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半从市内出发,跨市到上次应酬万国的那处海岸,全程三个半时,开进海滩停车场十一点刚过,匡正熄火,转头一看宝绽,脸半埋在西装外套里,睫毛微微地眨。
“你睡着了吗”匡正问。
“没有,”宝绽探出头,“兴奋,睡不着。”
“没睡着你躺什么尸,”匡正无语,“跟我说会儿话啊,听肖邦听得我直犯困。”
“我怕打扰你开车,”宝绽把座椅拉起来,“我听人说上了高速不能和司机说话,容易出危险。”
“睡着了比说话还危险,”匡正开门下车,去后备箱把在公司吧台买的啤酒和炸鸡拎出来,啪地拍上箱盖,他忽然想到,“你没上过高速”
海风吹来,匡正的西装在宝绽身上啪啪响,像是紧紧把他抱住:“没有,”宝绽吸一口海边的空气,激动地说,“我第一次出城”
匡正默然,这个人一直生活在最低消费线,二十八岁没上过高速,没离开过从长大的城市,他的世界太窄了,窄得让人心疼。
“以后带你去马尔代夫、夏威夷、大堡礁,让你看全世界最好的海,”匡正指着天上,上次给他发过照片的,“天琴座。”
宝绽仰头看星,海上的星像少女的眼,一眨一眨的,当空闪耀。他们并肩走向海滩,北方的海没有柔软的细沙,没有椰树和比基尼,有的是嶙峋的礁石和击碎在礁石上的海浪,扬起白色的泡沫,飞过月光,如轻雪。
两人随便找块地方坐下,把啤酒和炸鸡拿出来,啤酒不凉,炸鸡也不热,啪嚓拉开易拉罐,轻轻碰一下,咕嘟咕嘟解渴。
“好爽,”宝绽抹一把嘴,“大海、啤酒、炸鸡,完美。”
“西装要是做出来就更完美了,”匡正胳膊肘支在膝盖上,迎风看向他,头发被海风吹乱,“这周的宴会赶不上了,下次吧。”
宝绽并不可惜什么宴会,平凡拮据的生活让他学会了知足:“有戏楼,还有西装,”他感叹,“我真是个幸福的人”
匡正笑,掏出手机,边吃炸鸡边扫微信,七八十条朋友圈通知,他点进去,全是点赞早上那张粥锅照片的,下面各种各样的回复:
行啊你,这是要定下来了
你这什么狗命我老婆连碗都不给我洗
老弟什么时候办事儿,我下半年在挪威,明年回国
你这藏得也太好了吧,哪天领出来兄弟们见见
“什么鬼”匡正傻眼,其中还有一条是他妈,头像是朵含苞待放的兰花:正,妈妈的好儿子
匡正哑然,立刻往上翻那张照片,就一锅粥,没有戒指,没有攥在一起的手,甚至没有玫瑰花,他回复:我就不能自己煮锅粥吗
宝绽凑过来:“看什么呢”
匡正赶紧扣下手机,“哦,”宝绽撇嘴,“不让看就不看呗。”
朋友圈马上有人回复:
不能,你这种人这辈子都不可能自己煮粥。
不能,除非黑天鹅1出现。
不能,理由同上。
匡正来气,飞速打字:大半夜不睡觉跑上来聊什么骚
这时沙沙的,远处跑过来一个人,拎着两大袋东西,背上是个鼓鼓的双肩包,跑到宝绽和匡正身边,直接累跪下了:“兄弟帮个忙我来不及了”
宝绽拍拍屁股要起来,被匡正一把拉住。
那人头也不抬,从塑料袋里往外掏东西:一大捧玫瑰花、十来个碗口粗的熏香蜡烛,还有好几个打火机。看宝绽他们没动,他声音都颤了:“求你们了,人生大事”
匡正这才松手,宝绽过去问,果然是海滩告白,约的十二点,这都十一点半了,心形蜡烛还没点上,他连忙招呼匡正一起帮忙。
天黑,海风还大,那子是个话痨,边摆蜡烛边唠叨:“我从墨尔本飞回来,结果飞机晚点,我吐血三升”
宝绽跟陌生人没什么话说,就回了一句:“哦。”
那人可能是紧张,叨叨个没完:“我们异地恋,追他的人特多,我再不下手,不一定让哪个混蛋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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