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川瞳闻言仔细辨认满身裹满绷带的人,“是她?!你怎么发现她的?她来了雾隐村?砂隐村不要她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变成这样子?发生了什么事?”
鬼灯满月一句话回答了她所有问题:“砂隐村想跟雾隐村和解。”
谷川瞳愣了片刻,意识到他话中背后的意思,爆粗口:“……真他、妈恶心。”
鬼灯满月冷淡的脸上浮现一丝讥嘲。
我缓缓地眨巴一下眼睛,看看谷川瞳,又看看鬼灯满月,希望他们谁能给我解惑。
谷川瞳调回原先人设,笑眯眯对我道:“叶仓是砂隐村的上忍,一个很难缠的对手。她的灼遁威名赫赫,立下不少功劳,被称为‘砂隐的英雄’。上忍里头本来男忍占多数,能闯出这个名头,说明她不仅实力强大,还非常忠诚。”她转头问满月:“谁想出来的主意?”
“村子提出暗示,砂隐村同意了。”
谷川瞳脸色陡然阴沉,“一群混蛋。和解就和解,搞这一出做什么。”
“雾隐村内部意见没有统一。”鬼灯满月想了想改口道:“上层意见统一,但他们没有足够的威信安抚其他人。”
我从他们对话中琢磨出大概情况:“砂隐村想跟雾隐村和解,雾隐村内斗,有些人为了争取其他人的支持,暗示砂隐村交一个‘祭品’,给雾隐村的忍者泄愤。”
“没错。”鬼灯满月点头,“砂隐村用执行机密任务的借口将叶仓骗来雾隐村,某些人迫不及待地跳出来。”
厉害厉害,我以为雾隐村只玩独|裁,没想到还会民粹那套。也是,独|裁和民粹本来就是一体两面。
谷川瞳叹气:“乌七八糟的……五代水影怎么说?”
“没选出来。”
谷川瞳睁大眼睛:“村子——雾隐村在想什么!元师大人呢?”她说完意识到什么,改称呼又说了一遍:“元师呢?他不是出来主持局面了吗?”
“元师属意照美冥,四代的势力不同意。”
“照美冥……”谷川瞳从记忆里挖出这个名字,“实力可以,资历缺了点。”
也能理解,之前四代水影如日中天,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元师一系龟缩起来暂避锋芒,躲还来不及,哪有多少机会为自己手下争取重大任务攒资历。
龟缩的正面意义是保存实力,负面效果是难以服众。
“其实,满月大人也有资格争取一下水影嘛。”谷川瞳调侃他。
鬼灯满月唇角讥嘲的弧度更加明显:“我没空陪他们玩阴谋游戏。”
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我朝门口望去,是一个背挎医药箱的医生,后面缀着两个抬担架的学徒。
“我让沢村叫了医生。”鬼灯满月道。
我默默让出路。
名为中西勉的医生没有废话寒暄,点头致意后半跪下来,用手术剪刀划开绷带。
绷带下的肌肤血肉翻卷,好一点的地方凝固结痂,丑陋的黑紫色血痂昭示其不俗的恢复力,但更多地方变成彻底坏死的烂肉,一股子腐臭味,间或露出白森森的关节骨头。
“腹腔内出血,失血性休克?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躯干多处粉碎性骨折,四肢部分复杂性骨折,肌肉大面积坏死,骨头露出,需要固定……谁打的绷带?不固定就打绷带?乱搞!”
鬼灯满月装作没听到。
中西勉推了一下眼镜起身,示意学徒把人抬担架上。
“怎么样,能治吗?”我问。
“普通人基本可以预定下半生的永久床位,半身不遂没跑。不知道你们忍者怎么治疗的,我只能给她吊命,等刀丸大师回来。”
我点点头,“中西医生,拜托了。还有后面两位,辛苦大家。”
两个学徒脸色涨红,高兴地说:“一点都不麻烦!”
“她是其他村子的忍者,醒来后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你们把握好分寸,注意安全。”
“我心里有数。”中西勉对忍者的医疗方式充满兴趣,“您也该多招点医忍来。”
“好的。”我笑了,送他们出门。
“老师和真月呢?没跟你一起回来?”我突然想起来,问满月。
满月:“茶茶睡了吗?”
