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真微見陳沂立在那裏,似乎在出神,但是身周的氣息卻一下子變幻起來,王真微隻覺得陳沂的身影似乎一下子變得遠了很多,正驚疑的時候,那種感覺又一下子消失了,陳沂似乎是一下子被拉回了塵世之中,整個人變得更加真實起來。陳沂臉上微微一笑,似乎整個天地都變得明媚起來,王真微也是不自覺地笑了起來,等他反應過來,心中不由大駭。
王真微修道多年,自覺道心堅定,饒是如此,還是被陳沂這似乎是無心的一笑所感染,頓時知道,陳沂的精神修為,已經到了一個自己無法忖度的境界,心中一凜,頓時對拉攏陳沂的事情更加熱切起來。
陳沂從那短短的頓悟中清醒過來,見王真微站在一側,微笑道:“勞煩王真人久候!”他雖說隻是頓悟了片刻,但是卻收益良多,靈台中陽神變得更加清晰起來,而且,似乎觸摸~到了某一層,他隻覺得,距離破碎虛空隻剩下一線之隔,但是,這一線之隔,卻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突破了。
王真微趕緊說道:“哪裏哪裏,公子有此機緣,實在是叫貧道羨慕啊!”
陳沂含笑道:“隻是機緣巧合而已,王真人道法精深,大道也是可期!”
“那就承公子吉言了!”王真微伸手虛引,“陳公子,請隨我來!”
一路走著,見陳沂對終南山似乎並不陌生,有些熟門熟路的意思,王真微不由問道:“陳公子看來來過終南山?”
陳沂也不隱瞞,隻是說道:“那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看起來,跟當年頗有些不同之處!”
雖說這些年終南山並沒有出現什麽大的變化,王真微也沒覺得奇怪,看陳沂的年紀,覺得陳沂應該是還比較小的時候來過,這麽多年過去了,記憶有些失真也是正常的,或者說,小孩子的眼光跟大人本來就是不怎麽一樣的。
王真微一路引著陳沂往終南山深處而去,又跟他說起終南山上的一些景致,最後,便到了樓觀道所在之處,道觀門前,已經有人在門前等候。
陳沂的確沒想到,樓觀道這些人這麽看得起自己,田穀十老竟然都到了,還有他們的得意弟子也跟隨在側,看到陳沂這般年輕,好些人眼中都露出了驚訝之色。
田穀十老若說武功,除了個把人有了宗師的修為之外,大多數人隻能說是一流高手,而且,他們多半是修煉的性命之道,卻不擅長打鬥,身上氣息平和,看著壓根沒有什麽江湖氣。陳沂到樓觀道來,可不是準備送上門做打手的,他自然想要占據主動權,因此,雖說不曾放出自身的氣勢,但是,卻精神外放,他如今的精神力,已經到了可以影響天地的時候,要不然,之前王真微也不會輕易被他所感染。
在場的人,大半都是識貨的,他們中幾個人,也曾經見過被佛門追捧到道門第一宗師地位的寧道奇,這會兒見得陳沂,竟是覺得,陳沂竟是比寧道奇還要強出一截去,頓時一個個心中都有些凜然。
王延第一個開了口,笑道:“早就聽說陳公子的大名,如今一見,果然聞名不如見麵,相見恨晚啊!來來來,陳公子,快裏麵請!”
又有人說道:“不錯,不錯,原以為陳公子隻是武功高強,如今一看,道學修為也是不凡,我等之前真是坐井觀天,卻不知道,天下竟然有陳公子這等英傑,真不知道,陳公子的師尊是何等人物啊,隻怕已經是陸地神仙了吧,貧道隻恨自己孤陋寡聞,竟是不知道門有此大賢,惜乎不能得見!”
這說的自然是陳沂之前跟孫思邈說過的逍遙子,陳沂歎道:“家師逍遙子,前些年已經破碎虛空而去,若是沒有機緣的話,卻是不能返回此間了!”
一群道士頓時大驚:“破碎虛空?自天師孫恩之後,又有道門大賢得以升仙?”
陳沂點了點頭,歎道:“的確如此,我跟隨師尊不過短短數年,師尊便破碎虛空而去,我這個做弟子的,也沒有機會好生侍奉,實在是十分遺憾,不過師尊也是得償所願,我也是為師尊高興的!”
