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娇宠小地主!
洼地下面长了许多丁香花树,矮的只有膝盖高,年份久的树冠状如华盖,满树繁花,馨香扑鼻。
宋言紧紧攥着噜噜手腕,穿过低矮的花丛,绕过几株小树,最后选了一处几株老树合围的隐蔽角落。挂满一簇簇小花的繁茂枝条彼此纠缠交错,遮在头顶,午前灿烂的阳光透过花叶缝隙投下来,脚下青草上一片光影斑驳。
宋言个头高,尽管挑了头顶枝条较高的地方,往里走时还是要偶尔弯腰低头以免撞上。噜噜不知道先生拉自己到这边要做什么,但先生一直绷着脸,还跟樱桃她们说要教导她,她有点害怕,就老老实实地随着他往里走。
前面没有路了,宋言停下脚步,松开手,背对噜噜。
“先生,你拉我到这里做什么啊?”噜噜疑惑地看着他高大略显清瘦的背影。
宋言没有说话。
他是发现她真的想用厨子替代他后,才愤怒才冲动的,根本没有考虑自己为何要生气。
直到刚刚走了一路,他因为愤怒而发热的脑子慢慢静了下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他为何要在乎她的想法,为何要在乎她喜不喜欢自己?
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开了,他何必在乎?
还是说,在他心中,她不仅仅只是学生?他对她,有的不仅仅只是师生情分?
他喜欢她?
宋言不相信,也不愿承认。她都说了要找五个男人,都说了宁可不要他也要找五个男人,还让他去找只喜欢他一人的好姑娘,他怎么还会喜欢她?
她那么笨那么馋那么傻,她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
宋言闭上眼睛,心烦气躁。他需要静一静,需要找一个能解释如此冲动的理由。
噜噜等了一会儿,见他一动不动地立在那儿,她也不说话了,好奇地打量这个地方。
周围全是腰粗的花树,花树外面有茂盛的青草有低矮的小树,层层叠叠遮掩了来时的路。恍惚间,她都有点纳闷他们刚刚是怎么走进来的了。不过,这里真的很好看,头顶是簇簇白花,清风吹过,有细白的小花扑簌簌地落下来,落在先生的纶巾上,发上,肩头,落在她眼前。
噜噜抬起手,看那片丁香花瓣轻飘飘地落在她手心上,有微微的凉,轻轻的痒。
她欢喜地笑了,忍不住想把手抬高一些,好细细地看清它。
可前面的男人突然转身,带起的风势将那片花瓣吹出了她手心。噜噜急得低头去抓它,抓了三次都没有抓到,花瓣又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混在先前落下的许许多多花瓣之中。眨眼的功夫,噜噜已认不出她想要的到底是哪片了。
她不满地瞥了先生一眼,朝旁边走去,想换个地方重新接。
“回来。”
随着一声轻喝,手腕又被人抓住了。
“做什么啊?”噜噜嘟嘴看着先生,有些生气地道。明明之前都说好了把鱼干留给她,刚刚却突然说话不算数,说什么她跟唐家公子说话他就把鱼干扔了。现在她不理那个人了,巴巴地追上来讨好他,他又寒着脸,不跟她说话也不许她自己玩。
她遇见的所有人里,先生是最奇怪的了。
对上她嗔怒的水眸,宋言方才酝酿许久的话又哽在了喉头。
她今日穿了件梨白的素色小衫,领边袖口绣着粉色缠枝花,清新明艳。下面是烟紫色的柔滑纱裙,行动间裙摆拂动宛如水波,衬得她比山中烂漫的紫丁香还要妩媚妖娆,偏偏她那双澄澈的眼眸里,却有着纯如孩童的天真,任谁见了,都不忍心拒绝她,不忍心生她的气。
他不受控制,喊她的名字:“噜噜……”
声音一出口,宋言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想训斥她责怪她的,可哪怕他冷了声音,说出那两个字时,还是不自觉放柔了语气,听起来不像是责怪,倒像是在求她,在哄她。
怎么会这样?