我跟他同时问出口,然后同时一静,互相大眼瞪小眼。
我第一次从这位骄傲矜持的忍者青年脸上看到羞窘……为什么反应这么大?难道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吗?
十七岁的青年——按前世祖国的标准也可以说青少年——努力维持冷淡的样子,手不自觉地摩挲刀柄,泄露一丝紧张,紫色的眼珠往我这儿飘。
他的确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真单纯啊!我感叹。原来,不是所有忍者都像木叶的一样,热衷《亲热天堂》。
(木叶:风评被害!)
“茶茶去了雪里村。”我说,“过一段时间回来。”
满月转瞬恢复冷静,回答我的问题:“雨由利先走了。雾隐村失去了尾兽和人柱力,真月留在那里帮我解决一些事情。”
谷川瞳失声喊道:“什么?!”
这个消息比忍村的龌龊事还让她心惊。
毕竟忍村龌龊不是一两天了,偶尔刷新一下下限而已。
“四代人柱力被叛忍杀死,尾兽丢了,这是我见过的最差一届雾忍。”说这话的时候,谷川瞳完全没想到自己也算雾忍之一,“好,很好,太好了,接下来是什么?其他村子闻讯趁机肢解雾隐村,水之国陷入战乱?”
训练场不适合谈机密问题,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带他们回我的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谷川瞳倒了杯水咕嘟嘟灌下去,稍微冷静了点。
“往好点想,起码砂隐村不会来掺一脚。”我安慰道。
“这怎么说得准。”她脸上时时刻刻热情洋溢的笑容消失了,清脆跳跃的少女声线压低,像只上半身伏地蓄势攻击、全身毛炸起来的猫咪,“满月大人,怎么办?这时候发生动乱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她好像很讨厌脱离控制的“突发事件”,将事情的未来往最坏的方向延伸考虑,又能在很短时间内平复情绪。这种个性,我只在一些有极端控制欲的情报人员身上看到过。
鬼灯满月淡淡说:“砂隐村的人柱力年幼,还没有足够的战斗力,的确不用担心。”
“请容许我打断一下。”我举手提问,“‘人柱力’是什么?”
满月沉吟:“这个啊……唔,你知道尾兽吧。”
我想了想,点头。
我知道尾兽。
六七年前,木叶发生了“九尾之乱”。
我那时不到一岁,软趴趴地窝在妈妈怀里。爸爸护着妈妈奔跑,迎面的风凛冽疼痛,周围人像是高速交错移动的影子,乱糟糟的,呼喊喧嚣,空气中弥漫着惊慌和血腥味。
我还记得当时难受的感觉:全身软软的骨头都要被颠散了,各种轰隆隆的声音震得耳朵疼,建筑物倒塌激起尘埃,呛得鼻子一个劲地喷嚏,泪汪汪地朝妈妈伸手。
“ma~a~”
“忍一忍啊宝贝。”妈妈低下来亲亲我的额头,声音疲惫而焦急。
我听懂了,扁扁嘴忍住眼泪,脸朝内紧挨着妈妈柔软的胸脯给自己减震,一只小手抓住她垂落胸口的长发,充当临时的安抚巾,上面温柔的气息令人安心。
过了一会儿,爸爸不知道哪里找来奶瓶塞给我。瓶里的奶有点凉,我很懂事,没有为此哭闹,乖乖抱住奶瓶吮奶水,让奶在嘴里捂热了再一点点咽下去。幼儿的精力有限,我很快沉沉地睡着了。
尾兽,是一种强大的生物,被各个忍村作为武器控制着。一旦失控就会造成巨大的灾难。
“人柱力就是尾兽附身的人,容纳控制尾兽的容器。必要时,人柱力能够抽取尾兽的查克拉使用,是个纯粹的‘战争武器’。”满月解释道,“虽说应该是秘密,不过,木叶的人柱力不出意外大概是漩涡一族的人。”
“这么说,漩涡一族应该很重要啊……”我迟疑道。
实力强大、对一个组织有不可替代作用的存在,就算是个“工具”,也该好好对待才是。不然,怎么保证一个有思想的武器的忠诚?
