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璇走在黑暗的空间夹层中,一边朝布置界阵的第一方修仙界赶,一边在脑海里回忆着之前聆音、倾予两位羽士的话。
在聆音秘境,待姬家、神氏、有莘氏的散仙告辞后,聆音便提出了一个说古怪也古怪、说正常又很正常的要求。
“天机源在世间存在了无数年月,我等却只知晓他们行事有自己的准则,出现时伴有白光且从不露面,除此之外,再不知有关他们的任何信息。”
聆音羽士的神情有些凝重,看上去并不为天机源的存在感到庆幸。哪怕天机源曾在道魔大战中暗中出过手,也无法让他降低戒心。
“如今神氏衰败,几近无人。有莘氏、姬家又因内耗难以恢复元气。最为轻松的是我们子家两脉,所以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去探索未知的隐秘。天机源便是其中之一。”
子璇观他变化不多的神色,还是能看到一些淡淡的忧虑。她对天机源的存在也曾好奇过,但想想对方好像一直在出手相助,于是就懒得再多想。如今看聆音与倾予的样子,好像对这神秘势力并无太大好感。
她境界虽上去了,眼界却还停留在出窍期,加上活得不够长久,对世事了解不深,于是老老实实地询问道:“我们需要担心天机源对我们不利么?”
“他们对未来了如指掌,不管是以卜筮演算出来的,还是以窥探其他时空的方式所知,都比我们占有先机。会不会我们现在的情况也早就在他们意料之中?”
如此一来,她再如何尝试都得不到正确的答案,因为天机源始终走在前面,似乎完全超越了灵界时间的流速。这方势力就像是坐在时间长河的岸上,随心观察着河流中的每一道浪花,想移动到哪一道时间点就移动到哪里。
哪怕子璇境界已超出灵界法则,但仍然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她完全没有卜筮天赋,也不知该如何寻找到正确的时空窥探未来,而且就算窥到了,无所不知的天机源同样能够知晓,并加以防范。
正在她脑子里闪过种种方式去寻找天机源时,聆音再次开了口。
“我们无法得知天机源的本意是好还是坏。其实说到底,到了更高的境界,行事已经与个人喜好无关,也就谈不上对世间有恶意还是善意。他们的举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保障万界的正常演化,保障生灵不灭绝,但是......”
聆音幽深的双眼如看到了极远处,深深叹了口气。“但是对万事万物的操纵,让我、倾予,还有子家许多散仙都感觉到不适。他们的干涉是保护,但其中不乏一种强势的逼迫。好像世间必须按照他们的设定来运转。”
“这对于我等而言是不可理喻的,因为按理来讲,天道自有演化方式,不该以外力来操纵。举一个残酷的例子,那便是道魔大战中本应当以万界生灵本身去与魔族抗衡,是死是活,自有命数。”
子璇隐隐有些明白了不对劲的地方。“可天机源偏偏出手了,而且还帮了我一把,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推了一把。这对我们来说虽然是好事,但同时也是走上了被‘人’设定好的轨迹。”
子璇有种奇异的感觉,此刻也说不上是好是坏。好像从前的万界生灵包括她在内,都是天道的产物,命数自有天注定,顶多以自己的力量在道途中走得更远。可现在,一切都被扭转了!
万界生灵的命运,有可能从来就被掌握在天机源的手中。细细想来,她也好,子家也好,经历的一切当真就没有天机源在暗中操纵的可能?
在大浩劫时期背叛万界的姬家、有莘氏叛徒,当真是注定要行此背叛之事?还是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抓住了他们内心的弱点,加以推动,牵引到了叛族的路上?
子璇忽觉背脊发凉,这对于她现在的境界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按理来说,这诸天万界已经不可能存在比她强大的力量。除非子家众散仙的担忧是真的,天机源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并不全是好事,亦是一种特殊的禁锢。
“我们......当真活在某种操纵中么?若是如此,这诸天之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胜什么又是败?一切不都是一场虚妄的梦?”子璇忽然多出了许许多多的疑惑,这些疑惑牵动着她的心境,影响着她神魂颤动的频率。
若换作是在出窍期,她定会心神剧震,难以从怀疑中脱离出来。好在此刻心境随着对法则的领悟加强了太多,这疑心与忧虑并未造成太大的影响。
“是啊,什么才是真的呢?若我们都是别人手中牵线傀儡,那么求到的,还是真正意义上的‘道’么?”
倾予的话在子璇脑中不断回荡着,直到离开了聆音秘境,直到此刻走在空间夹层中,她还在想着自己领悟到的一切究竟是真还是假。
“这天机源,到底是哪方势力?”子璇想破头都想不通。天机源的‘人’不可能是从仙界来的,仙界与灵界虽无联络,但飞升去的子家人与五行世家族人总不会少,他们不可能任由灵界的任何一方势力,针对下界做出这一系列的举动。
想到这里子璇心中更加没底了。“照这样看来,岂不是连仙界都不能撼动天机源......”她记起了自己在聆音秘境时感觉到的那一阵颤栗,那种心悸、那种打从心底深处升起的寒意,都证明了天机源绝不是她能够轻易触及的。
“唉,人家处处占据先机,实力深不可测,我又该从何处寻起呢?”子璇有些迷茫。直到来到第一方布阵的修仙界,这才收起了杂念,找到一处适合被改造的天然阵法,抬手引动了地下的灵脉。
在子璇改动地势凝结界阵阵基时,遥远的虚空之外,一处白色空间内响起了一道毫无起伏的叹息。“看来还是被察觉到了啊......不过,那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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