脸顿时热了起来,宋言急急松开手,背过身去。
噜噜也被他的称呼惊住了,这是先生,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很好听。
她开心地转到他身前,“先生,你喊我的名字真好听。”
宋言抿抿唇,目光落在远处的树干上,自嘲似的问:“好听?那你以前怎么不让我叫你噜噜?”
噜噜眨眨眼睛,茫然不解地看着他,不懂先生为什么这么说。
宋言敛眸看她,不耐烦地提醒道:“裴策说你不喜欢旁人叫你蕙娘,你让他叫你噜噜,没……告诉我。”这么傻的人,他才不会喜欢她,只是想知道她这样做的原因罢了。毕竟,他是她的先生,好心给她鱼干吃,正常情况下,她没有道理更亲近裴策的。
噜噜恍然大悟,随口答道:“我是不喜欢蕙娘啊,可先生又没叫过我蕙娘。”先生冷冰冰的,每天见面就直接检查她背书然后教她识字,他根本就没有叫过她的名字,“噜噜”没有,“蕙娘”也没有,她都习惯了先生“你啊你啊”地唤她。
……
宋言这才记起他真的没有叫过她,一时又尴尬又羞恼,脸更红了。
他一脸红,看起来就没有那么严肃了,反而特别好看。噜噜看入了神,情不自禁扯住他的袖子轻轻晃着,小心翼翼地讨好道:“先生,好先生,你别生气了,我不跟那人说话了,你还把鱼干都留给我,行吗?”
鱼干,鱼干,她就知道鱼干!
宋言心头莫名火起,扭过头道:“我一点都不好。”
噜噜急得扑到他身上,抱着他的腰连声道:“先生好!先生做的鱼干最好吃了!”
“既然我好,我做的鱼干好吃,你为何让我离开?还想去酒楼找个厨子替代我?”宋言努力忽略胸口越来越快的心跳,凭着那股怒火将折磨了他许久的疑惑问了出来。一想到那个晚上,他就气得头疼。他好心好意给她两个选择,本意是想让大家都忘了那不该有的亲密,谁想到她竟然直接让他离开?他都没有嫌弃她这个荒唐不讲理的学生,她竟然嫌弃他了!
他低着头,噜噜仰着头,将他眼里的怒火看得清清楚楚。
噜噜很委屈,却只敢小声顶嘴:“我没让你走,是你不喜欢我,你说要去找好姑娘的。你喜欢好姑娘,你要去找她,那我就再也吃不到先生的鱼干了,当然得重新找个做饭好吃的男人……”说着说着,她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声音都哽咽了起来。她才不想让他走,是他不愿意当她的男人的。
豆大的泪珠从她脸上滑落,宋言心中一软,想也不想就抬手替她抹掉眼泪,“我,我没说不喜欢……我没说要去找好姑娘,我只是说喜欢一心一意的好姑娘。”
噜噜一点都不信,埋在他怀里低声呜咽道:“你喜欢好姑娘,肯定就会去找她啊,就像我喜欢五个男人,我也会找到他们的。”
又是五个男人!
宋言刚刚软了的心又紧紧纠了起来,猛地将噜噜从怀里推开,愤然道:“五个男人,五个男人!如果你真喜欢上一个人,根本就不会再想其他人!还有,你说你喜欢我,你是喜欢我给你做鱼干做好吃的饭菜吧?如果我不会做菜,你还会喜欢我吗?”
他的动作太突然,噜噜脚下不稳直接跌坐在地上,刚想喊疼,就听他一连串地问了出来。
如果先生不会做鱼干,她会喜欢他吗?