天下實在是太大,破碎虛空雖說也會出現種種異象相隨,但是說實話,天下紛亂,而且很多地方人煙罕至,即便有什麽異象,也是沒人能夠瞧見的,至於什麽氣機之間的感應,那也得距離比較近才行。就像是邪極宗的邪帝舍利,邪極宗的秘法也僅僅隻能在一定範圍之內感應到,出了這段距離,那就徒呼奈何了,即便是大宗師,麵對天地,也是力所未逮,能夠大致感應到方圓百裏,已經是極為了不得了。
一群道士不免歎息,若是早知道道門竟是有這般人物,他們不管用什麽手段,也要把人找出來了,哪怕這位不願意出頭,為道門震懾佛門,但是,隻要得了那一位的一星半點的指點,也能受益匪淺啊!可惜的是,等他們知道了,人居然已經飛升了,這,這不是叫人抱憾終身嗎?好在人家還有個傳人在,想到那位是破碎虛空的大能,這些人看到陳沂的武功,也就不覺得稀奇了。
佛門有灌頂之法,道門自然也有類似的法門,說不得,那位破碎虛空的逍遙子前輩破碎之前就給了自家弟子不少好處,不管是灌頂傳功,還是留下了精神印記,可以肯定的是,陳沂就是那位的關門弟子,得了真傳了。他們這會兒渾然忘了,陳沂其實還是慕清流的弟子,一個個都變得狂熱起來,看著陳沂的目光,簡直就像是守財奴看到了一大塊金子,餓了不知道多久的人,看到了一盆佳肴一般,幾乎要將陳沂吞下去,叫陳沂也有些消受不起了。
王延趕緊說道:“陳公子的師尊竟是神仙人物,實在是失敬失敬,陳公子,不知道我等可否有幸,與陳公子論道,互相印證所學呢?”
陳沂點了點頭,微笑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一群人幹脆直接到了樓觀道的論道台上,上頭早就準備好了蒲團,樓觀道一群道士直接推著陳沂,要讓他坐到主位上去,陳沂也不是什麽狂傲之人,推脫了半晌,才各自分主賓坐下,陳沂坐在了左首第一的位置,又有幾個道童捧了茶水上來各自奉上。
坐定之後,王延很快便問道:“陳小友,不知道尊師是丹鼎派還是符籙派呢?”
陳沂答道:“師尊修煉的卻是內丹之法!”
王真微也在一邊問道:“尊師可是自成一家,或者是另有傳承?”
陳沂也沒有覺得被冒犯的意思,直接說道:“家師原本出身富貴,後來渴慕長生之法,出家做了黃冠,不過,卻不是得了前人的傳承,而是自《南華經》中悟出了道法,因此,自號逍遙子!”
“原來如此!”樓觀道一幫人不由有些失望,他們的傳承歸根結底,源頭還是老聃的那道德經,而南華經卻是莊子所撰,雖說都是道門先賢,但是兩者其實差別有點大,兩人的思想很多地方也是南轅北轍的。而且,讓他們比較鬱悶的是,寧道奇也是從南華經中悟出了自個的根本之道,就算是黃天大~法,也隻是稍微借鑒了一些道德經裏麵的經義,這麽一算,豈不是說,道德經比不上南華經嗎?這叫這群一直將老子視作道門創始人的道士如何能夠接受?
陳沂看出了他們的心思,卻也沒有多少開解的意思,隻是曼聲吟道:“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而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家師最為推崇此篇逍遙遊,並從中悟出了一門武功,喚作北冥神功!”
“北冥神功?”一個年輕一些的道士忽然開口問道,陳沂看了他一眼,想起之前的介紹,頓時知道這是誰了,竟是將樓觀道推向了巔峰的人物岐暉,這位算是道門反佛門的急先鋒,他當年也是投資的李淵,李家後來又過河拆橋,將佛門給坑了一把,尊老子做了祖先,岐暉也得了李家的冊封,樓觀道一時大興。
陳沂對這人還是有些好感的,因此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正是北冥神功,逍遙遊中有雲,窮發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魚焉,其廣數千裏,未有知其修也。’又雲:‘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覆杯水於坳堂之上,則芥為之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因此,師尊所創的諸般武功,莫不以積蓄內力為第一要義。內力既厚,天下武功無不為我所用,猶之北冥,大舟小舟無不載,大魚小魚無不容。北冥神功之所以稱得上一個神字,就在於其可以吸人內力為己所用!”
一群人頓時傻眼了,天下竟有這等武功,這簡直是作弊啊,便是聖門的那些被人冠以魔功之名的武功,也沒有這樣的功夫,別人辛辛苦苦幾十年修煉出來的內力,你直接就能靠著北冥神功吸走了,這簡直是駭人聽聞,岐暉臉上卻是露出了向往之色,又問道:“吸人內力,終究還是別人的,卻是難以如自己修煉出來的一般如臂使指吧?”
陳沂看了岐暉一眼,笑道:“若有這等弊端,這門神功又如何能稱得上一個‘神’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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