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笑着转身望去:“皇后娘娘还是那么倾国倾城,让人见之难忘。”
“哦?”
长廊那头,衣着华丽的女子端着长袖,一步步踏着脚步走来,红唇轻启,煌煌大气,明明只是深宫女子,周身气势却一点也不输于天机阁主。
“天机阁的眼光之高,众人皆知,能得阁主如此赞誉,本宫是不是该骄傲一会儿?”
天机阁主余光瞥了眼站在他身旁当柱子的同伴,不由笑了出来:“你这会儿倒是两不相帮了,之前把我坑来的时候怎么不多想着我一点?”
“那阁主可冤枉他了,按着本宫的意思,是想直接给你们下毒的,只是被他给阻了,这个小冤家~”靠近的皇后嘴角微勾,媚意天成,用眼角抛给两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暗桩脸皮一抽:……你们两位大佬想斗就自己斗去!能不能别拿他当筏子?!
说得好像他不提皇宫出事,你就不会来一样!
你平时明明来得比他还勤快!
说得好像他不阻止,你就真的会下毒一样!
这些人要是死了,你怕是比他还着急!
虚伪!
龌龊!
两个一肚子坏水的阴谋家!
拒绝背锅的暗桩转过头,绷着脸,不接他们的话。
天机阁主看着缓缓走近的绝色美人,一点也不顾忌对方的身份,上下打量了一眼,非常认真地说道:“真看不出来,娘娘都是祖母辈的人了,而我却还未成家。”
“祖母辈”的皇后脸上笑容不变。
“阁主若是不会聊天,还是慎重点换个话题吧,本宫暂时还不想与天机阁为敌。”
她怕再听下去,真的会想直接动手干掉这个不会说话的天机阁主!
夸你还不乐意啊?!
女人可真难伺候。
天机阁主随意地把手里的托盘推到暗桩手里,无视他的怒瞪,客随主便地改了个话题,道:“那我们就聊一聊医仙谷吧。”
医仙谷里有五个人,总有让她感兴趣的。
当然。
她也可能对那五个都有兴趣。
皇后眯眼,她刚刚还以为两人要再多打一会儿太极,没想到,这入正题的速度可真够快的。
对方很急?
她不动声色地颔首道:“当然可以。”
……
医仙谷。
蹲在药圃干活的苏悔被顾川行叫住,拉进屋里,然后被他按到座位上。
“???你这是要干嘛?”
扎着袖子,还满手土的苏悔满头雾水地,扭头不解地看向他。
顾川行露出神秘兮兮地的笑容,小声问道:“你刚刚是不是闻过师尊煮的药?”
“……是啊。”苏悔条件反射地捂嘴,“那味道简直绝了!我这辈子都没闻过那么……那么精彩的气味!”
又香又臭,又酸又甜,又刺鼻又清雅。
总之……就让人难受!
苏悔都不知道能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了。
反正他现在对“掀盖子”这个动作都有一定的心理阴影了,连有盖子的茶杯都不想用!
顾川行懂他,点了点头,掩嘴咳嗽一声:“师弟啊,你要知道,有些好东西是需要时间的,你闻的时候,它还没有酝酿完全,你现在再去看,就是另一番完全不同的场景了!”
苏悔摇头:“不去!”
见他不上当,顾川行也不急,慢悠悠道:“那可是师尊最新研制出来,用来治疗‘阎王令’的解药,那边的一家子你之前也看过了吧?刚刚那妻子发病,一碗汤药灌下去,立刻就平静了。”
苏悔半信半疑:“真有那么神?”
顾川行:“要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师弟,这种好东西我可不会分享给你!师尊那还要预留病人的份,能给咱们的可不多了,你真不去?”
苏悔沉默了一下:“…………”
本来他是完全不相信师尊会医术的。
但在经历过万林山庄的事件后,现在乍一听见师兄说,师尊会制作“阎王令”的解药,他的内心怎么还有几分该死的信任呢?
也许……只是用可以吊命的药材强行压制住?
但那也很了不起了啊!
“阎王令”哎!
连宫里都谈之色变的剧毒!
苏悔很是纠结。
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师尊突然变成真医仙这件事。
顾川行看出来了他的犹豫,又补充道:“香气沁人心脾哟,还能强身健体,治病解毒,百利而无一害。你闻闻我身上的香气,就是刚刚那碗药留下的,你要是还怀疑,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顾川行把自己的手臂伸到苏悔鼻子下。
苏悔鼻翼轻动,确实是有一股仿佛凌寒傲雪的梅花般的清然幽香,感觉比师兄平日用的香薰还高了好几个档次。
“师兄还会骗你吗?”顾川行道。
“……那行,去看看吧。”
苏悔站起身。
反正如果顾川行在说谎,他亲自去一趟也能识破!
他还能被骗了不成?!
于是,两人走到陈墨专门设立的煮药的房间。
给那一家子治疗过后,正在研究药方配比的陈墨听到开门声,转头看去:“嗯?你们有事?”
这两人来找他做什么?