噜噜想到了先生冷冰冰的脸,他贴在她脸上的清冷竹竿,他毫不留情打她手心的情景,顿时哭了出来,大声控诉道:“如果不是你做东西好吃,我才不会喜欢你!你对我那么凶,整天冷冰冰的,还骂我打我,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看她坐在地上哭,听她嫌他凶,听她直言不会喜欢他,宋言又难受又想笑。他想离开,又憋不下那口气,只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逼问道:“原来如此,你喜欢对你好的人。常遇什么都听你的,裴策也事事忍着你让着你,所以你喜欢他们,是不是?”
“是!我就喜欢他们,就不喜欢你!”噜噜气呼呼地踢他的小腿。
宋言忍着疼,弯腰蹲下,异常冷静地看着她:“那要是他们不处处让着你,他们也对你凶巴巴的,你还喜欢他们吗?”
噜噜怔住了,茫然地看向宋言,眼里还噙着泪珠。
如果裴策和常遇也是凶巴巴的,她,她也不会喜欢他们吧?
可他们不凶啊!
噜噜张口就想反驳。
宋言却逼到她身前,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其实你根本不喜欢他们,你只是喜欢被他们宠着照顾着罢了。你也不喜欢我,你只是想让我给你做鱼干吃而已。”
“不是!”噜噜哭着道,“他们对我好,我就喜欢他们,你做的鱼干好吃,我也喜欢你的!”她那么喜欢他,哪怕他对她很凶她也喜欢他,先生怎么能这么说呢?
宋言冷笑,直视她的眼睛:“是吗?你说你喜欢我,那你告诉我,你是整晚整晚睡不着觉想我了,还是给我绣荷包想着照顾我了?喜欢一个人就要对她好,我喜欢你,所以才多分你鱼干吃,才一而再再而三教你道理劝你改掉那些坏毛病。那你呢,你到底是怎么喜欢我的?”
他生气,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竟然喜欢上一个傻到残忍的人!
他的声音很冷,目光很冷,只有拂到她脸上的气息,还是热的。
可就是那一点热,让噜噜的眼泪慢慢止住了。
先生说他,喜欢她?
欢喜如泉水,一点点溢满胸口。噜噜揉揉眼睛,撑着地跪坐在宋言面前,试探着去摸他冷峻的脸,“先生,你真的喜欢我吗?”
宋言不想再看她这副单纯无辜的模样,狠心闭上眼。即便到了这个地步,即便知道她回答不上他的质问,他的心底,竟然还有着让他想想就苦笑的一点期待。
他还期待什么?
她根本不会懂。
噜噜的确不懂,她要的就是五个愿意宠她照顾她的男人。她不懂他们为何会宠她,她只记得老雌性说过,她生的好看,会有很多雄性喜欢她,争着宠她照顾她。常遇,裴策,甚至顾三,他们对她好,她就喜欢他们,享受他们的照顾,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为何会喜欢她。
喜欢一个人,就要对他好吗?
噜噜捧住男人清俊的脸庞,认真地道:“先生,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可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你的鱼干,喜欢你对我笑。我没有整晚想你,我只是常常想,要是先生肯对我好点该多好,不要拿竹竿吓唬我,不要每次只给我两片鱼干……”
“我原本只打算给你一片,那一片是因为喜欢你才多给你的。”
宋言忍不住道,“可你给了我什么?喜欢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他想要的是她只喜欢他。他不用她照顾,只要她不再想着五个男人,他宁可什么都依着她。
噜噜眨眨眼睛,她能给先生什么呢?
老雌性说,雄性都喜欢她们的脸蛋,声音,胸口,大腿,大腿中间……
的确,顾三,裴策,还有常遇,他们都喜欢亲她摸她。
噜噜开心地笑了,她抓起先生的手放在自己鼓鼓的胸脯上,然后凑过去亲他的脸他的唇,讨好地道:“先生,你喜欢我,那你一定也想亲我摸我吧?那我让你亲让你摸,你是不是就高兴了?”
她抬起头,等待他回答。
可她的先生没有说话,只有脸红红的,好看如清晨天边的朝霞。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生的地雷,么么!
不好意思,刚刚写脱了,大家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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