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灵舟很少被私人拥有,大多都是宗门家族或某些势力,出资出材料炼制,作为公用之物。
载客的大型灵舟有些属于岛屿,有些属于飞舟点,跑船的高阶修士只是镇守,并非舟的实际主人。
此时海上漂着的五阶大型灵舟,品阶太高且巨大无比,更加不可能归属于某一位修士。何淼淼想破脑袋也没想不出,究竟是什么古怪势力,会炼制这么一艘不佛不道的船。
这般高阶的灵舟,少说也得有元婴圆满坐镇。她绝无可能逃得过人家的神识视线,只能尽量将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老老实实稳在空中不动,目送着灵舟朝西行去。
眼看要驶出她视线范围,还未来得及松口气,何淼淼忽然察觉到一阵强大威压,瞬息之间扑向朱雀舟。
“不好!”何淼淼看清来人的面容,顿觉自己倒霉透顶!
宁神初期的何燕归,赤裸着右肩,左挂金线勾勒的赤色袈裟,在太阳下倒也分不出,发光的究竟是雪白肉身还是艳丽裟衣。
哪怕没有那一头乌黑青丝,他站在那里依旧精美如画,微微皱起的眉头与悲悯的双眸,似是在为世间一切而忧心。
“阿弥陀佛,小师侄别来无恙。”
何燕归并不急着动手,静静立在朱雀舟前三丈处,一粒粒捏着手中玄色佛珠,面上笑意带着几分慈悲,像是久久不见小辈的长者。
何淼淼心中念头急转,瞬间想了无数办法逃走,但对方就在她近前,她那些小动作不见得有什么作用。
她不断思索着该如何是好,面上还挂着不咸不淡的笑,逼迫自己忍下当年那一击之恨,低眉顺眼行了一礼:“归一法师亦是风采不减。”
远去的大型灵舟,不知是否感应到这边小小动静,在快要消失在海天相连处时,忽然停了下来。何淼淼弄不清何燕归是不是从舟上而来,见他们停下,心中更是不安。
“小师侄,你身上业障日渐加重,看来是死性不改了。”
何燕归面上笑意不减,眼中明明毫无半分感情,却非要做出一副悲天悯人姿态,看着令人膈应得慌。
何淼淼很想回敬他几句,可惜实力不如人,只能干笑两声,随口应道:“法师慧眼,晚辈以后会注意化解。”
何燕归闻言轻笑出声,好看的眉眼舒展开来,令人一望之下难以收回视线。而此时,何淼淼只想扔出全身符箓,将那张伪善笑脸炸毁。
“随我上舟吧。”他声音轻得像风,吐出的话,却如蛇信舔舐般令人恶心,“在欢喜舟上赎罪百年,我便留你性命。”
“欢喜舟?哈哈哈.......”何淼淼着实忍不住,站在舟头笑弯了腰。欢喜舟,无非是取自佛家欢喜禅,只是想也知晓,舟上之人刻意曲解了其意,多半被用来行些害人之事。
要她上舟赎罪?恐怕是作为玩物,任人采补才是!
她肯示弱,是为寻机逃离,不正面相对,是顾忌其修为。可事到如今,反不反抗都是死路一条,那还不如在最后一刻到来之前,杀个痛快!
顶着那股隐有威胁之意的威压,何淼淼再不抑制心头怒火,笑着讥讽道:“未曾想,法师做了多年禁脔,还做出经验来了?操持起这皮肉生意,倒是合适得紧!”
“恶口者,必堕牲畜之道。”何燕归万年不变的笑容依旧未减,眼中却已有杀意。他神识牢牢罩住何淼淼及灵舟,放置她动心思逃离。
“呵呵,那晚辈可要小心了再小心,尽量让自己不死咯!”何淼淼嘴角溢血,忍耐已至极限,再无示弱之意!
她浑身战意如烈焰腾腾燃烧,含光有所感应,带着黑红光芒从丹田飞出,流光一闪隐匿在空气中。
短剑在无形间,划出数百狂暴剑气!与此同时,一道紫色雷光从隐没于云雾的符宝中闪出,伴随着数不清的一阶、二阶、三阶符箓,只一息,便从四面八方扑向何燕归!
金丹初期对上宁神初期,正如幼童面对一头食人凶兽,无论做什么,都似无用功。何淼淼只一动,就知晓费尽全力的攻击,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阿...弥...陀...佛...”
四字之音沉重如山,压得何淼淼闷哼出声,紧接着,避过大半攻击的何燕归,口中不断吟唱出怪异经文,让她心口似被重物狠狠锤过。
何淼淼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咬住牙关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过三五息,还是忍不住喷出一口血块。她强撑着快要涣散的思绪,从储物戒取出想要送给全灵的渡生木佛珠,试图抵挡一二。
可佛珠毕竟不曾被认主,威力极其有效。这经文不知是何人所造,其中阴邪煞气极重,像是一双充满诱惑的手,试图牵着她入魔!
到了此时,她反倒冷静下来,强行运起浑身灵力,再也顾不得隐藏,祭出朱雀异火飞至天际,继而带着焚天煮海的炽热俯冲而下!
她在识海深处,寻找着真音谱秘术,想要抓住那关键一点,激发出朱雀清啼声。
经文激得她眼耳口鼻齐齐溢血,海与天空印在眼中,只余下一片血红,唯有何燕归那张令人作呕的笑脸,终于在朱雀现身之时,如同快要碎裂的面具,再不复虚伪悲悯的模样!
宛转悠扬的朱雀真音响起,高昂亢奋,似要与炽热火焰一同,焚尽这世间一切肮脏污秽!
何燕归的经文在雀鸣中弱下,对心神再无影响!
趁他震惊愣神,灵力消耗过半的何淼淼,倏地收回含光与异火,取出身上所有符箓,不管不顾地朝前方扔去。她忍住识海跳动抽痛,牵住一张短距离传送符狠狠一搅,总算是暂时躲过死劫。
连着朱雀舟一同坠落在地,何淼淼浑身痛得手指都动弹不得。识海灵力都快要枯竭,她以双眼注入灵力四下看了看,暗道自己总算没接着倒霉。
这里是城池所在的岛屿,比荒岛安全许多。她闷哼着动了动神识,勉力收回朱雀舟,试图取出阵盘。还未动念,阳光忽然被一个身影遮住。
她虚睁着眼向上看去,只望入一双平静无波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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