顾川行笑容良善地侧过身,把苏悔亮出来,对陈墨道:“师尊,三师弟说非常想尝一尝师尊您专门研制的解药!”
苏悔赶紧摆手:“没没没!是二师兄倾力推荐,我才过来的!”
他才没有非常想尝呢!
……最多就有一点点想法。
陈墨捏着药材的手一顿:“哦?”
真的假的?
你刚刚不还
他扫了懵懂的苏悔一眼,唇角笑意展开。
“哦!对!差点忘了给你也送去一碗。这毒阴险,在没发病的时候,谁也看不出你有没有中毒,所以,你到底有没有中毒还真不好说,还是先喝一碗,保险点!”
陈墨走过去打开药炉的盖子。
苏悔吓得刚想屏息,一缕清香就钻进了他的鼻子里,让他忍不住深呼吸了一下,想多闻闻这股味道。
“啊!好香!”
苏悔的反应比顾川行的直接多了。
“香吧?都说了,师兄怎么可能会骗你。”顾川行站在旁边,满脸期待。
苏悔觉得神奇,干脆蹲在陈墨身旁看着他手里的药汁。
蜜糖色的,很好看。
“师尊,这药是怎么变得那么香的?之前不是还……很那啥吗?”苏悔扯了扯嘴角,面色扭曲,总之是不堪回首。
陈墨轻笑:“大概是,神物自晦?”
他已经明白顾川行想做什么了,相当配合地盛好了一碗。
白色的瓷碗和蜜色的药汁相辅相成,格外好看,再配上那股幽香,苏悔已经有点陶醉了。
喝碗药居然还能那么享受。
真是难得!
顾川行笑着从陈墨手里接过茶碗,递给苏悔。
“来,快趁热喝吧!”
苏悔很乖巧有礼地接过:“多谢师兄。”
苏悔低头看着蜜色微微荡漾的药汁,又恋恋不舍地闻了几下清香,抬头看向陈墨。
“……那、我喝了?”
陈墨笑着点头:“喝吧。”
苏悔端着药碗。
抬头。
一饮而尽。
空气停顿一秒。
“噗————”
“咳咳咳、咳咳咳咳!”
场景再现。
……
万林山庄。
“东西到手了吗?”顾封问。
顾鱼儿把东西交出去,然后歪头问道:“大师兄,我们这样做,二师兄会不会不高兴啊?”
顾封翻了一下,随口道:“师尊不是说了,不后悔就行嘛!川行有他的追求,我们有我们的追求。”
没找到他想要的,顾封叹气地合上。
然后对上顾鱼儿那双乌黑的眼睛,一顿,随后爽朗一笑,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这句不悔到底有多重要了。哪怕实现不了我想要的,哪怕最后被川行斩下脑袋,我也死而瞑目了!”
“但要是现在不去做,哪怕我活下来了,也只是行尸走肉罢了!”
看着大师兄正经的脸色,顾鱼儿撇嘴,抬手掸掉他的爪子。
“别小瞧人好不好?我也是有理想的!”
顾封被他人小鬼大的模样逗笑了,咧嘴一笑,蹲下问道:“哦?咱们的鱼儿有什么理想?说来给师兄听听,只要是师兄买得起的,都包了!”
顾封的意思就是,顾鱼儿的理想就是买什么东西。
“我想要天下人不会再因为追求自由而惨遭杀害。”
顾封一愣。
顾鱼儿抬头,语气平铺直叙地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我的爹娘出身名门,但他们不喜朝堂倾轧,远遁到一处无人知晓的地方开垦荒山荒田,收纳贫苦百姓,教他们读诗书、学礼义。”
“那个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着的。”
“然后,就被人冠上了自立门派、脱逃税赋的名头,朝堂派兵围剿。我的爹娘不是没想过谈和,不就是钱吗?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他们要,给就是了。”
顾鱼儿眼底的悲伤淡薄到透明。
“但是,没用。”
“他们只认所谓的‘秩序’,所谓的‘律法’。”
“到最后,只剩一片荒芜,笑着的人没了,我仅有的亲人也以身相殉在了那片他们心中认定的桃源。”
顾封一时不敢说话。
他只知道这个小师弟是师尊在外面捡来的,只是,带回来的时候衣服什么全都是红色的。
他当时还以为小师弟是喜欢穿红色的,直到拿去洗了才发现。
那上面都是血。
顾鱼儿微微低头,轻声道:“我不认为他们做错了,所以,难得有那么好的机会,我也想争一争。都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既然我们都是苍天下的刍狗,他们又比我们高贵到哪里去?”
他是一条鱼,他们又何尝不是呢?
就是不知道谁会成为最后得利的渔翁。
“鱼儿……”
顾封看着面前比蹲着的他都高不了多少的小孩,抿了抿唇,眉头微皱,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手指动了动,但想起之前被顾鱼儿拍掉的手掌,又放了回去。
要不。
也讲一讲他小时候的悲惨经历?
作者有话要说:顾封:先让我挑一下,悲惨的故事太多,有点不知道讲哪个比较好。
(标准的点家男主模板,一生经历相当悲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