我所知道的漩涡一族,早随着涡之国的覆灭风流云散,只有一丝遗脉在木叶飘荡。
入学时班上有一个姓漩涡的孩子,没有漩涡一族特有的红头发,人缘也不知道为什么,挺糟糕。
那时我是爸妈手心的明珠,穿着妈妈特别制作的樱粉色和服,黑色长发柔柔地垂下来,是小朋友团体当之无愧的中心,站着不动也有小鬼头围过来说话,跟孤立的孩子不是一国的。
现在模模糊糊想起来,那个漩涡小孩想跟其他小孩一起围过来,结果被一个脸上涂了两道红色倒三角油彩的刺猬头挡在前头,后面的孩子挨挨挤挤把他挤出圈子,也不知道故意还是无意的。
刺猬头不知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书,上学带着小狗当战马,趾高气昂地跑到我面前说要当我的老大。我自认是个成熟的大人,才不跟小鬼玩过家家,无视他绕了过去。结果那刺猬头小狗似的黏在我后面,叭叭叭的。我忍无可忍及时止损,一脚踹翻他,骑脸暴揍打成猪头。
然后刺猬头哭着跑了,漩涡小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踪影,也许被我吓走了?
金色头发,奇怪的胡须,扎呼呼的性子,在小孩圈里相当没有存在感的孩子,却是漩涡一族在木叶唯一的存在感。
初代火影和漩涡家族联姻,二代火影把涡的标记放在木叶忍者衣服上,木叶村却没多少漩涡族人。
死掉的四代火影夫人也姓漩涡。
初代火影夫人是漩涡,四代火影夫人是漩涡,漩涡一族后裔在木叶的人缘还这么……难以描述。没有得到相应的名声和尊重。
按照历代火影的声望,很不正常。
这么一联想,漩涡在木叶的定位似乎有点奇怪。
还有,涡之国被灭,漩涡一族为什么不来投靠木叶?
我陷入沉思。
————————
雪里村。
夜色转暗,隔了一条街道,夜市的杂沓声音遥遥传来,像半睡半醒间听到窗外虫鸣私语,吵吵闹闹的令人安心。
春天的星星开始多了,明盈盈地眼。天空呈现很深的颜色,不是完全的黑色。蓝色的冷峻,黑色的深沉,再来一点紫色的魔魅,融合成这种难以用言语描绘的广博肃穆。如果有人在凌晨时分来到海边,遥望过繁星照耀的海面,就会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斋藤茶茶明白这种感觉:汀之国是个小巧美丽的岛国,她无数次目睹过海天开阔的画面。
这会儿她打开窗户,背靠椅子对着夜空发呆。
来到雪坂城后,她不再提起汀之国。工作多了,就没那么多功夫多愁善感想东想西。一旦安静下来,薄雾似的乡愁又慢慢氤氲,挥之不去。
但是,她已经不会轻易哭泣。
“公主等待别人拯救,战士去拯救别人。”她喃喃道。
饿了就吃饭,闲了就工作学习,想家了就回去。真实面对自己的内心,坚定自己的方向,抛开一切外在的枷锁,人生就会简单。
我会回去的,
——不是作为公主。
桌上整齐叠放城市规划册和已经审核过一轮的报名表,茶茶一张一张仔细看过。她和小光的想法一样:决不能缩在雪坂城一处地方,门一关过自己的日子。汀之国以前也是这么想,结局就是覆灭。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弱肉强食,不争则灭。要过的好,就要争取更大的利益,要过得堂堂正正,就要为更多的人争取利益。
而这一切都需要足够的力量保护。
这次招聘,不仅是为新建起来的城市中各个职位填补空白,还为了探索一种新的社会运转方式。
“如何将‘忍者’这个职业从现行的社会体制剥离出来,融入到各行各业的生产中。还有,发掘忍术在杀戮以外的意义,在实践中发现‘生活忍术’。”斋藤茶茶还记得小光说这番话时熠熠闪光的双眼,“用干干净净的方式生活下去,我相信一定有忍者愿意,不,我坚信,绝大部分人类都愿意选择这样的人生。”
“这件事,光凭雪坂城做不到,我也没有任何过往的经验参考。我们需要无数的忍者主动参与进来,一起去创造那个未来!”
报名的人比想象的多很多。
茶茶调亮台灯,低头铺开信纸。她有很多话想跟小光讲,她这些日子见到的、听到的。本来原定于六月初回雪坂城,她觉得还可以往后挪一挪。
【宇智波光様
拝启】
写了个开头,茶茶感觉太正式了,用笔划掉两行。
【小光:
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