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为了印证江云边的倒霉,他刚回到教室门口就被巡堂的年级主任逮了个正着。
“开学第一天发言乱来、跟新同学打架、上课还迟到,你要造反是吧!”主任站在讲台上,“你们A6仗着成绩好,松散习惯了是吧?我今天就站在这里看谁还敢上课迟到!”
话音刚落,周迭就面无表情地从前门走进来。
六班鸦雀无声。
江云边觉得现在放个水壶在年级主任脑顶,估计马上就要烧开。
豪门少爷的面子丢不得,杀鸡儆猴变成单独教育,江云边也有幸一视同仁。
把两人领进办公室时,年级主任义正言辞:“周同学,学校知道你的情况,但规矩还是规矩。刚刚为什么迟到?”
周家这位是名副其实的优等生,成绩身体素质各方面都是顶级,年级主任是盼星星盼月亮才把人盼回来。
安排在A六,一是想给年级的尖子班立个榜样,二是想打击一下这位作风浮躁的年级第一。
结果没想到打击是打击了,但不是学业上的,是行动上的。
江云边绷着脸站在隔壁,只觉得周迭在附近的时候他浑身都不好受。
“诶,你乱动什么呢!能不能让我省点心!”主任瞥见他的动作,“你俩前后脚,不会是早上没打够,刚刚课间又犯事儿去了吧?”
江云边暗自翻了个白眼,什么犯事儿,人家小情儿幽会,跟他有屁关系。
可他没想到周迭的回答是:“嗯,刚刚跟他一起。”
江云边回头:“你再说一遍?”
主任怒瞪:“江云边!你还当着我的面威胁同学了是吧?”
周家这位虽然罚不得,但主任家访过不少次,也清楚他不是主动找事的性格,再按照早上江云边先动手的事情,谁挑衅谁一目了然。
年级主任气得想戳他脑门:“江云边,你什么时候能让人省点心?瞧瞧你开学典礼上说的混账话,第三年了,发言能励志点吗!”
周迭视线有些散,听到这句话时才将视线落到江云边身上。
“你再这么闹,下次我就把上台发言的名单让给年级第二了!”主任喝了杯茶:“你但凡有第二的卫同学半分谦逊,我都……”
让年级第一向年级第二学习?这得是多不省心。
周迭挑了挑眉,忽然觉得自己的新前桌好像有那么点意思。
“对了,你俩早上是不是还打架来着?”话锋一转,主任盯着两人。
江云边被他念烦了,低着头恨不得跳出三界外,可没想到跟前那个不识时务的却“嗯。”一声承认了。
他拳头硬了。
周迭没有什么跟老师迂回的意思,承认得坦坦荡荡,但那股极淡的薄荷味儿却在警告他,身后那位Alpha好像生气了。
唇角上扬时牵动了伤口,他忍下笑意,一副坦白从宽人均处置的态度。
江云边看着他这表情就想磨牙。
靠,个心机A。
主任一个电话就把江云边的班主任call到跟前,两人对他就是口头混合双训。
周迭作为“受害者”,漫不经心地看着江云边挨训。
坏脾气前桌像只不听话的狗狗,一副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又抵死不从地龇牙咧嘴的模样。
忙里偷闲还瞪周迭一眼,那神情仿佛要把他生吞了一样。
周迭偏了骗头,没再看他。
最后,在两位老师的循循善诱下,江云边还是咬牙切齿地说了那句:“对不起。”
忍一时风平浪静,江云边憋着气从办公室出来时,不停给自己洗脑。
偏偏这位少爷却恶劣地挡了他的路。
不完全算挡,周迭只是停步在江云边跟前。
微妙的敌意在两个十七岁的少年之间噼里啪啦地泵着火光。
周迭稍稍偏头,轻描淡写:“江同学,你的道歉比你的狠话好听。”
六A班两位二进宫的事情又传遍全校了,大家都在猜他俩会不会放学再来一架。
听说A打架的时候信息素会散出来,已经有不少Omega蠢蠢欲动了,但直到放学两人都诡异地相安无事,好像早上那场架不是他俩打的一样。
事情平息得太过离奇,预谋想靠近六班的忽然怂了一大群,剩下的一小拨在看到江云边阴沉着脸出六班门口时,也脚底抹油地溜了。
看校草这样儿……是谁近身谁死啊。
“江云边同学,对吗?”
炮仗不响,偏偏有点炮仗的人。
校门口,徐昭若拦住了他。
江云边没有说话,却也没对面前这位Omega展现出什么不耐厌烦。
徐昭若见他没有搭理的意思,也不绕弯子,拿出手机:“早上你说的,是这个视频的事对吗?”
屏幕上是一条微博,里面的视频正是那天晚上的车祸,配文是:
“两个帅哥为我打起来了怎么办QAQ。”
“……”
江云边扫了眼头像,这就是那天晚上出车祸那个女生。
啧。
“你是怀疑你自己,还是怀疑我的眼光?”江云边冷笑:“担心他跑路,买个项圈拴住他就好了。”
徐昭若没想到他对周迭的恶意那么直接,看着他的背影笑道:“哎呀,脾气真坏。”
她收好手机,走到校门的黑色轿车前。
拉开车门,周迭已经带着耳机坐在里面。
“让周少久等了,我的错。”徐昭若没什么悔意道:“在听歌啊?又是你十字星小哥哥的翻唱?”
