,满京城数不清的男人想嫁给她,她却还是洁身自好,让他忍不住有了不好的猜想。
他浓密的眼睫微微一颤,眼尾红的近乎稠丽:“秋大人可是已经有了心仪的男子?”
秋姝之愣了愣,正是这片刻的愣怔让月冠仪如同被宣判死刑,心跳骤停。
片刻后,秋姝之哑然失笑:“殿下说笑了,微臣并没有心上人,还请殿下让那些男子与他们的家人团聚。”
月冠仪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如同从即将溺死的人被人捞出水面,心脏在停滞之后重新被救赎跳动。
他庆幸秋姝之没有被其他男人夺去目光,又隐隐遗憾,若是她有心上人,而那个心上人是他自己,该有多好。
很快他隐下了苦涩又隐晦的心思:“好。”
“还有一事,微臣想请教殿下。”
“何事?”月冠仪看向她。
秋姝之将身边一直放着的中等大小的小箱子摆在桌前,打开里面赫然整齐摆放着一排金元宝。
“微臣受之有愧,还请殿下收回。”
月冠仪眼眸一闪,微微诧异:“您怎么会知道是我送的?”
秋姝之不傻,能在秋蕖霜在家时,而且还是大白天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一箱黄金放在自己的院中,而且还不署名,这不可能是一般的官员会做的。
如果是小皇帝,她根本不需要藏着掖着。
姜姒,她对送男人情有独钟。
至于太后,他虽然助她入了顺天府,但总有一根无形的丝线绑在她身上,时时刻刻牵制着她,更加不需要做这种事。
想来想去,能说得通,又有这个实力这种事情的,只要月冠仪了。
秋姝之不是傻子,上辈子的偶像剧也不是白看的,月冠仪面对她时那种手足无措又仓皇又讨好的样子,俨然一副青春期心动懵懂的男生样子。
可若说月冠仪喜欢自己,她又觉得有些荒谬和不可置信,她和月冠仪之前从未接触过,更没见过面,怎么突然就喜欢自己了?
而且更要命是月冠仪的身份,一个能纵横官场,以男子之身在女人堆里混的风生水起的人,真的会这么恋爱脑吗?
她不信。
比起这种漫天粉红泡泡的荒唐猜测,秋姝之有些阴谋论的觉得,月冠仪也和太后一样,想用她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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