“十字星”是前几年在微博上小红过一段时间的翻唱歌手,十三四岁的样子,嗓音清透干净,随便哼唱两句都让人瞬间着迷。
周迭也不知道从哪翻出这号人物,徐昭若承认他声音是好听,可惜翻唱作品太少,视频也永远只露半张脸,还戴着帽子。
那几年好几个营销号想挖十字星小哥哥,都没有任何消息。
十字星没有正脸照,而他仅有的几个视频都在光线阴暗的地方录的,能让人印象深刻的只有一只精灵似的微尖右耳,上面带着十字星耳钉。
对这种只唱了四五首歌又迅速隐匿消失的人,徐昭若纯把他当昙花看,也就只有周迭这种对任何潮流都不感兴趣的人能把那几首歌从十四岁听到十七岁。
“对了,我刚刚遇到了江云边。”徐昭若刻意提道。
她本来以为周迭会当没听见,但却发现他居然蹙了蹙眉。
这俩还真是互不顺眼啊。
徐昭若火上浇油:“不愧是校草啊,真有意思。”
周迭切了首歌:“嗯,下次让他上演讲台对你放狠话。”
徐昭若察觉到他微妙的心情变化,适可而止地转移话题:“周六有时间吗?我想出去玩。”
徐周两家关系好,长辈有意让两个小辈相处,几乎从以前开始就默认两人的捆绑状态。
徐家家教严,徐昭若几乎不能随意出门,所以她想出门只能用“跟周迭一起”为理由,实际上出了门就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晚上再约个地方碰头回家。
徐昭若跟周迭并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硬要形容,那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周迭没有回消息,徐昭若却知道这是默认,又把碰头的时间地点发了过去。
周六,青悦餐厅。
江云边坐在休息室里挂着耳机,昨天的排练他没来,现在得临时熟悉流程。
大门被推开,一个姑娘进来,瞧见他就笑:“晚上好。”
江云边点头:“晚上好,小敏。”
小敏是清吧里的服务生,这儿有支驻唱乐团,钢琴吉他架子鼓贝斯一个不缺,还有两位主唱,江云边就是主唱之一。
小敏看着他的耳机,兴奋道:“十字星小哥哥又准备唱歌啦?”
“十字星”被提的时候,江云边愣了一下:“怎么还记得这个名字。”
江云边是十字星这回事儿,是小敏无意中发现的。
彼时江云以要搞什么打投,让江云边去投票,他实在搞不明白就让小敏帮了一把,没想到被看见了ID.
江云边极度后悔自己的疏忽大意,之后干脆把微博卸载了,把马甲扔得彻彻底底。
迫于无奈,也只跟小敏承认了自己是翻唱过几首歌,并请求她帮自己保密。
自己等待了两年多悄无声息的偶像居然就在自己身边,小敏那天差点就疯了。
江云边虽然一直唱歌好听,但十三四岁的音色跟十七八岁比起来总不一样,而且他的耳朵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耳饰,不怪小敏认不出来。
小敏手舞足蹈:“你说今晚来听歌的会有你以前的粉丝吗!”
“不会的。”江云边低头:“没人记得我。”
“我记得。”小敏骄傲道:“我是死忠粉,我天天录你的live!诶,说起这个,前几天纠缠你那个女的又来了,她……”
还没说完,门外有人急叫江云边的名字。
“登台了,”江云边叹气:“等下班再说吧。”
“好好好,你快去,待会加油!”小敏笑着招手。
江云边带上眼镜,把头发抓得微乱,穿着乐队给他的衣服就上台了。
小敏站在原地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可惜。
十字星的马甲掉了之后,她才知道原来江云边的父母离异了,他一个人在外租房子,生活很拮据。
在清吧里虽然能赚点外快,乐团也有意想运营一下给他搞点名气,毕竟长得好看唱歌好听哪能不吸引流量?但江云边很抵触这种做法,一度跟乐队闹了不少矛盾。
但乐队搞的直播发的视频偏偏是江云边唱的热度高,摇钱树是谁不言而喻。
最后解决的办法是,两位主唱只写一个名字,搭用一套着装打扮。
江云边跟另一位身高相近,他也是A,嗓音有三分相似,真真假假掺着演出,台下固定观众不多,网络上又隔着距离,粉丝几乎都不知道主唱有两位。
江云边只要钱,什么粉丝流量名声一概不要,所以他才跟乐队以一种诡异的互利共赢的关系共存。
但一切只到今晚。
江云边上台之前,不小心碰倒了一桌的饮料。
橙汁哗啦啦地倒了坐在里面的客人一身,而江云边急声道歉时才发现面前的人是谁。
周迭看着自己的白T被染了一片,面无表情:“你到底对我有什么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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